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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1977

林旭专栏 林旭专栏 2020-11-02

又逢高考,这些日子,中国高考正在紧张进行。孩子紧张,家长紧张,老师也紧张。一考定终身!这几天的正常发挥会使孩子们进入期望的大学,超常发挥就会去名牌大学。如果发挥不好,人生后面的路就会完全改变。所以每年的高考,万人瞩目,翘首以待。

考生家长最佳着装:
妈妈——旗开得胜;爸爸——全是对勾


如果说现在的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我们当年的高考就是强渡大渡河呀——根本没桥!


1977年的高考,是中国10年文革后恢复考试制度的第一次高考。由于积累了10年的考生,因此报名参加考试的人数可谓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壮观的一次,是史无前例的。当时全国共有570万考生参加了这次考试(目前每年考生约1千万)。但是录取率之低,也是历史之最。全国总计录取本科生和专科生27万,录取比例为4.74%。因此这次高考的竞争是相当的激烈。本人当时是水利工地的一名工人,参加了这次高考,并考取了北京清华大学,也由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是清华大学77级学生刚进校在阶梯教室上课的场景。
前排左起第一人是清华77级固体力学班班长王均,
我俩都是当年甘肃的考生


1977年秋季,粉碎“四人帮”一年之后,中国正处于文革结束的恢复期。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那就是要恢复高考,取消了实行多年的推荐上大学制度。这个消息在当时对相当多的人具有震撼性,因为文革10年整个社会弥漫着“读书无用论”,很多人对知识失去了兴趣,对于上大学更是不抱希望。那时的上大学已经不是一种通过考试竞争能实现的,而是需要单位的推荐,这样一来就使得很多优秀青年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


1973年,由于父亲工作调动,我和父母亲来到了甘肃兰州郊区的八盘峡水电站工地。我当时读高二,由于工地的学校没有高中,只好中断了学业。当时正是上山下乡的高潮阶段,但我是父母身旁唯一的子女,因此按照规定可以留城。等待分配阶段,先在工程局设计处作描图员,后在工地中学(仅有初中部)当物理老师教电学。再后来正式被招工在兰州市西固区纯碱厂当了一名工人,很快就调回到父母所在的单位当了一名电工。那个时候,调回城里非常难,从城里去郊区要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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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生活的环境,很少有知识分子,而这个时期,我和我的家庭接触了不少知识分子。因为水利工地有很多的工程师和技术员。我父亲对我原来的期望是希望我能够当一名工人,我自己却想去当兵。和知识分子接触多了,我的父亲开始希望我能成为一名知识分子。父母亲的感情很朴素,他们发现知识分子尽管是“臭老九”,但是犹如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我父母曾有一段对话,父亲说:“你看看人家张总工程师,知识分子,虽然没参加过革命,但是工资比我们这些老革命高多了,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个社会还是需要知识分子”。而我母亲对我的期望就是能够上大学。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了高考,但是我母亲还是希望我能先完成高中学业,为将来能上大学做好准备。于是我母亲为我找了两位老师,希望他们能够给予我辅导。因为我父母亲毕竟只有小学文化水平。


其中一位老师是陈老师,40年代末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地质工程师,当时在中学教物理。他开始有系统地辅导我高三的数理化。这期间我已经在工地当电工,利用将近三年的业余时间,在陈老师的辅导下,我自修了高三的数理化课程并复习了初中和高中的全部数理化课程。因为文革的原因,我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也没有好好学。这段时间,我光是数学练习题就做了3千多道,并编写了一份数学方面的自修总结大纲。

我在复习功课


因此,当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对于我来说已经准备了三年。我当时并不准备报考清华大学,因为清华大学在我的心目中太神圣了,觉得像我这种人是不可能考取的。但是陈老师希望我报考清华大学,否则他认为白费了他三年的辅导。在他的鼓励下,我报考了清华大学。但是我也清楚的知道,要想能够从高考中胜出,并能被清华大学录取,我必须要击败两个95%。第一个95%就是100个考生中,我必须击败95个竞争对手才有可能被大学或者专科录取;第二个95%就是100个被录取的考生中,我必须击败95个竞争对手才有可能被清华大学这样的重点大学录取。


高考开始了,我所在的工地远离考场(我所在的工地在八盘峡,考场在兰州市西固区兰化中学),我只好住宿在考场附近的朋友家。我们单位一共5人报考,我是年龄最小的,当时20岁。最大的一位已经30好几,这位老兄当时参加高考的目的很简单,他的一只眼睛是假眼,因此找不到对象。他希望能上大学,这样就容易找到一个对象。当时考题由各省自行出题,考四门功课,数学、物理和化学、政治、语文。陈老师说,政治和语文是无法复习的,因为那时的政治课和语文课都非常政治化,陈老师说只能多看看报纸。


高考结束后不久,我们工地的五个人都得到了通知,说上了分数线,接下来是政审和检查身体。于是我们五人结伴前往医院检查身体。我的眼睛不好,从小发高烧引起视网膜布满血丝,严重影响左眼的视力,仅为0.2,根本看不清楚视力表上E的朝向。为此我找了一张视力表,把E的朝向背了下来,当大夫指着视力表上的E时,我就问“第几个?”,大夫说“第3个”,我马上给出了正确的答案。结果左眼视力“提高”到了1.2。


高考录取开始了,正好工地有人去西固,去的人看了贴在墙上录取的名字和学校,回来说没有我,这使得我非常沮丧和不解。不久录取通知书陆续下来了,我们五个人其它四人都被录取了。一位上了兰州大学,一位成都地质学院,一位甘肃工业大学,一位甘肃天水师范专科学院。就我没有接到录取通知,心情更加难受。


为此陈老师带我去了兰州,说去散散心,而且说还有机会下次再努力。那天晚上在陈老师兰州的家中吃晚饭,外面有人喊,“陈老师有你的电话”,陈老师出去接了电话回来告诉我说:“是你爸打来的电话,你被清华大学录取了,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当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总算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也感谢陈老师多年的苦心和卓有成效的辅导。

考试结果出来,我的数学考了99分,理化86分,语文62分,政治60分。这个考分是后来才知道的。说我的分数登记错了,开始数学登记只有69分,不够上清华的分数,后来才发现错误,这才又被清华录取了,这里面就有点小耽误。我们当时可以报考六个学校,我记得我报了清华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兰州大学、山东大学、西安邮电学院,后面一个实在记不住了。


一晃43年过去了,这段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直到今天,我从来没有自认为是个聪明之人,但是我考取清华的经历告诉我,早做准备,在突然出现的机会面前会有更大的取胜把握。1977年的高考试卷放到今天就是小儿科,估计现在的考生拿到我们当年的考卷能人人上清华。但是对于荒废学业多年的我们,一次突然袭击的考试,事先有准备要比临阵磨枪的结果好多了。


祝愿参加高考的同学们获得圆满成果!并给你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本文编辑:J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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