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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2年12月

贾林华 著

为什么“伟大+改革”“实况+转播”这样的搭配协调自然，“伟大+改”“实况+播”这样的搭配却别扭不通？本书作者从语言学专业角度，为您剖析上述语法现象背后的奥秘。作者以1517个合偶词为基础，提出并论证合偶词必须“双+双”使用的四大动因，揭示轻动词述宾合偶、状中合偶、主谓合偶、定中合偶这四类合偶结构的韵律本质和语体本质，充分论证合偶词是韵律、语法和语体交互作用的结果，引导读者深入理解现代汉语中常见的合偶现象，挖掘构成汉语韵律之美的合偶现象背后的语言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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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合偶词研究》

贾林华  著

作者简介

贾林华，女，师从冯胜利教授攻读韵律语法学，2016年获北京语言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领域为韵律语法学、韵律语体学，发表相关学术论文17篇，包括CSSCI来源期刊论文3篇，参编对外汉语教教材2部。现为华北电力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副教授。 

目录

第一章 绪论

第一节 合偶词的定义

第二节 前人研究综述

第三节 研究目标、价值与方法

第四节 语料来源

第二章 合偶动因

第一节 基本概念辨析

第二节 合偶动因一：双音节泛时空化语体规则

第三节 合偶动因二：双音节韵律形态语体规则

第四节 合偶动因三：正式体合偶规则

第五节 合偶动因四：核心重音规则

第六节 双音节模块优先律

第七节 小结

第三章 句法合偶词与缀式合偶词

第一节 基本概念辨析

第二节 句法合偶词

第三节 缀式合偶词

第四节 句法合偶词、缀式合偶词的语体属性

第五节 小结

第四章 多动因促发的轻动词述宾合偶

第一节 基本分类

第二节 进行类合偶动词

第三节 成语化［X加+VV］类合偶结构

第四节 遭受类合偶动词

第五节 致使类合偶动词

第六节 非合偶的［2+1］述宾结构

第七节 小结：轻动词述宾合偶的本质

第五章 双动因促发的状中合偶

第一节 基本分类

第二节 合偶动因：正式体的语法要求

第三节 合偶名词直接作状语

第四节 合偶动词直接作状语

第五节 小结：状中合偶的本质

第六章 韵律形态促发的主谓合偶与定中合偶

第一节 基本分类

第二节 合偶动因

第三节 VV在不同句法位置的泛时空化和正式度

第四节 VV在不同合偶结构中的泛时空化和正式度

第五节 小结：主谓合偶与定中合偶的本质

第七章 结语

第一节 本书的主要观点

第二节 合偶词的本质

第三节 后续研究

附录 现代汉语合偶词表

参考文献

后记

样 节

第三节 研究目标、价值与方法

一 研究目标

    目前我们共收集到1517个合偶词，分布于主谓、述宾、定中、状中等所有句法位置。其中状中合偶结构504个，包括副词作状语、形容词作状语、名词作状语、动词作状语四类；述宾合偶结构464个；主谓合偶结构314个；定中合偶结构235个。可见，合偶词分布具有广泛性，是汉语的一种普遍现象。本书着力要解决的问题如下。

    第一，哪些词是合偶词？它们跟什么词合偶？在什么句法位置合偶？我们通过多方收集，建立起了现代汉语合偶词的小型语料库（见书后附录），根据句法结构进行了分类，为后续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第二，合偶词为什么合偶？本书发掘并论证了三个合偶动因：双音节泛时空化语体规则、双音节韵律形态语体规则、正式体合偶规则。“核心重音规则”也可以作为合偶的辅助性解释。不同合偶结构所受规则制约并不相同。是单独驱动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抑或是三者共同促发？

