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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阿姆斯特丹看纪录片

凹凸镜DOC 凹凸镜DOC 2020-01-10

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 Amsterdam), 简称IDFA, 是目前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纪录片电影节。自1988年起,每年刚入冬的阿姆斯特丹便会吸引上千位纪录片从业者和观影爱好者慕名前来,被视为业内最大的聚会。

在为期12天的电影节上,IDFA举办超过300场电影放映,售出25万张电影票,足足让全世界的纪录片爱好者大饱口福。除了展映在激烈角逐中脱颖而出的年度佳作之外,IDFA也囊括了大师作品回顾、多媒体实验室等板块,更设立了新人培训学院、交易平台和创投会来给还未完成的作品提供筹资窗口。在这里,我将向大家细数上月末在阿姆斯特丹的亲身体会。


我在阿姆斯特丹看纪录片

撰文:杨洋


城市文化氛围
About Amsterdam

作为叱咤历史近三百年的东印度公司的大本营,阿姆斯特丹的文化多元性可想而知。虽说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如今看来不大地道,可数百年的商品和人口输入为这座城市注入了许多可圈可点的性格特征,它富裕的底子也随处能体会到。

这个靠对外贸易起家的国家,生活质朴,崇尚个人主义,待人接物宽容又直接,一个面积仅为北京2.5倍,人口不足北京80%的小国家却世界创新指数排名第三,发明了许多令全世界受益的技术,例如蓝牙、WiFi、CD。曾一度火遍朋友圈的海洋垃圾回收机的发明者就是荷兰九零后少年Boyan Slat。
 
BoyanSlat在他19岁时提出“巨型漏斗”装置概念用以拦截和清理海洋白色污染。这一项目获得多项大奖青睐,该项目已经顺利开展并实施。


在荷兰,自行车渐渐成了比郁金香和风车更具有标志性的国家元素,阿姆斯特丹超过七成的人都选用自行车出行。维也纳大学的一份调研报告称荷兰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口每周会参加至少一次体育活动,是全世界人均身高最高的国家。每天骑车在阿姆斯特丹四处看电影,保证在户外活动够量,我这样一天看四场眼睛都不会酸。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居民拉窗帘。社会需要多么安全,人心里多么敞亮,才会有这样的一景啊。

电影节组织
About the Program


运河系统遍布阿姆斯特丹,将城市的肌理清晰切开,把中心老城区包成了一个半圆,火车站,教堂,钟塔,游船上客点纷纷集中在此。新城区以这个半圆为中心,呈放射状向东南西北延伸。

今年的IDFA电影节共有12个当地影院参与放映,其中最出名的放映场非图申斯基剧场 (Pathé Tuschinski) 莫属。这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剧院内饰豪华,融入了许多亚洲元素,在离它步行不过300米的地方是现代影院代表 Pathé De Munt,色彩鲜艳,空间敞亮。


Pathé是法国百代电影公司旗下的院线。从中心车站过河便是著名的Eye Film Musuem,可以全天24小时免费乘坐渡轮。这座现代电影博物馆在电影节期间正在举办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 (Andrei Tarkovsky)的纪念展,和IDFA合作展映了大师儿子拍摄的塔尔科夫斯基生平纪录片。所有影院都可步行抵达,相隔最远的骑车不超过20分钟。值得一提的是,整座城市在环保方面做得非常出色,电影院买茶和咖啡会直接给瓷杯,可以带到座位上。老城区几乎找不到星巴克,快餐店,有情调的百年咖啡老店处处可见。

IDFA是一个向公众开放的电影节,为了归类到会来宾,主办方提供各式各样的pass,价格不同,各取所需。如果只想看一两部电影,也可以到电影院直接购买。IDFA还做了一个APP (其实bug很多老闪退),注册嘉宾可以在手机上直接买票,查看放映和各种讲座日程,入场不用带证件,刷APP里的二维码即可。


IDFA 年度主题&亮点
Theme & Highlight of the Year


IDFA组委会不仅对电影制作水准要求颇高,往届选片多倾向于历史、时政、社会热议话题,也热衷发掘具有实验精神、敢于打破常规的作品。也许是经济放缓、战乱不断的社会现状,又或许是荷兰的后殖民时代情怀使然,恰逢二战80周年(1939-1945),今年IDFA展映多部用家庭影像或档案素材制作的来自纷争地区的影片。也有多部作品对当今新闻和媒体消费环境做出反思,以及围绕人工智能,视觉实相主题延伸的作品。
 
