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 出水痘的日子
出水痘的日子
文/令狐师兄
应该是上初一时的那个冬天吧。
班里开始流行出“水痘”，若一个同学出了水痘，就得在家休养七八天的时间才能病愈。好长一段时间，教室里总是空着好几个座位。同学们似乎都受了这疾病的影响，学习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那个年龄的我，总觉得生病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儿。不仅在伙食上可得以改善，而且还能受到家人的特殊关照。关键是倘若真的能在家休息七八天，也应该是件蛮有趣的事情，等于给自己放了一次小长假。于是我在心中又开始羡慕起那些生病的同学来了。
果然，我也出水痘了。
正如我所料，起初的一二天里，确实感到轻松舒服，因为不能受风，所以终日待在家里，也确实可以向母亲提出一些要求，比如除了一日三餐，还可以额外让母亲帮我做喜欢吃的疙瘩汤，央求母亲去小卖部里帮我买回酸酸甜甜的山楂丸儿……
可是第三天，我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发烧了。浑身冷得难受，把自己焐在厚厚的被窝里，按照母亲的话来说，发发汗就会退烧。果然出了很多汗，可不久又开始发烧了。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伤风感冒，一旦烧得难受，母亲就去招呼村里的医生，让人家来到家里打个退烧针。我向来是害怕打针的，我记得一到打针的时候，我就会使劲儿哭，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嚷嚷着：“我宁可难受，也不打针——”那一刻，我真的想尽快回到学校里，不再受这病痛之苦。
除了身体上的病痛之苦外，那份难耐的孤独感也是一份煎熬。
因为不能外出受风，所以整日就必须待在家里。我记得我把家里所有的带字的纸张都看完了。包括母亲糊在墙上、窗户上的报纸。怎么办？还是无聊啊！我便看着窗户上的田字方格，拼字玩。我在研究整个窗户上能拼凑出几个汉字来。颇有点儿像现在朋友圈里的拆字游戏。
汉字总有拼完的时候。剩下的时间怎么过？我呢，就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靠着门框，看阳光慢慢移动。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察阳光如何穿过院子里的树梢，一步步照进我家的堂屋，又怎样一步步慢慢地退去。那时候的时光，真的跟静止了差不多。我记得那几个下午变得分外漫长，阳光斜照在家里那个漆黑的八仙桌上，像是给桌子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桌布。父母都去地里干活了，家里出奇的寂静，静得让你仿佛能听到阳光游走的声音。那阳光就那样一寸一寸地退去，屋子里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这阳光似乎长了脚似的，在慢慢地动。
你能感受到我那时候有多无聊吗？但也正是这样的无聊，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学会用眼睛去发现美，尤其是发现那种不可言说的美。
所以，关于那午后阳光的画面我一直保留在心中，我甚至一度认为照在我家堂屋里的那片阳光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阳光。
大概过了七八天吧，水痘完全退去了，我终于又可以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现在回想起那几天的光景，心里总觉得挺复杂的。那种复杂的心情里，有病痛的苦楚，有暂时不用上学的小窃喜，还有一个人独处时的小发现……所以，直到现在，也一直没忘记出水痘的那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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