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成瘾：互联网是否正在成为人们自缚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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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伟大变革似乎过于迅速，以至于人们几乎来不及对其影响作出充分的评估，就被卷入其中。激烈而迅猛的变革引起了人们深深的忧虑：我们用以连通万物的互联网，是否会最终成为捆缚我们自身的茧壳？最近的一项研究似乎加深了上述忧虑，科学家们发现人们对社交媒体的沉迷呈现出明显的习惯性 ，而这种沉迷又与人们的自制力薄弱有关。研究人员认为这证明了“数字化成瘾”现象的存在。

互联网与智能设备无疑是当今头号时间杀手。一项2020年的统计调查表明，全世界约有社交媒体用户38亿个，他们平均每天在社交媒体上花费2.5小时。根据三家美媒的调查报告（Vox 2020；Deloitte 2018；New York Post 2017），美国人每天查看智能手机的次数大约在 50 到 80 次。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的报告则表明，国内网民人均每周上网时长达到了26.9小时。

因此，根据生活中的直观感受，许多人猜测甚至认定互联网以及智能设备的使用会致人成瘾。这一看法近日得到了研究的佐证。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NBER)进行了一项关于数字化成瘾（Digital Addiction）的研究，由Hunt Allcott、Matthew Gentzkow和Lena Song三位科学家主导进行。研究人员招募了近1938名被试，对其使用智能手机的习惯进行了试验。试验分成两组，一组被试如果减少社交媒体APP的使用时长，则会得到一定的奖金；另一组被试则在手机上装入了限制屏幕使用时长的应用工具。
试验关注的APP主要为Facebook、Instagram、Twitter、Snapchat、YouTube和手机浏览器。前述实验目的在于，评估影响成瘾性的两种关键力量：习惯和自制力。试验结果表明，临时激励对减少社交媒体使用产生了持久的积极效果，而限制屏幕时间的工具也大大降低了手机的使用率。研究人员认为，前者表明人们正对社交媒体的沉迷表现出习惯性，而后者则揭示了这种沉迷与人们的自制力薄弱有关。通过数学建模，研究人员对试验结果进行了分析，并估测自制力问题令人们使用手机的时长增加了31%左右。
匹兹堡大学研究员Craig J.R. Sewall跟进了NBER的研究，他对NBER的科学家们关于成瘾性的定义提出了质疑。他批评道，如果手机或类似设备的使用确实具有成瘾性，那么根据美国心理学会的定义，减少使用将明显增加使用者的幸福度、满意度，或是明显降低其焦虑与抑郁水平。但研究并未找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研究人员承认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深入，但仍坚持现有的结论是有价值的。对于如何应对数字化成瘾，Allcott认为，最佳方法是让智能手机制造商和社交媒体平台加入一些限制使用时长的功能。他表示，时长限制功能可以辅助人们提高自控能力，但也保留了灵活回转的余地。
不过，一些评论员对Allcott的建议不以为然。他们认为互联网企业早已洞悉了这种成瘾性，并且大加利用。就像食品行业总喜欢把所有产品都偷偷加一勺糖一样，互联网企业也希望能够通过操纵数字化成瘾而将用户牢牢攥在手中。且同其他传统“成瘾性经济”相比，数字化成瘾更具迷惑性和欺骗性，在其疯狂侵占人们的时间与精力时，互联网企业无疑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因此要令其主动限制这种成瘾性，是一厢情愿的天真。
近年来，国内对数字化成瘾的注意也在逐渐发生。在更早的时候，由于智能手机尚未普及，国内对数字化成瘾的认识还仅局限在游戏等少数领域。而对成瘾性的防控也仅聚焦于未成年人，似乎认为未成年人更容易被数字化成瘾所诱惑。但最近的数据却表明，事实并非全然如此。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亿。其中，中老年群体网民规模增速最快，5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为28.0%，较2020年6月增长5.2个百分点。中老年人也变成了“数字化成瘾”的高发群体。
透过大数据与新型算法，人们生活中资讯、社交、消费、休闲娱乐等各个渠道无一不会被互联网占领。数字化成瘾似乎已经成为一股无法抗拒的裹胁力量。但也有不少人开始反思这种倾向，通过各种手段主动减少使用手机等智能设备的使用时间。例如，一些别出心裁的时间管理APP就获得了部分用户的青睐，人们可以通过它们限制屏幕使用时长，这正与Allcott的设想相吻合。但总体看来，这类APP起的效果仍然相当有限。因此，对数字化成瘾的矫正还需要依赖更长远的建设，以谋求人类在新技术世界中的和谐生存。

参考文献：

http://www.nber.org/data-appendix/w28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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