    第三，合偶词的本质是什么？本书通过分析句法合偶词、缀式合偶词的构词机制，通过分析不同合偶结构的合偶动因，揭示了合偶词的本质。

    通过对以上问题的解答，我们希望本书能展示合偶词的基本样貌，分析其合偶动因及机制，揭示合偶词的本质。

二 研究价值

（一）理论价值

    本书以合偶词这一在现代汉语语法系统中普遍存在的特殊双音节词为研究对象，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重新界定其具体内涵，建立了包括1517个合偶词的语料库，探究四大合偶动因，详尽分析了句法合偶词、缀式合偶词的构词机制，以及轻动词述宾合偶、状中合偶等合偶结构的内在合偶机制，展示了其基本样貌，揭示了这一现象的本质。

    本研究将深化我们对汉语自身特点的认识。研究汉语语法，必须从汉语自身的特点出发。汉语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语法受到韵律的制约。“汉语的音节和节奏在汉语的组词和造句乃至构建句子中有重要作用，大概远比我们所认识和所承认的要重要……大概没有一种语言像汉语这样依赖音节和节奏。”（潘文国，1997：116-117）“讲汉语的语法结构类型，单音节和双音节的区分甚至比名词和动词的区别还重要。”（沈家煊，2011：10）因此，研究汉语语法不能不考虑汉语的韵律特征。［2+2］合偶结构作为汉语最重要的遣词造句规则之一，正是这样一种典型的受韵律制约的构词与句法现象。对合偶词以上基本问题的清晰解答将有助于深化我们对汉语语法特点的认识。

    本书的论述将有助于进一步认清普通语言学理论对语法和语音关系的认识。本书对合偶词的研究将进一步证明韵律足以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平面。当代语言学大致有两种研究取向，一种是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形式主义的路子，另一种是功能主义的路子。形式主义的研究在当今西方语言学界仍占据主导地位（沈家煊，1999：2）。研究者主张句法自主（Autonomous Syntax），将句法结构从语义和语音的影响中独立出来单独加以研究。20世纪70年代以来生成音系学的迅猛发展使人们对语音和语法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特别是韵律构词学（Prosodic Morphology）（McCarthy & Prince，1986，1990b）发掘了一大批构词受韵律制约的现象，比如世界上很多语言的重叠、缩略语、昵称等构词现象均受到“最小词”韵律模块的约束（M.Kenstowicz，1994：622-662；Downing，2006），这些都不同于一般所谓“语音和语法对立”的主流观点。汉语的韵律可以改造句法（沈家煊，2013），其实，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说，汉语的韵律本身就是句法，因为合偶本身就是一种语法规则。因此，对合偶词的研究将进一步证明：虽然“句法制约音系”（Selkirk，1984），但韵律并非与句法无关（Phonology-Free Syntax）（Zwicky，1969；Zwicky & Pullum，1986）。对汉语这一特点的发掘将逐渐改变普通语言学对句法和语音关系的有关论述，从而完善和丰富普通语言学理论。

（二）实践价值

    合偶词的“双配双”结构是汉语母语者遣词造句、行文谋篇的重要语法规则，本研究将为对外汉语教学、国内的语文教学提供积极的理论启示和具体的材料支持。

    从对外汉语教学的角度看，［2+2］是汉语常见的词汇搭配形式，尤其是在中高级汉语教学当中，无论是综合课，还是阅读课、写作课，这一结构形式可以说俯拾皆是。因此，对外汉语教师对这一搭配的思想认识将影响到对诸多词语和句法结构的讲解，从而影响到留学生对汉语词汇和句法特点的理解和运用。无疑，母语者汉语教师凭借自己的语感对这一搭配会有朴素的直觉，因此，在讲解词汇和句法结构时也会零散涉及。但是这种朴素的直觉、零散的涉及显然是不够的。        

    我们的研究表明，合偶现象在主谓、定中、述宾、状中等汉语的主要句法结构中都有所呈现，它是受汉语韵律系统制约而出现的一种系统性句法现象，并非零散、个别的特殊情况。因此，汉语教师对合偶这一汉语重要句法规则的模糊认识或遗漏将影响到汉语教学的诸多方面，不利于外国学生正确认识汉语的语法和韵律特点。我们相信，合偶词的研究成果将有助于教学者重新认识这一现象，形成一定的理论自觉，并将提供可靠的材料支持。一线教师在解释下列留学生的语法错误时将更具理论高度：