在阿姆斯特丹待了一周,一共看了18部电影,参与了实验模块体验。以下挑选出部分出色作品一一介绍,其中不少作品将在这个月末的广州电影节展映,相信不少作品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发行商的青睐,与更多观众见面。


《为了萨玛》
For SamaWaad | Al-Kateab (叙利亚),Edward Watts (英)



这部摘得戛纳最佳纪录片的佳作也是IDFA的爱宠,以9.7分的评分始终在观众票选首位,地位不可动摇。《为了萨玛》是一位母亲写给她孩子的信,年轻的瓦义德讲述了叙利亚悲剧的内部故事:革命被粉碎,城市被包围和不断轰炸。通过手持摄像机,她记录了战争中所有令人作呕的细节,有时她自己也几乎逃脱不了死亡。她近距离地看到了后果: 她的丈夫是一名医生,在该市仅存的几家医院之一工作。在可怕的战争现实中,我们和她一起经历了她孩子未来的不确定性。

《他们叫我Babu》
They Call me Babu |Sandra Beerends (荷兰)


因为殖民历史,每年IDFA都不乏关于印尼的作品。本片主人公阿丽玛在前荷兰东印度群岛的一个荷兰家庭当保姆。在画外音中,我们听到了她如何来到这个家庭照顾他们的孩子,并陪伴他们在荷兰短暂停留的故事。回国后,她经历了日本占领(期间她的荷兰家人被关进了拘留营)和印度尼西亚的独立战争。这些年来,阿丽玛从未放弃她对孩子的奉献,但同时仍然忠于她的情人Riboet,成为一名独立战士。

《集体》
Collective |Alexander Nanau (罗马尼亚)


Nanau导演出生于罗马尼亚,但在德国长大接受教育。2015年10月30日,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Colectiv夜总会发生严重火灾。这是罗马尼亚近代历史上最严重的灾难之一,最初造成27人死亡,180人受伤。几天后,激烈的抗议爆发,导致社会民主党政府辞职。导演跟踪调查了灾后的一系列关键人物,了解到37名伤者死于当地医院的细菌感染,发现医院使用稀释的消毒剂。随着一群当地记者,本片揭露了这个国家更受腐败的医疗系统。


《造王者》
The Kingmaker | Lauren Greenfield (美国)

Greenfield导演似乎很喜欢拍纸醉金迷的权贵阶层。90岁高龄的菲律宾前总统夫人伊梅尔达·马科斯(Imelda Marcos)透过车窗悲伤地望着马尼拉的贫困。她说,1965年至1986年期间,她的丈夫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仍在掌权,菲律宾的情况有多么不同。当这位前第一夫人经过时,她拿出一大叠现金分发给乞丐。当她去看望一些年轻的癌症患者时,她会拿出另一叠钞票。但她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呢? 当马科斯不断宣扬自己的美德时,活动人士和政治对手却在谈论菲律宾毁灭性的腐败。《造王者》展示了金钱和权力如何相互支撑,黑暗的历史如何重演,近距离看一位老奶奶弄权,观影过程相当刺激。
 
《影视祈祷文》
Andrey Tarkovsky. A Cinema Prayer
Andrey A. Tarkovsky (俄罗斯)


这个影片是塔尔科夫斯基在Eye Film Musuem的纪念专展的一部分。这位俄国传奇导演的儿子用自己父亲的录音和笔稿,讲述了宗教和灵性对于创作的重要性以及电影与其他艺术形式的区别。影片沿用散文形式分成八大章节,塔尔科夫斯基通过生平作品《Solaris》、《Stalker》、《ghia》、《Sacrifice》等陈述了他的灵感来源,如莎士比亚、巴赫和托尔斯泰,还有他父亲阿尔谢尼(Arseny)写的诗。他还探讨了在苏联拍电影、与当局打交道、决定是否留在西方的困难以及死亡等问题。
 
《公民K》
Citizen K
Alex Gibney (美国)


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Mikhail Khodorkovsky)是上世纪90年代在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从共产主义过渡到资本主义期间,通过巧妙利用脆弱经济体系中的各种可能性而致富的商人之一。作为一名银行家和后来的石油大亨,他不仅积累了资本,还拥有影响力,他和其他六位寡头得到了政治领袖的支持。然而,几年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俄罗斯经济崩溃,新总统普京不容忍任何形式的干预或对其政策的批评。霍多尔科夫斯基被逮捕并在西伯利亚监禁了10年。2013年获释后,他去了伦敦,用另一种方式参与政治,10年的牢狱也让他对生活有了新的理解。


