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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的个人英雄主义之城

西野七七七 一只建筑精 2023-08-02

建筑

杂谈

architecture

tittle-tattle



前言

传统城市规划视野中的城市形成与塑造路径无非两途,分别对应自上而下的英雄史观与自下而上的人民史观。前者通常是位于权力中枢的政治家或者规划师,常常倚恃权柄描绘出饱含个人审美与政治愿景的城市蓝图,典型如豪斯曼之于巴黎改造、塞尔达之于巴塞罗那、希特勒之于日耳曼尼亚(未建成);后者则以一种群体性的规划意指与无需蓝图的建设行动对城市进行着持续而缓慢的规划,它听取所有人的声音而使得他们成为无差别的规划师的一员。这一规划过程不强调个性表达与集中秩序,但城市的生长脉络历历可循,其空间结构正是对社会结构与人际关系的有机对应,正是亚历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所言的(半)网状的传统城市。


但作为现实存在的城市无一例外都是上述两种极端构成的连续统(continuum)中的真实一点,是在多种作用的合力之下逐步发展形成的。在这一过程中,或可剥离出一种分属第三类型的、定义为自下而上的个人英雄主义式的城市塑造模式。这一在野的个人英雄主义的城市形塑路径,并非倚恃政令或是资本的强权,故言其在野、自下而上,它常常经由名人或是流行文化而对广义的城市对象产生潜在、广泛且强力的影响,并最终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当今所见的城市形象。这一经由“个体——文化——城市”的影响路径成为城市形塑过程中的非传统一面,也带上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而在若干城市中,马拉多纳与那不勒斯便是这一人一城的经典范例。



一、马拉多纳与他的那不勒斯七年

2020年11月25日,球王马拉多纳[1] 去世的消息传遍了世界,也传到了那个意大利南部的滨海城市。那一天,足球失去了它的王者,那不勒斯也失去了她的上帝。那一夜,还处在疫情封禁中的那不勒斯城燃起了彻夜的焰火,市民们自发地来到街上为他守夜,为他哭泣。那不勒斯城中的每一条街巷都曾挤满了为他的进球而激动的球迷,而那一天,每一条街巷中每一面绘有他的涂鸦的墙下都摆放着为他点亮的蜡烛。他曾是圣保罗球场[2] 的“上帝”,那不勒斯的“国王”,他在那不勒斯掀起并席卷了整个亚平宁半岛的蓝色风暴成为了那不勒斯的集体幻梦。而当噩耗传来,在他离开那不勒斯的28年后,人们最后一次为他们的国王致以最崇高的纪念。


(那不勒斯是一个滨海“山城”,图源:电影《上帝之手》)


(那不勒斯主场:马拉多纳球场,原圣保罗球场)


从未有过第二种运动能够拥有媲美足球的文化影响力,尤其在欧洲,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拥有一个以城市命名的球队,球队与城市画上了等号,看球成为市民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球场则是城市的重要地标(landmark)与公共空间。这份影响力甚至蔓延出文化领域而有了更深的意涵与指涉。在西班牙,足球曾被视作人民反抗弗朗哥独裁统治的武器;在巴塞罗那,它则是与加泰罗尼亚民族情感画上了等号;而在1986年的墨西哥阿兹特克球场,足球则是成为阿根廷对英国侵略马岛行为的有力反击[3] ;甚至在1969年的世界杯预选赛上,以萨尔瓦多与洪都拉斯两国球队之间的胜负为导火索,竟最终引发了一场持续100小时的“足球战争”。球场之外,足球承载了太多文化乃至国族层面的重量。


也从未有人比他更接近绿茵场上的上帝,尤其是在圣保罗球场,在那不勒斯。也许多年以后,那不勒斯人仍会时常会想起那个马拉多纳初到那不勒斯的下午,那个人声鼎沸的球场,球场内翻卷的蓝旗和喧腾的人海,8.5万人齐声呼喊着迭戈,将他视作那不勒斯的救星。场外则是更多振奋的那不勒斯市民,整个那不勒斯都将他视作了英雄。 


(当马拉多纳第一次走进圣保罗球场,迎接他的是整个那不勒斯,图源网络)


