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奖特辑】《固体海洋》评论 | 任冬梅

从“垃圾围城”到“塑料王国”

——星云奖入围长篇《固体海洋》评论

文 / 任冬梅

《固体海洋》

作者：灰狐

万卷出版公司

2018年10月

第十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奖 入围名单：

●《生命进阶》天降龙虾（点击阅读评论）

●《火星孤儿》刘洋（点击阅读评论）

●《亡灵》韩松（点击阅读评论）

●《固体海洋》灰狐

在近海的某小渔村里，一个夭折的婴儿被发现脊椎变形，体内生长出许多紫黑色的怪异肉瘤。与此同时，在浩瀚无边的海洋上，一只身患癌症的北极熊也出现同样的症状，溺水后的它与垃圾海岛有机结合，形成似生物又似非生物的巨形肉瘤，接触到它的人类全部被感染。

危机来临，人们终于发现，祸根源于遍布海洋的塑料垃圾以及一种变异的融塑细菌，这时有科学家培养研发出一种植物基因武器对抗污染。然而，植物也开始变异，不受控制的疯狂生长，真正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部科幻小说，它所关注的内容——变异的细菌、爆发的癌细胞、横跨于有机物和无机物间的怪物，早已在你我之间悄然发生，让它更有可能成为一部关于未来世界的恐怖演绎片。

多线叙事的得与失

故事的一开头确实很吸引人，一个倔强的因纽特男孩、一头生病的北极熊，因缘际会被困浮冰孤独流入大海，一人一熊展开了一段“少年派”似的奇幻漂流。一个日本渔民的后代，因为某种原因回到故乡的村庄加入出海捕鲸的队伍，放着好好的大学生不当，他想做什么？像007特工一样的美国动物保护者，潜入各处海豚表演地解救被人类圈养的海豚重归大海，是什么支撑他进行这样的冒险行为？持续四年却毫无结果的塑料分解研究，建在臭气熏人的垃圾填埋场旁的实验室，一名导师和两个学生性格各异，他们又将发生怎样的故事？

四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四组完全不同的人物，最后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联系在一起？这种多线叙事的方式在电影中常常被运用，在小说中也并不罕见，不过《固体海洋》算是少有的在中国科幻长篇中将多线叙事运用得如此彻底。

多线叙事的优点在于增加读者最初阅读时对故事发展的好奇心，并有足够空间在人物各自单独的章节中塑造出独具特色的人物形象，可谓一箭双雕。但这种叙事方式对作者的故事架构能力及长篇驾驭力有极大考验，如果最终只是将四个故事、四组人物勉强的凑在一起，无疑会极大削弱其存在的正当性及故事的感染力。

好在《固体海洋》在这点上做得不错，小说后半段随着剧情缓慢深入，每组人物之间有了交集，且符合故事逻辑，最后四线融汇也没有感觉突兀。但遗憾是，作者写作功力还未强到掩盖住前期故事展开过慢、四个故事单拎出来质量不均所带给读者的不耐与贫弱感。

情节设置的强与弱

本书的主题是“环保”，这是科幻小说中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从情节上看，基本都不脱“人类破坏自然—>大自然报复—>人类毁灭／新生”这一传统套路。《固体海洋》依然延续这一模式，因此在总体情节上及“变异生物”的科幻点子上并没有太多创新。不过在小情节的设计及故事与故事之间的推进方面，《固体海洋》做得还是不错的，某些细节处有亮点，很多场景都能在读者脑中产生电影大片的画面感，为后续影视改编提供较好的基础。

但仍然需要指出的，是前半段背景描写过于漫长，故事矛盾展开太慢，影响了整体阅读的节奏，导致我前面部分的阅读速度一直提不上来，还一度产生弃读的念头。还有小说的结尾，给人“爆点不够，硬用打斗来凑”的感觉，很长一段的累积到这里有点泄气。

而最后大团圆的结局过于轻松、美好，不但消解了危机的严重性也削弱了本书的主题。或许作者是想说明，人类太容易“好了伤疤忘记疼”，大灾难像梦幻般解除后，人类又开始肆无忌惮的使用塑料制品；而被“建木2417”所遗忘的渡边佑，就算躲入深山后仍然逃不过被塑料“找到”的命运。

环保主题的深与浅

除了对“塑料垃圾”的警惕与批判外，《固体海洋》还通过美国动物保护者拉尔夫、日本大学生渡边佑及一些反捕鲸运动组织的行动，表达了对海豚和鲸等海洋生物的保护意识。通过主角们的眼睛，我们可以深刻体会到人类的残忍，被圈养起来被迫“表演”的海豚、被随意杀戮的海豚还有鲸，而且很多时候人类只是“为杀而杀”，拿不走的海豚尸体就直接丢弃到海里。而“塑料垃圾”只不过是另一种人类制造的对周围生物造成伤害的东西，虽然不是直接用刀枪去杀死他们，却相当于用慢性毒药这种间接的方式在起作用，并且最终这种“毒药”还会反噬人类，因为我们也生活在这个生物圈里，不可能逃离。

作者用直接和间接穿插进行的方式，一再强调着“环保”的主题。其实不只是海豚、鲸、北极熊……地球上每种生物都值得我们保护，如果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一切，让周围的生物不断消失、灭绝，人类最终也将迎来自己的灭亡。

不过，小说的环保主题过于鲜明，让人一眼就看透。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还值得深入探讨和思考，比如许多种行为，在环保的层面上当然是错的，但要怎样改变这些“破坏者”持续多年的生活方式和观念？怎样行之有效地对抗他们行为中超过生存需要、仅是因为习惯和欲望做出的部分？人类最终被拯救的结局固然很好，但人类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到底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让人类真正得到警醒，从而彻底改变？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达到中等以上水准的商业科幻小说，小说在多线叙事和场景还原方面做得比较到位。不过，小说整体读来并没有太多新鲜感，情节上缺乏更大的创新和吸引力，思想上也需要提炼出更多的深度。值得肯定的是，《固体海洋》所探讨的问题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塑料微粒已经被证实存在于几乎所有地方、甚至我们人体之中，小说里的危机并非遥不可及。希望人类能睁大眼睛行动起来，守护我们唯一的地球。

【作者简介】

任冬梅，重度科幻爱好者，超级哆啦A梦迷，平时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间穿梭，致力于发掘生活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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