《智能人》
iHuman | Tonje Hessen Schei (挪威)


我们这个时代将面临一个终极挑战:全球社会将如何应对人工智能(AI)?谁将控制这项技术? 谁来住在我们的未来?我们想要创造和生活在什么样的社会里? 谁知道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本片采访了多位在全球AI领域具有权威的科学家和学者,从Jurgen Schmidhuber“人工智能之父”的技术乐观主义,到更谨慎的声音,比如科技记者Kara Swisher和人权律师Philip Alston。结合大量电脑动画,影片提出了广泛的观点。


《极光一瞬》
Once Aurora | Benjamin Langeland, Stian Servoss (挪威)


挪威创作歌手奥罗拉·阿克斯内斯(Aurora Aksnes)在16岁时被发现,她在学校表演的视频在网上一夜传疯。她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这个在挪威乡村小镇长大的有点古怪和隐居的女孩很快成为流行偶像奥罗拉,拥有全世界的粉丝。导演花了两年的时间跟随阿罗拉,带着她的首张专辑环游世界,并与她的制作人合作,进行新专辑创作。

2016年,在经历了200场演唱会和巡演的中途,她似乎疲惫而绝望。有冲突,和粉丝没完没了的见面和问候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亲密的摄影工作和动态的、碎片化的编辑风格反映了她忙碌的生活和内心的挣扎。这部电影不仅描绘了一个闪电般的音乐生涯和对音乐势不可挡的激情,也讲述了一个关于创作自由和成名代价的故事。
 
《这不是电影》
This Is Not a Movie | 张侨勇 (加拿大)

罗伯特·菲斯克12岁的时候看了电影《外国记者》(Alfred Hitchcock,1940)。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一名驻地记者,就像电影中的主人公一样。菲斯克实现了他的梦想。现年73岁的他仍然是一名活跃的作家和战地记者。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实并不符合电影的规律——这就是这幅肖像的标题:这不是一部电影。记者不能解决战争,坏人也不总是得到他们应得的。尽管如此,在中东做了40多年报道的菲斯克仍在努力奋斗,他坚信自己必须让世界知道中东地区的情况。他的座右铭是:亲眼所见。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近真相。导演结合海量档案资料和在中东拍摄的第一手资料——讲述了一位年过七旬仍拿着纸笔,穿越在战争前沿的英雄的生平。
 
《给编者的信》
Letter to the Editor | Alan Berliner (美国)


在过去40年里,导演Berliner每天都要在他上西区公寓街角买《纽约时报》并建立了一个巧妙的存档系统。这部散文式电影全凭Alan从这40年报纸上剪直接下的7000多张照片组成。成千上万张图片构成了媒体的纪念碑。用导演的话说,“当我开始收集这些照片时,’假货’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皮草大衣和艺术品赝品的。”在他的幽默和关心的评论中,Berliner关注的是遥远未来的新闻消费者,对他们来说,报纸可能是一个未知的概念。在他的个人档案中,他记录了世界历史上的大事小事,他展示了这种媒体,尤其是新闻摄影曾经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的巨大角色。这是一封情书,也是一封告别信,它让我们思考,我们正在逐渐失去的东西。
 
《大地》
Earth | Nikolaus Geyrhalter (奥地利)


在奥地利和意大利之间开凿了一条穿越阿尔卑斯山的新铁路线。加利福尼亚的山脉被移去建造一座新城。广受欢迎的白色卡拉拉大理石是在托斯卡纳北部开采的,用来做瓷砖或桌面。本片走访了北美和欧洲的七个地方,我们可以看到矿工、工程师和工头在工作。他们很享受这个过程——谁会不喜欢操作那些巨大的挖掘机呢?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有时,一棵变成化石的树会出现在博物馆里——如果推土机还没有把它捣碎,那就是这样。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工人们很清楚这对自然、气候和安全的影响。但这是工作,人们需要更快的交通网络、新房子和石头地板。电影思考的问题是,有多少土地须为我们苛刻的生活方式腾出空间。
 
《寄宿学校》
A Boarding School | Benjamin Langeland, Stian Servoss (挪威)