而在那个年代他刚刚来到的那不勒斯已经远离了拿波里王国曾经的荣光,城市正饱受经济危机困扰,失业率与犯罪率居高不下。“意大利最穷的城市,也许是欧洲最穷的城市之一,却买下了全世界最贵的球员。”那不勒斯俱乐部甚至不惜贷款,以750万美元这一破纪录的天价签下了马拉多纳,希望能够由他为这支前一赛季以一分之差堪堪保级的南部弱旅带来转机。彼时的意大利,以罗马为分隔,南北部的足球俱乐部呈现出极大的差距,北方三强(尤文图斯、国际米兰、AC米兰)统治着意甲联赛。而当时有“小世界杯”之称的意甲联赛是欧洲质量最高、最具影响力的联赛,它吸引了一批欧洲最优秀的足球天才,包括荷兰三剑客、德国三驾马车、普拉蒂尼等,而他们的选择无一例外都是北方三强。


(意甲联赛各俱乐部地理分布,图源网络)


每当这只天蓝色球队来到北方球队的主场,迎接他们的除了失利就是当地球迷的嘲讽和地域黑。即便是马拉多纳也未能取得来到那不勒斯之后首战的胜利,但这只潘帕斯雄鹰却逐渐在地中海的潮湿空气与灿烂阳光中展露出他的利爪。他来到那不勒斯的84-85赛季,那不勒斯获得了第8名的成绩。马拉多纳说,“那时我意识到,那不勒斯人不为自己而活,不为孩子们或者任何东西而活,他们关心的是我们每周日在球场上的表现。”到了次年的11月3日,那不勒斯对上了老牌豪强尤文图斯,赛场上马拉多纳在前场的强势过人为那不勒斯争取到了任意球的机会,而在黑白条纹组成的人墙面前,他一脚破门,球进了!那不勒斯1:0尤文图斯,这场那不勒斯人寤寐以求的胜利使球场沸腾了,当天看台上竟有5人当场昏厥,2人心脏病发作。


消息传回那不勒斯,人们奔上街道广场,城市成了蓝色的欢腾的海洋,马拉多纳由那不勒斯的英雄晋升成了与上帝比肩的存在。“许多人家里都有马拉多纳的照片,他们把照片挂在墙头,放在耶稣旁边。”1987年5月10日,他们在主场圣保罗球场赢得了通往冠军道路上的最后一战,加冕86-87赛季的冠军。赢下比赛的马拉多纳享受着队友的簇拥、球迷的欢呼,面对媒体,他激动地说,“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庆典”“(那不勒斯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这一刻,他是那不勒斯的儿子,也是那不勒斯的上帝!城市陷入了欢腾的庆典,市民们的庆祝竟持续了两个月之久!1987年的这个冠军,仿佛是一年前那场被称为“马拉多纳的世界杯”的重演,他近乎是以一己之力为球队捧得了三色盾的奖杯,球场上他的辗转腾挪、带球过人显示出了他极具个人英雄主义的球风,一如他传奇不羁的一生。


(那不勒斯夺冠后的相关图片若干,

图源:纪录片《diego maradona》)


而后仿佛是帽子戏法一般,在他身处那不勒斯的七年中,他先后带领球队夺得了两个意甲冠军、一次意大利杯冠军、一次意大利超级杯冠军和一次欧洲联盟杯冠军。那个除了他便再无顶级球星的那不勒斯被他带到了亚平宁半岛的顶点,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而在这七年中(即使在他离开那不勒斯的多年后也依然是),正如一名那不勒斯球迷说的那样,“马拉多纳就是上帝一般的存在”“甚至比上帝还重要”,在随处可见的涂鸦上,他被画成教皇怀中穿着蓝色球衣的圣婴,他也被视作那不勒斯地区主保圣人圣詹罗(Saint Gennaro)同等的存在。他的画像出现在那不勒斯的各个角落,他的10号球衣被立刻退役,他的一绺头发被供奉在当地教堂。市长选举中,2万人在选票上写下了“马拉多纳万岁”。他效力的7年间,有515名那不勒斯的新生儿被父母命名为“迭戈”。在那不勒斯,市民是近乎与球迷划等号的群体,而在他们眼中,他身穿的十号球衣上的蓝色,是与天空一样高远的存在。


(那不勒斯夺冠后的相关图片若干,

图源:纪录片《diego maradona》)


而当多年后,当马拉多纳的离去再一次冲击这座地中海小城。尚处于疫情封禁中的那不勒斯市民走出家中,为曾经那不勒斯的国王燃起一盏盏烛光,他们怀念与他并肩作战的七年时光,感念他曾经掀起的蓝色风暴和创造的那不勒斯奇迹,他们亲吻城中随处可见的马拉多纳画像,为他献上鲜花、蜡烛和蓝色的十号球衣,从市中心的平民表决广场,到马拉多纳曾经居住的波西利波富人区,再到圣保罗球场。球场外,一面长长的横幅挂起:“永生的国王,你的旌旗永远飘扬”。