〈8〉a.*他毫不累。

     b.*这件事真令人愁。

     c.*村民们遭到山里强盗偷。

     d.*他被残酷杀。

    上述画线合偶词，要求其搭配使用的必须为双音节词。更重要的是，合偶词的研究显示了不同语体对语法的不同要求。合偶是书面正式体对语法的要求，口语并无这一限制，例如：

〈9〉a.他们将择期结婚。

       选个日子把婚结了。

     b.两名犯罪嫌疑人畏罪潜逃。

       两名犯罪嫌疑人犯了罪怕受罚给跑了。

     c.他神色木然，从实回答。

        他脸呆呆的，照实都说了。

    上述合偶词“择期、畏罪、从实”的合偶用法适用于书面正式体语法，在口语中同样的语义表达并不遵守这一强制性要求。了解汉语语法“分体”而有异，不同场合须根据语体不同而采用不同的语法结构，这对以提升外国学生交际能力为目标的汉语教学是非常重要的。

    同样，合偶词研究也会促进母语者语文教学对汉语遣词造句规则的理性认识。合偶词研究表明，韵律本身就是汉语的一种语法规则，这一语法规则在汉语书面正式体里具有系统性、普遍性，遵守并重视这一规则对于创作出符合语法、切合语体、符合中国人审美的文章是至为重要的。我们也相信，对合偶这一规则的理解和掌握必将有助于母语者的阅读和写作教学。

三 研究方法

（一）描写与解释相结合

    当今语言学有两种基本的研究方法，一种是描写的方法，另一种是解释的方法。早期以行为主义理论为基础的美国描写语言学派主张严谨的观察和对语言形式的客观描写；随后由乔姆斯基创立的当代形式句法学则强调，语言研究的任务是要揭开儿童因何在有限时间内可以获得无限生成的语言的柏拉图之谜，因此解释的准确性（explanatory adequacy）比描写的准确性（descriptive adequacy）更重要（Chomsky，1965：24）。功能认知语言学也强调要从人类认知的特点来解释各种语言现象。现代汉语早期的研究很注重语言事实的收集和描写，但是不太关注解释，以至于王士元说大陆的语言研究“材料丰富，理论贫乏”（王士元，1993）。如今，人们已经形成共识，要在充分描写的基础上进行充分的解释，这也是本研究追求的方法目标。

（二）内省与观察相结合

    语言学研究的对象究竟是人们头脑中存在的理想、整齐的“语言”，还是自然语言中存在的纷繁杂乱的“言语”？对此，语言学领域的理性主义者和经验主义者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索绪尔认为语言学研究的真正唯一的对象是语言，因为语言是社会的、同质的、抽象的，而言语则是个人的、异质的、具体的。乔姆斯基认为，人类天生具有习得任一语言的能力，语言学家的任务就是要发现存在于理想的话语者头脑里的语法规则；如果要把语言学当作一门科学，我们所观察到的言语使用情况并不能“构成语言学研究的对象”，因为对自然语流的记录表明实际使用的言语“有无数错误的开始、偏离语法规范、中途改弦易辙”等等（Chomsky，1964：4），所以他主张采用直觉（intuition）和内省（introspection）的方法来构建语法。20世纪五六十年代基于经验主义哲学的语料库语言学家则强调应以大量的“言语”为研究对象，任何研究结论都应依据客观事实，仅靠理性主义的直觉和内省是靠不住的。我们认为，对于语言事实合法与否的判断，虽然可以设计一些测试标准和方法，但是个人的直觉和内省仍然是出发点和最终依据，对某一语言缺乏直觉感悟力的非母语者很难对该语言进行深入的研究。因此，直觉和内省应该是研究语言的重要方法之一；但是个人内省和直觉所依据的语言材料毕竟是有限的，只有将内省所得在大型语料库中加以验证核查之后，所得结论才更具有普遍性和解释力。因此，我们主张语言研究应当是内省和语料库观察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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