印度尼西亚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有400多万学生就读于2.9万多所伊斯兰寄宿学校。这部电影带我们得以深入了解这样一所传统学校的日常生活。这部电影中的学校有着十分开放的风格。这些学生没有被告知思考什么,而是如何思考,并被鼓励对其他宗教和非宗教信徒表现出宽容。这所男女混合的学校还支持男女平等,其理由来自《古兰经》。
 
《生于埃温》
Born in Evin | Maryam Zaree (德国)


导演年轻时经常饰演一名来自中东的难民。她出生在伊朗,但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的家人就逃离了这个国家。如今30岁的她想更多地了解自己的早年生活。她知道自己出生在关押政治犯的德黑兰埃温监狱里,打记事起,她的家族史就一直被笼罩在沉默之中。当Zaree询问她的父母和亲戚时,她的探究经常会遇到一些批判性的问题:为什么她必须揭开旧的伤口,她希望从了解真相中得到什么?带着时刻准备着的相机,她和其他伊朗人一起参加一个国际会议,进行心理治疗,寻找和她这一代有类似经历的人。
 
《143号沙哈拉大道》
143 Sahara Street | Hassen Ferhani (阿尔及利亚)


在阿尔及利亚的撒哈拉沙漠中,年迈的Malika经营着一家简单的商店。卡车司机、淘金者和冒险家可以这里买上一杯茶、一个煎蛋卷、香烟或水。她总坐在靠墙的小桌子旁,旁边摆一张空椅子。Malika看到人们从厚厚的墙壁上的方形窗户进来,看着他们离开。不认识她的人都对这个女人很好奇。她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吗? 导演不慌不忙地记录下了她和客人的对话,时而幽默,时而悲伤。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离的地方,这位独立女性的形象逐渐呈现出层次感。
 
实验板块优秀作品
  DocLab Highlights

《候诊室虚拟现实》
The Waiting Room VR | Victoria Mapplebeck (英国)


导演实时拍摄了自己治疗乳腺癌的过程,以及她生命中所有的情感历程,沉浸式360度虚拟现实载体使我们仿佛和她一起躺倒了放射室的病床上。面对死亡,她平静地,有节奏地吸气和呼气,“让她的心脏远离”辐射。候诊室的虚拟现实提供了一个我们和自己肉体对话的私密冥想空间。
 
《机器人年》
Year of the Robot | Yves Gellie (法国)


当人和机器相遇时会发生什么?两年来,导演走访了法国和比利时的医院病人和疗养院居民,拍摄他们与机器人的相遇。这个谦逊的桌面机器人有着稚气的声音和友好的眨眼睛,它的反应从好奇到温柔、信任或愤怒,有时还会引起双方的轻微困惑。作为一个摄影师,Gellie的背景在细致的构图和统一的灯光中很明显,这给了场景一种高度的美感。机器人可以与老人聊天、玩游戏、跳舞,其中一些老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症或痴呆,还有患有自闭症或神经障碍的年轻人。
 
《追求失败》
Fail in Love| Cécile Rousset, Romain Blanc-Tailleur (法国)


像Tinder和Happn这样的交友应用在全世界有1.8亿用户,这就产生了很多奇怪的遭遇——从不可预测的约会到尴尬的时刻,奇怪的地点和奇怪的怪癖。向右滑动既是一个浪漫的机会,也是一个怪诞或滑稽故事的机会。导演收集了一系列趣闻轶事,和他们的动画师团队将他们制作成一系列引人入胜的动画,描绘了当代性、爱和关系的世界。
 
《零下22.7度》
-22.7°C |Jan Kounen (法国)

法国音乐制作人Molecule是“游牧式电子音乐”的先驱。在他的首张专辑《60°43 ' Nord》中,他在大西洋拖网渔船上度过了34天,之后他去了格陵兰岛制作-22.7°C 。他从一个偏远的因纽特人村庄出发,多次前往冰川和峡湾,沿途记录环境声音,比如呼啸的风、北极冰层深处响亮的噼啪声和雪的嘎吱声。然后他处理这些声音并把它们混合成节拍。在360度VR或dome版本中体验,我们是乘坐小艇或成为狗狗拉雪橇的乘客,这种体验甚至更加直接和真实。然后,当声音穿透现实的虚饰,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层次,深入冰层,进入苍穹,感受北极光的爱抚。
 
 编辑Sunny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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