(马拉多纳去世后到处是纪念他的那不勒斯人民,

图源水印)


马拉多纳从不是一位规划师,他也从未着意于那不勒斯的城市建设。但他爱着这座城市,他改变那不勒斯的方式是他的左脚。他在球场上做到极致,剩下的交给那不勒斯人就够了。他为那不勒斯带来荣耀,那不勒斯则回报以爱与敬意:


马拉多纳去世之后,为那不勒斯队主场——原圣保罗球场改名的提议便席卷了意大利的社交网络。12月5日,那不勒斯市长与市议会欣然表决通过了这个议案。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的名字与他曾经挥洒汗水、加冕荣光的绿茵场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也成为了那不勒斯共享的荣耀。


(原圣保罗球场外,球迷们为他们的国王哀悼,

图源网络)


那不勒斯的每一面墙上都曾留下过马拉多纳的涂鸦,而其中最被那不勒斯人视作圣地的“马拉多纳墙”有两处。一处是1990年,在马拉多纳带队赢下第二座意甲联赛冠军后,市民们集体募捐请来画师创作了一幅两层楼高的画像,画像上老马的脸正好是二楼住户的窗户,而住户为了这位那不勒斯偶像面貌的保全也不得不牺牲了自家采光。时光逝去颜料剥蚀,墙下的鲜花与人群来去轮替,墙上马拉多纳绿茵场上跑动的形象也历经了多次翻新,不变的是那不勒斯人始终的敬爱。第二面马拉多纳墙则是绘制于辉煌成为往事的2017年,但这并不影响马拉多纳的形象在那不勒斯人心中沉淀酝酿,并经由老一辈人口耳相传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偶像。青年艺术家纳波利塔诺·乔里特选择了一幢面海的公寓楼绘制了这幅史上最大的马拉多纳墙,墙上的中年马拉多纳蓄气胡须神情严峻凝视着远方。在底部画家留下了他对马拉多纳的敬意“凡人的神”。马拉多纳去世的那天,两面墙下聚集起为他默哀、守夜的人群,在那之后墙前鲜花常年不断,马拉多纳离开了那不勒斯,但那不勒斯的神永远地活在了那不勒斯人的心中。


(两处著名的马拉多纳墙,图源网络)


马拉多纳离开那不勒斯已多年,但关于他的痕迹仍在不断产生。圣保罗球场改名的当天,另一个以马拉多纳命名的地铁站(Mostra-Stadio Maradona)揭幕了关于马拉多纳以及那不勒斯俱乐部的墙面艺术展览,而地铁站于第二年正式投入使用。当他离世一周年的时候,那个名为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的体育场内举行了一场纪念仪式,既是纪念绿茵场的上帝也是为马拉多纳的雕像揭幕,这尊马拉多纳雕像左脚被漆成金色,脚踩传奇的10号,带球向前奔驰。那一天马拉多纳球场成为了欧洲足球的蓝色心脏,这座雕像则是心脏最有力搏动的声响……


(那不勒斯俱乐部主席德劳伦蒂斯与球员奥斯梅恩为地铁站墙面艺术展览揭幕,图源水印)

(马拉多纳铜像在马拉多纳足球场,图源同上)


那不勒斯的每一个角落都曾响彻为马拉多纳的欢呼与赞叹,而这每一份振奋、感动、敬爱的信念最终经由市民之手,由无形体的文化要素化作物质空间的具体承载,塑造了那不勒斯的具有马拉多纳色彩的城市空间。马拉多纳是城市的英雄,那不勒斯则是英雄的城市。



二、名为马拉多纳的文化风景

但是名为城市之物并不仅由砖瓦构成,马拉多纳对于那不勒斯的城市塑造也绝不仅仅是塑像或是涂鸦墙,而更多地是无形的文化风景。马拉多纳已经将自己凝练成了若干符号化作了城市的一张名片。


人们来到那不勒斯,并不仅仅因为地中海的阳光与海滩,也因为那不勒斯队与马拉多纳。马拉多纳球场早已成为了球迷缅怀老马的朝圣之地,他们来到马拉多纳地铁站也总是会留下与老马墙绘的合照。在那不勒斯俱乐部,你能在一切所见之处找到马拉多纳的元素,球迷们举起的印有马拉多纳头像的旗帜,球队大巴的蓝色马拉多纳主题喷涂,球队商店里最快卖脱销的总是那件蓝白十号纪念球衣……


(那不勒斯俱乐部关于马拉多纳的元素若干,图源同上)


