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抗癌300多天,曾为自己准备葬礼的女星,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 长按图片保存可分享至朋友圈
文/荠麦青青
人生不过是舟行百川,悲喜自渡。
顺者,闯过激流险滩;逆者,抑或万劫不复。
“我是歌手张咪,一名癌症晚期的幸存者,2019年4月12日,我被确诊为口咽癌晚期,今天是抗癌日,我鼓起勇气勇敢的把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样子袒露给大家,希望我重生的经历能给正在病魔中煎熬的癌症的朋友们带去希望!”
近日,张咪发布了一则短视频,与大家分享了三年来自己战胜癌症的过程。
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批流行歌手,在人生的高光时刻,张咪曾三次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其演唱的《奉献》与《蓝蓝的夜,蓝蓝的梦》都风靡一时。
惯看秋月与春风,方知,无常才是生命的常态。
哪怕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无法阻止一场意外的发生。
三年前, 54岁的张咪被确诊为口咽癌。
发现之际,已是晚期。
消失多年的张咪,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返大众视野。
很多对其念念不忘的歌迷,听闻这样的消息,在不胜唏嘘的同时,也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并无分野。
对张咪来说,自天而降的噩耗更像一枚炸弹,瞬间将她安静的生活夷为断瓦残垣、狼藉一片的废墟。
当经纪人获知体检结果,红着眼睛去找她时,她产生了不祥的预感,遂惴惴问道:
“我不是得了癌症了吧?”
无法自控的经纪人杨波嚎啕大哭。
伴随着巨大的恐慌和无措,她也足足哭了一个下午。
行走“江湖”多年,她曾因被封杀而选择出国,也曾与最爱的人分道扬镳,更遭遇过不明所以的背叛、四面楚歌的攻击。可是在张咪的人生词典里,始终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坚强”,一个是“冷静”。
前者让她承受住了命运的重重考验,后者帮助她在很多生命的关口做出清醒自省的判断。
但面对“死刑”宣判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曾经让自己立世的意志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儿时的张咪,因父亲蒙冤入狱, 是一个被同龄小朋友排挤的孤独小女孩。
14岁那年,张咪拿着外婆给的25元压岁钱,从黑龙江伊春山区走出来,先后辗转于内蒙古、辽宁、北京、青岛、广州……一直走到了第4届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的舞台上。
这一路闯关夺隘,她用了整整10年。
那年青歌赛,张咪获得了通俗唱法的冠军。站在领奖台上,一袭白裙的她像一只天鹅般明亮耀眼。
● 张咪与当时青歌赛的评委成方圆
当她泪流满面接过奖杯时,很多人都以为那是激动喜悦的泪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彼时的百感交集,更是因为母亲。
在张咪准备青歌赛时,患了脑癌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刚刚从家乡转移到了北京救治。
但因床位奇缺,母亲只能栖身于医院的走廊里。
为了照顾母亲,她一度想退赛,但身为广州歌坛的代言人,让她无路可退。
多年后,她仍能回忆起当天去参赛的情形:
“我坐公共汽车去了,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别人都有家人簇拥着,而我只有自己。我抽到了8号,唱完之后我就在角落呆着。当时没有手机,没有 BB机,我只想赶紧比完赛,回去我住的酒店里给妈妈打个电话。”
不幸的是,在她夺冠的那一天,母亲来不及和她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便撒手人寰。
而那个星光熠熠的夜晚,既是她命运巨大的转捩点,也是她再也无法轻易碰触的痛楚。
在这之后,她消失了半年。
半年之后,张咪受邀参加了南京的一场演出。
“我想唱一首歌,献给我的妈妈。” 那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提及母亲,以及青歌赛背后的故事。
台下所有的观众都举着打火机,张咪唱到情深之处,全场一起合唱《烛光里的妈妈》,在偌大的体育馆,此起彼伏的旋律淹没了张咪的歌声。
那一刻,舞台上的她泣不成声。
此后经年,母亲的离开,始终是横亘在她心头上的一根蒺藜。
1989年,中国一部最早反映改革开放、讴歌女性和女性群体生活的电视连续剧《公关小姐》播出,旋即红遍了大江南北,而由张咪演唱的主题曲《奉献》更是让她的名气如日中天。
其后,她又创造了两个“第一”,成为中国第一位写自传和第一位将自己的故事搬上荧屏的女艺人。
但张咪的璀璨更像是一场烟花,迅疾得来不及回味,便遽然归于寂灭。
1993年,因与毛宁的争歌风波,张咪被置于漫天不实的负面新闻中,她所有的演出合同都被终止,电台和电视台停播了她的歌,她也由此成为中国第一位被“封杀”的女艺人。
● 张咪与毛宁
她的辉煌只持续了四年。
不久张咪选择了出国,过往的一切都被清零,她又开始一个人于异国他乡艰难启程。
强烈的落差带来的怆痛,让她用了数十年的光阴去消弭。
“自从踏进茫茫人世间,穿过了春天到秋天;人生有几多追求,人生有几多梦幻 ……”这首由她演唱的《公关小姐》的主题曲,也成了她星途坎坷的写照。
千禧年之后,张咪回国成为了一名模特,并重拾演唱事业。
