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学界盛兴“行政化”？看科学家的职业事务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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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现今发展出的科研事业，规模远超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而如此庞大的事业规模，则无可避免地滋生出了大量冗杂事务。现在，科学家不得不应对经费申请、团队管理、跨机构合作、政策法规、企业合作等五花八门的挑战。本就辛劳的科学家已是不堪重负。为此，一种专门替科学家处理行政事务的职业——科研行政管理员，应运而生。他们扮演了科学家的耳目、喉舌、笔墨，自称可替科学家解决他们不擅长处理的麻烦。
他曾待过的实验室与日本汽车制造商丰田保持着长期合作，研究如何将脑科学整合到汽车安全系统中。与企业的频繁往来令杉原意识到他在预算处理和报告撰写方面具有非凡才能。杉原忠说：“我意识到有些研究人员会对这种大型商业谈判深感疲惫，而我却逐渐找到了我在另一个领域的非凡才能，这是一个能让我大展拳脚的领域。”
因此，当日本教育省于2011年发布“学术资助行政管理人员”的任命计划时，杉原忠申请了京都大学的学术资助行政管理人员的职位。起初他还是会对自己放弃原有学术梦想感到忧虑，但他逐渐克服了它们。“过渡非常顺利”，他说。
如今，杉原忠已经是一位研究资助申请负责人，他帮助冲绳科学技术研究所的科学家们申请资助并协助管理这些预算。研究事业和行政事业或许差别很大，但杉原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很满意，他说：“这种工作让我非常高兴，因为我感到自己很受欢迎。当研究人员获得资助时，他们会很高兴邀请他们的同事来为他们提供相关支持。”
杉原忠（左）
大学、非营利组织和其他机构聘请科研行政管理员，以协助科学家申请资助、确保科学家遵守机构政策和法律以及与国际学界的协作研究。许多科研行政管理员与科学家配合密切，帮助他们管理资助项目，并斡旋于政府各个机构之间。
英国肯特大学研究政策主管Simon Kerridge表示，根据组织类型和地域的不同，不同雇主的科研行政管理人员的数量和职能差异很大。像他自己这样的大型机构可能雇佣有行政人员数百名，而一些小型院校则可能只需要一名。
Kerridge说，在某些国家，科学家可能会研究和管理一把抓，“制度文化决定人们如何看待科研行政管理员，在某些文化氛围中，学术为王，管理员是完全的下属人员，他们很少独立行事。但如果这个职业在当地有了更长久的发展，那么专业知识就会产生，而研究人员就会信赖管理员们具备他们所不具备的技能”， 忙碌的科学家可能很难跟上不断变化的法规和协议，特别是在拨款资助方面，科研行政管理员必须确保科学家不会违反任何政策规定。
但是，研究管理人员的专业背景与其职能一样，是十分多样化的。前述的杉原忠的职业道路是较为常见的——从研究员到管理者。但也有一些人是直接来自管理专业。根据 2019年的一份调查，在来自70多个国家的4325名科研行政管理人员当中，有28%的人拥有博士学位，24%的人拥有硕士学位。
该调查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对立：大约三分之一的科研行政管理人员认为对该职位而言拥有科研背景很重要，而另有三分之一的人则认有无科研背景并不重要。阿拉斯加大学费尔班克斯分校资助与合同管理办公室主任Rosemary Madnick表示，从科研职位进入该领域的人，在与其曾经隶属的机构的科学家打交道时，具有一些优势。“我以前也在这，我曾经写过同样申请文件，我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这种优势使得管理员们能够更加了解科学家们。但是，几乎所有受访者都同意一点，即一个成功的科研行政管理员最重要的特质是软实力，如解决研究人员之间冲突的能力和同时处理多项任务的能力。
Rosemary Madnick
有一些极端情况是，有一些管理员完全没有科研背景。例如拥有美术学士学位的Debra Schaller-Demers，她曾在纽约市公立学校担任了十年的调解员，帮助家长用非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到了2002年，46岁的Schaller-Demers一时兴起，尝试申请了纽约市威尔康奈尔医学院的合规官，居然成功了。她认为是机构认可了她的沟通能力和谈判经验。她回忆到，当时带领她的管理员前辈鼓励她，尽管科学家可能拥有比她更高的学历，但她已经拥有开展工作的所有技能。
Schaller-Demers现在在纽约市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合规办公室工作，她帮助科学家应对科研伦理培训，以及生物安全和出口管制等领域的审查。“我们替科学家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令轮子圆滑，从而使车辆的道路可以变通。这样大家都能各司其职。” 大学和研究机构的科研行政管理员，常常与资助机构折冲樽俎，他们厘清政策，确保拨款合规使用，并研究人员提供了畅通的沟通渠道。
NIH的国家关节炎、肌肉骨骼和皮肤病研究所 (NIAMS) 的首席研究资助管理员Erik Edgerton表示，“有些人认为我们是官僚机构，是需要抛弃的障碍，但我其实是问题解决者。” NIAMS 大约有1700 项校外拨款，科研行政管理人员在处理这些款项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非同小可。而不同机构研究人员之间展开的复杂国际合作，也同样要仰赖他们的协助才能开展。“对于喜欢拼图的人来说，这是一项非常好的职业”，Edgerton说。
不过，这份工作的挑战也来自方方面面，包括数据隐私、学术出版物的开放获取以及国际知识产权等领域不断变化的政府法规。有关这些政策的对话将十分考验管理员们的说话技巧， “一般情况下，科学家很讨厌别人直接对他们说‘不’，没有过硬的谈话技巧，很容易直接谈崩”，Schaller-Demers透露道。
在高校，科研工作和行政工作之间的氛围差异，会令科研人员对转行做行政产生巨大的担忧，忧心科研人员更容易在行政领域遭遇失败。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教职研究负责人Hilary Noone说：“这是一种无益且落后的看法，我希望它会被改变。”
但尽管如此，Noone还是向我们揭示了纯学者和研究支持人员（包括科研行政管理员等职业）之间的微妙隔阂。在今年3月的一项调查中，许多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中反馈自己被轻视，他们的意见被认为不如学者的意见重要。更有44%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曾直接遭遇歧视、欺凌。Noone 指出“很多行为歧视都不是有意为之，它们是由无意识的文化氛围所造成的。”
Noone说，事实上，学者和管理人员面临着许多相同的挑战，认识到彼此的优势和专业价值可以互利互惠。“只有联合起来，我们才能激发合作潜力，创造更多空间。” 她补充道，引导科学家了解为什么某些规定和程序会存在，也有助于改善两个群体之间的关系。
如今，对于那些处于职业生涯初期，又在考虑从事非科研职业的科学家，Madnick等人正鼓励他们考虑科研行政管理行业。Madnick说，管理人员能够继续参与研究，却不必为教职或资助日夜奔走焦虑。而且管理人员的工作条件可能也比科学家们更加灵活。“管理人员对研究的影响如此巨大，他们从研究诞生一直陪伴到它开花结果”，Madnick说。
杉原忠很赞同这一点，他表示， “机会和可能是无限的，即使要从科研转向其他领域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们将可能在人生的另一头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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