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都市主义(EU: everyday urbanism)意味着什么?everyday与urbanism这两个词——一个普通常见,另一个抽象晦涩——结合在一起,为我们理解城市建立了一个新的角度。“日常”代表了普通人经验中的元素。在常识层面,“日常”概括了城市居民平常的生活,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平实、普通的行为,比如通勤、工作、休闲、逛街、购物、吃饭等。日常空间则是日常活动的物质载体,通常存在于家庭、工作场所和机构这些已被界定并可以从物质上识别出的领域内(或之间),与一连串的日常生活和活动结合在一起。日常空间就像所有的中间地带一样充满含糊性,与经过精心规划、官方认定,却常未被充分利用的公共空间形成鲜明的对比;它是具有未被认知的社会转型潜力的区域,具有形成某种新的社会组成和想象力形式的可能性。“都市主义”最初源自芝加哥学派代表人物之一——路易斯·沃思(Louis Wirth)1938年的经典文献《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都市主义》(Urbanism as a way of life)。自那之后,这一概念衍生出40多种理论解释。虽然许多解释(流派)之间不乏竞争性,但都帮助我们更好地解释、理解、表达……我们所身处的城市的本质。2005年的密歇根都市主义讨论定义了当今世界三大都市主义——日常都市主义、新城市主义、后现代城市主义。这三者共同构成了西方对现代城市设计的批判路径,并回应了政治经济导向下美国的城市化问题。《国际城市规划》即将出版的2019年第6期主题为“日常都市主义:面向美好生活的城市发展范式”,其理论来源是1999年莫纳赛里出版社(The Monacelli Press)出版的《日常都市主义》(Everyday Urbanism)。书中作者们对洛杉矶迷人城市景观的日常体验被统一在EU这一概念之下:洛杉矶不断地被居民以新的方式重新居住、重新创造,人们以一种建设性的方式参与其中,挑战着设计师和学者。而日常都市主义寻求多样性和异质性,从来不追求成为一种超凡的完整设计方法。
《日常都市主义》作者合影,1990年代(左:玛格丽特·克劳福德[Margaret Crawford];右:约翰·卡里斯基[John Kaliski])
半个世纪之前,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 1905-1991)、城市批评家/电影导演居伊·德波(Guy Debord, 1931-1994)和社会学家米歇尔·德·塞尔托(Michel de Certeau, 1925-1986)提出的日常生活理念,是理解城市丰富含义的基础,他们都发现了日常生活作为极具活力的反抗和释放力量的潜力,尤其是列斐伏尔,他界定了一套构成城市生活的多重时间体系。更多的当代学者和社会行动者,则以自己的方式参与着关于“日常”的研究和实践*。基于对前人的解读和对当下城市发展的认识,我们认为日常都市主义并不是普适的,它随不同时间和地点作出多样化的反应对策,承认碎片化和不完整才是后现代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状态。
日常都市主义试图理解过去以及当下一直以矛盾的、不稳定的方式发生,尚未定形甚至难以察觉的空间类型,尝试面对社会行动以及需要被社会想象力激活的生活,从这一点来说,它可能比任何其他形式的当代城市主义都更富有变革和挑战精神,蕴含着巨大的潜力,因而也更加迫切需要被引介。中国的日常都市主义者们往往在不同的环境中独立工作,由于想要理解这些学者、规划师、建筑师的困境,才有了此次的组稿。这项研究的目的不是旨在学术研究或评论工作,而是期待发出对城市行动的呼吁。组稿人没有考虑翻译现成的外文著作,而是直面中国目前研究的现实景象——大、散、杂、浅。想要找出一些当下日常实践领域中的萌芽并展示给读者,其过程是艰辛的:面对中国的具体问题我们常常感叹无奈和措手不及,同时又由于对这个新兴领域理解的不同,供稿人之间也会有观点的对峙和不断的辩论、争议。庆幸这些讨论过程最终帮助我们更加明晰了“日常”的概念,也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些在中国可能应用的路径。* 当代各界学者和行动者关于“日常”“都市/城市”及“生活”的理论和实践:实践文学理论家米哈伊尔·巴赫京(Mikhail Bakhtin, 1895-1975)提出将“对话主义”作为文本分析的一种模式,也被应用到设计实践上。
社会学教授雷蒙德·莱德鲁特(Raymond Ledrut)认为城市真正的任务是创建一种城市生活,其余都是次要的。
历史和文学教授爱丽丝·卡普兰(Alice Kaplan)和比较文学教授克里斯滕·罗斯(Kristen Ross)指出政治其实隐藏在生活经验的矛盾与可能性中。
民俗学教授芭芭拉·柯申布拉特-金布利特(Barbara Kirshenblatt-Gimblett)认为表演为城市空间提供了新的形式。
摄影师丹尼斯·基利(Dennis Keeley)的专题摄影揭示了罗森塔尔花园的美丽和幽默,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比典型的家庭园丁更为迷恋挑战花园的文化层次。
城市设计师约翰·蔡斯(John Chase)将垃圾作为城市信息和交流的一种模式。
摄影师卡米洛·霍斯·贝尔加拉(Camilo Jos Vergara)的工作改变了街道、围栏、车库和院子。
城市设计师约翰·卡利斯基和菲比·沃尔·威尔逊(John Kaliski & Phoebe Wall Wilson)不断在洛杉矶实践,鼓励自发的社会互动。
摄影师、作家诺曼·米拉尔(Norman Millar)在中美洲街头工作,尝试不断为小贩提供工作空间。
景观设计学教授沃尔特·胡德(Walter Hood)的即兴创作则回应了整个社区的多重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