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合理”错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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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拙棘

本号原创

  编辑：吴伟

头脑简单的辩论队运动员很喜欢援引一句“有位哲人说过”的名言：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是一种诉诸权威的论证，“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句话的说服力来自说出这句话的人的身份：一位大概是很伟大的哲人。

这位哲人叫黑格尔。

这句话的正确表述其实是：

“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这是黑格尔《法哲学》中最有名也最受诟病的一句话，批评者往往认为这反映了黑格尔的保守性，暴露出黑格尔成了普鲁士政府的“官方哲学家”。但一般认为，这种批评是站不住的，因为这只是一种望文生义的解读：须知，黑格尔的术语往往有特定的含义，不能轻易代入日常理解。

“现实”一词在黑格尔的概念体系中有着独特的含义：‘现实’并不意味着实际存在的一切（实际存在的一切更应该称为现象），而仅仅指与理性原则相一致的一切。因此，日常意义上的现实只是现象，并且往往是不合理的，只有合理的才是黑格尔意义上的现实。

伟大副导师恩格斯也观察到，“在他（黑格尔）看来，现实的属性仅仅属于那同时是必然的东西；……但是必然的东西归根到底会表明自己也是合理的”。合乎规律的东西才是合理的、现实的。就此而言，黑格尔此言似乎不仅不保守，还颇能引申出批判“现实”的色彩：并非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而是存在的应当变成合理的。

我们且抛开黑格尔的具体论述，单独分析下“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句话。如果我们抱着同情之理解来解读这句话，那么最可取的解读大概是把这句话理解为一种经验主义劝告：存在的，特别是稳定、长期存在的事物，总归是有些道理的，不要轻易否定。这话自然是对的，但也实在泛善可陈，只是一句正确的废话。真正重要的工作是把那些道理具体讲出来，而非泛泛地猜测它大概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辩论队运动员无意抱着同情之理解的态度来解读对方的观点，进而和对方一起接近真理，而是意图通过抬杠让对方下不了台。如果抬下杠的话，那么在辩论中诉诸“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其实挺不合适的，会导致自我挫败：既然存在的都合理，那么对方的观点自然也是合理的，所以你还批判什么呢，你对我对大家对，各种现象、观点都合理，不要再辩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