● T台上的张咪
直至过了知天命之年,猝遭癌症的“造访”。
“以前从未想过‘癌症晚期’这四个字会和自己有所关联,甚至拿到确诊报告时,都无法相信眼前的白纸黑字是真的。”
张咪最初出现症状时,以为只是面部肌肉的问题,而她最终去医院检查时,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之久,久延不治,才拖成了晚期。
她想起多年前母亲恶疾缠身的悲楚和哀告无助的眼神,多年后,她也要以相同的方式,去深味母亲当年的绝望。
医生告诉她,她的癌症比普通癌症要严重很多,这也就意味着,她将承受数倍于他人的痛苦,更要付出数倍于他人的代价。
“在不停的化疗放疗中,我仿佛坠入痛苦的深渊,掉发、眩晕、呕吐 等等,让我痛不欲生……”
由于癌细胞扩散转移到了颈部淋巴,张咪的面部肌肉、牙齿、下颌骨、整个口腔都被癌细胞侵蚀,导致她呼吸困难,慢慢地失去讲话能力。
那时,她的口腔全部溃疡,舌头上布满口子,哪怕涂上麻药,喝水时也如刀割般疼痛难忍,连流食都无法下咽。
因为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张咪的体重从116斤骤降到了98斤。
同时由于高强度射频的放疗,使她的头发全部掉光,脸部水肿严重,从眼睛到脖子上的皮肤也全部脱落。
面目全非、形销骨立的张咪浑然不复昔日的光彩。
有一次,她太想唱歌了,于是坐到了钢琴旁,她抚摸着熟悉的黑白琴键,却无法张嘴,甚至艰于呼吸。
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但比无法唱歌更令人悲哀的是,“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头顶,她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因为白细胞和血小板降到最低点,她的双腿布满了出血点,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失血过多而身亡。
死亡的阴影盘桓左右,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其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就不再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拥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人诞生之时,被隆重地迎接,那么,离开之际,是否也应该郑重其事地与之诀别呢?
于是,她为自己设计好了葬礼,并特意挑选了一条红裙子和一双高跟鞋,还选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作为遗照。
● 张咪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和照片
照片里的她仪态万方,宛如从圣殿中走出的女子,光芒四射。她希望人们记住她最美的样子,将之定格于永恒的岁月里。
此外,张咪还列出了一份好朋友的名单,计划在离开人世时和这些朋友一一进行告别。
她感恩朋友给予自己的那些美好时光,在她离去之前,她想认真地对她们最后说一声“谢谢”。
但她的“告别计划”并未来得及实施,因为在最绝望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要和死神赌一回。
她一次次回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一路南下,颠沛流离,屡遭白眼,受尽欺凌,即便成名后,仍被一次次推至“悬崖”之下的际遇。
半世飘零,“九死一生”,这一次,难道就要在死神面前束手就擒了吗?
作家萧红曾在离世前留下绝笔:“身先死,不甘,不甘!”
心犹不甘,也成了张咪最后的倔强。
在接受治疗的同时,她开通了自己的账号,在上面更新自己的抗癌日记。
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病房里,她还写了一首歌,叫《为了爱我的人》。
终于,在熬过了两个多月的痛苦化疗后,她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慢慢地,她可以开口讲话了。
2020年6月,经过一年多的抗争,张咪从死神手里夺回了一条命。
她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下:我回来了!
在闯过了一道道“鬼门关”后,她终于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出院休养期间,她还写了一本《逆境重生》的书。
在书里,她和癌症病友分享了很多治疗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找对医生,并且要百分百地相信医生。
忽然想起7年前,红极一时的歌手姚贝娜,在乳腺癌复发后,为了继续站在舞台上,不仅加大工作量,而且拒绝了医生的化疗建议,以致最终抱恨离世。
而张咪抗癌成功的最大原因,就是在医院里进行了正规的放化疗和靶向治疗,因此在三百多天后,她体内的肿瘤才得以消失。
此外,她坚信自己能够创造奇迹的强大信念更功不可没。
所以在书里,她谈到了创作的初衷:
“有很多人、很多家庭也许正面临一场和癌症的正面交锋,经历着绝望、恐惧和煎熬。我作为一个抗癌成功的幸运者,把我这段抗癌的心路历程写下来,与大家分享,希望能给更多的病友及家属力量!”
她近日透露,虽然脸部因为遭癌细胞侵蚀,目前嘴巴只能张开到一指的程度,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微笑自如,但她已开始录制新歌,去舞台走秀,重新享受美好的生活。
“现在的我每天看到太阳升起都会觉得是最大的幸福,如果我能挑战死亡,并战胜死亡,未来还有什么可以惧怕?”