在地方商店,你总是能见到马拉多纳的小塑像、纪念章、画像、十号球衣等等,它们往往与那不勒斯的当代球星如因西涅或者哈姆西克放在同一个货架上,但总是最畅销的那一类。与上述商品一同售卖的可能还有印上尤文或者米兰队标的厕纸,淳朴爽直的那不勒斯人往往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好恶。那不勒斯城内多处与马拉多纳相关的地方都成为了球迷心中默许的景点,甚至还有当地旅行社明码推出了马拉多纳主题游的相关路线。


(纪念品商店里马拉多纳的人偶,图源:纪录短片《The Hand of God: Through the Eyes of Sorrentino》)


马拉多纳之于那不勒斯的意义早已脱离了那位运动员有形的形体束缚,而成为了与英雄或者圣人同辉的存在,他已然成为了一种文化符号,和那不勒斯的土地与人民共同参与了城市性格的塑造。他生前曾经激励了一座城市与一代人,而身后他的文化影响仍然萦怀不散,名为马拉多纳的文化风景也将继续与那不勒斯的山与海岸同在。


凯文·林奇构建的城市意向理论本质上是借助符号与架构对观察者心理层面的城市结构的认知与再构建,这一认知方式的基础建立在人的心理认知与城市空间在结构上的差异以及人的活动空间观察角度与城市的物理尺度和面域的错位。林奇敏锐地捕捉到了上述差异的存在并构建出了建筑学科范畴内的城市认知模式,但可惜未能基于人的心理认知与社交传播模式的主体性而更进一步。如果在那不勒斯,你大可根据对当地人的采访绘制出一幅以马拉多纳为题的城市意向地图,比如说这里有一座卖纪念品的小商店,他家门前摆放了一尊不太像的老马塑像;那里的报刊亭曾经围满了那不勒斯的球迷,马拉多纳进球的消息曾使得他们当场欢呼;前面的酒吧有一款名为马拉多纳的鸡尾酒,因为马拉多纳曾经光顾过……以人和事件串联起的城市意向自然更加符合人的心理认知直觉,也比冰冷的物质环境更加接近城市的本质。文化本质的无形风景难以脱离物质载体单独存在,却成为赋予价值的所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拉多纳在文化意义上所作出的城市塑造,其贡献并不逊于城市规划师所能触及的程度,甚至于还要更加深刻更加广泛。



三、另一种维度的那不勒斯城

意大利导演保罗·索伦蒂诺(Paolo Sorrentino)在他的电影《上帝之手》(电影名来自于马拉多纳在1986年世界杯上的传奇场面)中讲述了一个关于少年成长的故事。故事发生在80年代的那不勒斯,这也是导演的故乡。故事中马拉多纳的到来与夺冠成为少年成长的背景板,振奋着少年的精神又在悲剧到来时成为支撑少年的信念。片中整个那不勒斯都在为1986年的马拉多纳加油,当他在对阵英格兰的比赛通过上帝之手进球时,阳台上都是为他欢呼的那不勒斯市民。少年法比托的爷爷精准地道出了这场胜利的意义,“他为伟大的阿根廷人民、那些在马尔维纳斯群岛受到卑鄙的帝国主义者压迫的人民复仇了。他是个天才!这是一种政治行为、一场革命!”在这带有自传性质的影像中,索伦蒂诺构建出他记忆中的80年代的那不勒斯,那个以马拉多纳命名的那不勒斯,这样的堪称另一维度的那不勒斯毫无疑问存在着与现实中那不勒斯的差距,却因凝注了个人生活的真实情感与经历而更具真实性。


(索伦蒂诺镜头下的上帝之手名场面与激动的那不勒斯市民,图源:电影《上帝之手》)


传统城市规划作用的路径总是经由物质环境对人产生影响,再经过与人与真实生活及与社会的互动而成为真实的城市,就像物质环境的底片之上套上了名为心理认知的滤镜,故能成其为人的城市。而这般马拉多纳个人英雄主义的城市塑造并不直接作用于建成环境,而通过情感与文化的方式作用到城市的本质——人的身上,故而在另一维度呈现出更深远的影响力。


在城市设计大师、工程院院士王建国构筑的泛维城市(Pan-dimensional city)理论中,他格外强调基于当代社交媒体与信息技术的变革带来的城市概念与内涵的扩充,所谓泛维即是强调一种从空间尺度到数字感知界域模糊并极大扩充的城市概念。对于城市活力的论题,他格外强调一种“日益数字化、网络化和万物互联的城市活力新形态”的隐形活力,这一颠覆传统人际的具身交往交流方式的全新模式将传统地理媒介一定程度上解放成为了数字媒介,成为当今地点制造的重要形式。通过这一新的关联的创造,现实中孤立的不同层次被连接起来,化为了城市的创造力与生命力[4] 。


