全球汇 | 走向儿童友好城市（二）自由游戏空间 · 日本儿童冒险游戏场【系列】

        儿童不仅是我们的未来，也是我们的现在，是时候认真倾听他们的需求了。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执行主席卡罗尔·贝拉米

为孩子提供玩耍的空间是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的必要条件，也是少年儿童健康发育的先决条件。对孩子来说，“玩”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儿童能在公共空间中学会很多基本的生活技能。然而，现代城市建设往往忽略这些人们最本能的需求；总是面对团块性的建筑物和固定单一的游戏设施，儿童自由创造“秘密”基地（对于儿童自身而言）的空间逐渐消失。为了尊重并发展儿童的天性，不同国家在儿童游戏空间的规划建设中展开了不同的实践探索。今天及本系列的后续几篇文章，将关注这一主题。

本文以日本冒险游戏场为例，介绍如何在城市中为儿童提供自由的游戏空间。“冒险游戏场”的创始人是丹麦的景观设计师索伦森（C. T. Sorensen）。1943年，设计了许多游乐场的索伦森发现，孩子们喜欢在遗留有废料的建筑工地上玩耍，而不是那些专门为他们建造的游乐场。这一观察促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冒险游戏场的诞生，此类游戏场最开始也被称为垃圾乐园。

1970年代，从事城市规划工作的大村虔一、璋子夫妇在海外考察旅行中读到了赫特伍德夫人艾伦（Lady Allen of Hurtwood）所著的《游戏规划》（Planning for Play）一书（图1），这本书里收录了很多欧洲的冒险游戏场中孩子们欢欣雀跃的身姿，两人深受启发，并策划出版了此书的日文译本《城市的游乐场》（都市の遊び場），引起全日本的轰动。

Planning for Play

Lady Allen of Hurtwood

MIT Campridge, 1974 

1  日本羽根木冒险游戏场

1979年，东京都23区之一世田谷区的政府和居民共同创建了“羽根木冒险游戏场”，成为日本官方承认的第一座冒险游戏公园（图2）。

图2  羽根木公园冒险游戏场工作间

图片来源：http://playpark.jp/hanegi

1998年，日本成立了冒险游戏场研究会，系统管理和交流全国冒险游戏场的建设运营。目前全日本已有400多家冒险游戏场，分为常设冒险游戏场（如羽根木公园）和定期举办冒险游戏活动的游戏场两种形式，设置在儿童方便易达的日常游戏环境和亲子场所中，大部分建立在公园绿地内。

羽根木冒险游戏场由NGO运营，配备三名游戏导师（playleader），游戏导师并不指导和干预孩子的游戏行为，更多的是与儿童一起游戏。在冒险游戏场，0~18岁的孩子都能找到玩耍的空间。这里没有色彩夺目的游戏设施或和沙滩，只有一栋固定的、与森林融为一体的游戏导师工作间，以及在平缓的斜坡上或大树树荫下天然的游戏空间（图3）。大家时不时地会在游戏场内搭建木制的滑梯、绳索制的秋千、洞穴，以及一些玩法不明的木质建筑物。

图3  羽根木公园冒险游戏场内的儿童自制水上滑梯

图片来源：http://playpark.jp/hanegi

在日本，儿童公共活动空间很少给孩子提供自由活动的场所，因为害怕追究责任和投诉，所以往往禁止孩子真正“想玩”的游戏。在十分安全的环境内玩耍，孩子对“危险”感知的能力不断下降。在冒险游戏场，乍一看可能会觉得危险重重，但为保证孩子们能够挑战自己想做的事，冒险游戏场会去除“不可预测”的危险，比如碎玻璃和钉子，保留“可预测”的危险，如坑洼的地面，让孩子们在玩耍时有危险意识。