“透过玻璃窗寻找阳光下舞动的小生命,与家人相处的每分每秒中感悟亲情的意义。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希望,我期待亲手触摸、感受阳光的温度,期待再次站在我心爱的舞台……”
张咪抗癌成功,能逃过死神的魔爪,但有的人并没有那么幸运。
2009年,31岁的复旦大学教师于娟被确诊为乳腺癌,并被判定只有一年半载的时间。
在此之前,她曾长期自恃身体非常健康,因此成为癌症晚期患者时,她的世界瞬间坍塌。
● 于娟
生于书香门第的于娟是人生赢家的样板,她优秀的履历曾一度令人艳羡不已。
作为一名海归博士、大学副教授的妻子、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她刚过而立之年的人生堪称完美。
如果不是大难临头,她会继续谱写“岁月静好”的人生协奏曲。
然而在被确诊晚期乳腺癌后,因病情恶化,已不能再手术。
当时的于娟全身躯干骨转移,脊椎骨都成了黑色,像树干被虫子蛀过一样。
这种情况只能依靠化放疗。
但化放疗是一把双刃剑,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带来的副作用也让她的身体变得衰弱不堪。
● 于娟和家人
可是强大的生存意志没有让她自暴自弃:
“人生最痛苦的事有三种:晚年丧子,中年丧妻,幼年丧母,如果我走了,我的父母、丈夫、还有孩子,就会面临这些痛苦,所以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于娟当时所需药物25000元一支,每21天就要注射一支;1万多元一盒的药,只够吃14天……为了治病,家里为她卖掉了仅有的60平方米房子和父母在山东老家的房子,全家人租房子过活。
因为治病心切,于娟和丈夫这两个高材生竟然听信了一位“高人”的话。
两人冒着生命危险去了黄山脚下的一个山村,在所谓的“高人”指点下,接受了“饥饿疗法”,除了芋艿和葡萄,于娟不吃任何东西,一天三顿喝“神医”配的中药,一个20天的疗程花费高达三万五。
或许高价钱的“秘方”能使于娟得到心理上的慰藉,可事实上,“神医”提供的芋艿是发黄发芽的,且并无任何医治癌症的根据,“病急乱投医”的结果,非但没有救其于水火,反而加剧了病情的恶化。
“治病必求于本”,必尊重科学,否则只能南辕北辙,甚至将其推向万丈深渊。
可对于当时的于娟而言,只要能活下去,无论什么方法,她都愿意去尝试。
那时,比死亡更让她恐惧的是,因为自己的离去,必将永无止息的悲伤留给她至爱的人:
“我甚至想,哪怕就让我那般痛,痛得不能动,每日像个瘫痪病人污衣垢面趴在国泰路、政立路的十字路口上,任千人唾骂万人践踏,只要能看着我爸妈牵着土豆的手蹦蹦跳跳去幼儿园上学,我也是愿意的。”
但人生没有“假如”,“大限之日”的迫近让于娟开始反思人生的意义。
痛定思痛后,她将患病的原因归结为不良的饮食习惯、长期熬夜、压力过大、新房装修等原因。
为此,她深深后悔:“回想10年来,基本没有12点之前睡过,学习、考GT之类看来毫无价值的证书,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与此同时,聊天、BBS灌水、蹦迪、K歌、打保龄球、吃饭、一个人发呆填充了没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个夜晚,厉害的时候通宵熬夜”。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对身体的无限损耗,亦是对生命的超前透支,直至健康告罄,发出危险的预警。
基于痛苦和深刻的反省,在治疗期间,于娟完成了《此生未完成》。
在书的封面上,一行字刺痛了每个读者的心:
“我们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认清活着的意义?”
在书里,她表达了这样的观点:
“名利权情,没有一样是不辛苦的,却没有一样可以带走。”
“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我才发现,任何的加班(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买房买车的需求,这些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买车的钱给父母亲买双鞋子,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
2011年4月19日,于娟辞世,她留下的70多篇“抗癌日记”成为“醒世恒言”。
当意外与死亡终止了未来的一切可能,我们才惊觉每个人都被缚于轰隆隆前行的时代列车上,不肯停下飞奔的脚步;我们迷恋与追逐一切身外之物,最终却饮弹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我们已经将“终身学习”视作常规,却唯独忽略了对“生命教育”的修习与敬畏。
也许正像瑞典格言说的那样:“我们老得太快,却聪明得太迟”。
直至由死神来让我们醒悟。
然而人类付出无数高昂的代价,却未必都会成为前车之鉴,于是,发生的继续发生,悲剧循环往复。
那年,余华在《活着》中写道: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当我们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变幻莫测,当我们的人生也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时,“活着”成为了最大的要义。
更何况,命运有时也是欺软怕硬的主,不能“引颈就戮”,就要好好活一回,如此,才能对抗所有的荒谬与虚无。
原因无他,在这吊诡的世间,在这泥沙俱下的时代,生存即“王道”。
● 参考资料
1. 张咪 | 《逆境重生》
2.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 歌手张咪写书记录抗癌经历:不能唱歌,我只剩泪水
3. 人民资讯 | 歌手张咪自曝抗癌过程 谈及曾为自己设计葬礼
4. 于娟 |《此生未完成》
5. 《马兰花开》 张咪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