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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篇 蒹葭苍苍

冬凝 青苔要开花
2024-09-05


寒露已经过去一个多周,湿地公园里芦花千顷,就如迎风抖开一批丝绸,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声音隔空而来,是实实在在的秋日的素爽、脆生与清冽。


苇荡边寻地而坐,时间略久,碧绿的水蜘蛛便视我如无物,横一道,竖一道地织网,然后坦无肆忌地爬到我裸露的手臂上等猎物。苇荡里不缺各种水鸟,白的,灰的,大的,小的,呼啦啦掠过,那一刻,听得风声萧萧,波光潋潋,时光仿佛忽地渐远,恍惚穿花寻路而来,走失在销魂的诗经里。禁不住低低问一句:寒露起,霜降时,可不可以告诉我,所谓伊人,她可在水一方?


《诗疏》里有阐述,“苇之初生曰葭,未秀曰芦,长成曰苇。苇者,伟大也。芦者,色卢黑也。葭者,嘉美也。”简而言之,蒹葭就是初生的芦苇,然而节气已然“露从今夜白”,芦苇也该由盛转枯了。


我们办公楼的东南就有一片很大的苇荡。春日万物生发,苇芽初长,浅翠一片,从窗口望过去,是一种敞放着的视野与诗情。这片浅翠,时时地诱惑我,让人莫名心跳,有投入其中的冲动。


春日的午间,曾无数次独自去那片芦苇荡。浸透着浓烈阳光的青苇长在清浅的水里,飘荡着山野的气息。碎碎点点的阳光从枝叶中漏过,清澈的水便如洒了些许碎银,一片清亮。水中有陈年的败枝腐叶,有斑驳的倒影,也有小小的浮游生物自由滑翔。风掠过,整个苇荡明媚地起伏,翠色的波涛缓缓推进。


那就是采苇叶包粽子的时候了。


跟南方不同,我们的粽叶,用的都是苇叶。五月的苇叶宽厚柔韧,把采来的苇叶捋顺放入锅中,加水没过,烧至失了硬气,便可用来包粽子了。


苇叶比不得箬竹叶宽大,却有特殊的草清香气,蒸熟的粽子印着苇叶清浅的绿,再有这清香长久地在嘴中缠绵,让人一口一口,欲罢不能。烀粽子的锅里放上几个鸡蛋,熟后,沾着苇叶气息的鸡蛋更是香醇可口,无人不喜。在我心底,芦苇除了是一种植物,更是一种对端午节的眷恋。


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家的粽子都是姥姥包的。那时候小,粽子也是稀罕之物,包一点粽子,分东家两个,西家两个,小孩子端着粽子屁颠屁颠地送这家送那家,仿佛比起吃粽子的欢喜更充实。


我渐大,姥姥渐老,包粽子变成我妈的一手绝活。每年端午,她都在姥姥的催促之下,摘来苇叶,泡上米,八刄的大锅,包上满满一锅,分到最后,都不想再吃了。


姥姥更老的时候,我也学会了包粽子。跟老人家不一样,我秉着少而精的原则,也是亲手采来苇叶,做馅儿泡米,再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包上一个上午。


姥姥说,我包的粽子是最好吃的粽子。


今年端午我未采苇叶,也没包粽子。因为我最亲爱的姥姥,在今年春天未到的时候离开了我们。


秋风起,苇叶失去翠绿,有了枯败之相,亭亭的花穗上果实成熟,附着的绒毛也飞扬成苇荡上的朵朵“芦花”。水之湄,旷之野,萧疏淡荡的节奏里,仿佛我又听到有人清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重复回环的歌声从远古唱到今天,我不知道找寻“伊人”的周朝主人公的忧愁是否已经排解,奈何两千五六百年的时日已然过去,芦花如雪一路迤逦而来,经历人世里无数烽火灾劫,人间所怀惆怅,却仍是同一个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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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苔要开花--第87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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