羽根木公园冒险游戏场入口处设置了一块公告牌，每一位游戏者都会在导师的带领下知晓公告牌上的内容，让孩子明白自由玩耍应承担的责任（图4）。

图4  羽根木公园冒险游戏场入口公告牌

图片来源：http://playpark.jp/hanegi

2  川崎市梦公园冒险游戏场

川崎市位于东京都南侧，面积144.35平方公里，人口约150万，18岁以下人口占总人口数的15%。

1980—2000年，川崎市以及日本全国发生了一些与青少年相关的事件：

• 1980年川崎市一名在校生因考试失利杀害双亲；

• 1987年川崎市某小学发生体罚致死事件；

• 1994年日本接受联合国的儿童权利条约；

• 1997年神户一名14岁的初中生连续杀害2名小学生，并造成3人重伤，引起全国震惊。

为了保障儿童权益，1998年开始，川崎市的儿童、市民和政府一起制定川崎市儿童权利相关条例，两年间共举行了200次会议讨论。2000年12月的市议会达成以下共识：（1）尊重儿童的人权；（2）孩子和成人拥有平等的权利。同月制定了《川崎市儿童权利保护条例》，于2001年4月起正式实行。条例内容包括：安心生活的权利；做自己的权利；获得保护的权利；获得能力的权利；自我决策的权利；参与的权利；根据不同的情况得到支援的权利。

在《川崎市儿童权利保护条例》的指导下，梦公园冒险游戏场开展建设。

2003年梦公园对外开放，占地面积1万平方米，原址为工厂遗迹，由儿童讨论基础方案并建立模型后交给专门的建筑师优化，并反复与孩子们讨论，形成最终方案建设而成。公园主体为冒险游戏场，同时配备全天候活动室、音乐室、母婴室、图书馆。梦公园由川崎市青少年儿童未来局管辖，由非营利组织和公益财团共同运营，每五年选定一届运营者，设立运营考察制度。公园运营管理者10人，心理指导者10人。仅2016年一年就约有9万人使用梦公园，14年间总共利用人数累计突破100万人次。

冒险游戏场地面为原始的泥巴地，最外围是自行车道和田地，内部为自由玩耍空间，设有沙池和浅水坑，部分区域铺设简单的木栈道。场地内的所有游戏设施均由儿童在游戏导师的陪伴下自己动手制作，如滑梯、攀爬架、秋千等，大多数由木头和其他废旧材料制作（图5,图6）。需要注意的是，重要的不是游戏设施的设计，而是孩子们在制作的过程中成为建造和修理的主体。

图5  冒险游戏场局部

图片来源：赵苗萱拍摄

图6  孩子们和游戏导师共同制作完成的游戏设施

图片来源：赵苗萱拍摄

除了室外的游戏活动，游戏场还会组织孩子一起画画、开演唱会等，在一次画画活动中，一位孩子想在墙壁上画画，游戏导师和其他孩子一起帮助他实现了这个想法（图7）。最后，不仅墙画由孩子们自己创作，连辅助绘画的脚手架都是孩子们自己动手搭建的。

图7  儿童们自己绘制的墙画作品

图片来源：赵苗萱拍摄

梦公园充分调动孩子所有的感官能力，爬树、生火、挖洞、玩泥巴、种植物、烧烤……我们无法列出孩子们的所有行为，因为在这里孩子们可以尝试一切他们想要尝试的东西。让孩子们成为游戏和生活的主体而不是消费者，在游戏中创造出的潜能，将是无尽的。

2015年，川崎市再次发生儿童恶性杀害事件，被害者和加害者都是通常人们认为的问题儿童，没有人提前发现他们释放出的信号并预警。这件事之后，梦公园开始组织更多的活动，比如在公园内组织孩子们烧烤、做饭等，通过拉近与孩子之间的距离，倾听他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关注儿童的状态。

3  小结

冒险游戏场，不是真正让孩子们去面临危险，而是让孩子们去尝试、去探索、去创造，在游戏中不断挑战自我。

冒险游戏场最大的意义在于让孩子放心地失败。家长总是害怕孩子失败，然而事实上，尽管孩子在游戏中难免体验挫折，但他们能在挫折中学会生活的技能。同时，冒险游戏场也为自闭症儿童、残障儿童提供平等的游戏机会，以及与他人交流的机会，让他们在这里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作者：沈瑶，博士，湖南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儿童友好城市研究室负责人

赵苗萱，湖南大学建筑学院城乡规划系，硕士研究生

编辑：张祎娴

排版：徐嘟嘟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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