而这一显隐互鉴的城市活力,正是回应了前述那不勒斯城在现实中的呈现与市民认知上的复现,并且经由现代数字媒介的传播使得个体的情感与认知得以传播与共情,进而形成群体意义上的共同记忆,亦即现实的那不勒斯之上的真实的那不勒斯。从马拉多纳初到那不勒斯的80年代再到他离世的2020年,数字世界的极大进步全程展现在了市民对马拉多纳的敬爱或是缅怀的表达上,从现实的马拉多纳墙到社交媒体上的马拉多纳墙,我们得以从中窥见另一种维度的那不勒斯一角。



总结:“规划师”马拉多纳?

马拉多纳式的城市塑造本质上是以流行文化为媒介,自个体(英雄)向群众扩散的个人色彩公共空间化的过程,它经由民众而又保有个人色彩,英雄主义却又不与权力同流合污。它直接作用于实体之上的泛维空间,故而更接近真实的城市本质。经由权力的路径将自己的名字铭刻于石头之上的规划师,他的名字往往剥蚀得比石头更快;而将名字刻在那不勒斯人心中的马拉多纳,他必然并且已然成为那不勒斯文化的一部分,而获得了人的尺度上的不朽。


马拉多纳是那不勒斯的英雄,那不勒斯城市的重要塑造者,从他的物质痕迹到文化风景再到非传统维度的城市空间,一如往昔他在绿茵场上的个人英雄主义,他完成了一场华丽的个人英雄主义的城市塑造。但是城市塑造毕竟不同于城市规划,除了二者内涵和外延的确实差距外,“塑造”相较“规划”缺少的是明确的目的与计划,外加规划行为的启动门槛决定了规划始终只能是少数人的“特权”。但我们终究不能忽视马拉多纳在塑造那不勒斯过程中做出的伟大贡献,尤其是这一模式带给狭义规划领域的更深层启示,从这一角度来说,他行在规划之先,那么马拉多纳又何尝不是在无意识中成为了一名伟大的规划师呢?




后记:反抗者马拉多纳

马拉多纳的一生是反抗的一生,在那不勒斯,他带领被歧视、被忽略的那不勒斯人反抗“北方强权”的压迫与垄断;在世界杯赛场上,他代表民族和正义发起对英国侵略者的反击;纵使曾经沉沦毒海,他也用自己抗争与戒除的经历带给了大众以血泪的训诫。他毫不掩饰自己左翼的倾向与反美斗士的姿态,他的右手手臂上纹着他的偶像切·格瓦拉,左腿小腿上则是他的导师兼挚友菲德尔·卡斯特罗。他曾在1996年带领博卡青年队来到中国打友谊赛。面对这崛起中的东方大国,他直言中国绝不可能成为美国的殖民地。如今斯人已去,他的十号球衣却依然映照出那不勒斯天空的色彩,他将永远活在了那不勒斯人的心中、世界球迷的心中,足球不朽,迭戈不朽。






正文注释:

注[1]: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Diego Armando Maradona,1960年10月30日—2020年11月25日),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阿根廷职业足球运动员、教练员。1984年7月,马拉多纳以创纪录的750万美元转会费加盟意大利那不勒斯队。1986年6月,马拉多纳在世界杯上演上帝之手和世纪进球,率领阿根廷队获得世界杯冠军。1987年5月10日,马拉多纳率领那不勒斯队历史上首次加冕意甲冠军,仅仅三年就使得那不勒斯从一支保级弱旅蜕变成意甲冠军。他在那不勒斯的7年生涯当中,还多次带队赢得意大利超级杯、欧洲联盟杯、意甲联赛冠军等。2020年11月25日,马拉多纳因心脏骤停去世,享年60岁。

注[2]:(原)圣保罗球场是那不勒斯俱乐部的主队球场,后为纪念马拉多纳改名为迭戈·阿曼多·马拉多纳球场。那不勒斯俱乐部代表色为天蓝色。

注[3]: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争(Malvinas War),是1982年4月到6月间,英国和阿根廷为争夺马岛的主权而爆发的一场战争,战争以阿根廷战败告终。我国对该战争的立场是“中国支持阿根廷对马岛主权的正当要求”。战争结束四年后的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四强战上,马拉多纳率领的阿根廷队2:0战胜了英格兰队,并最终夺冠。在那场比赛中马拉多纳个人先后上演上帝之手与半场带球连过6人进球的名场面,独进两球击败了英格兰队。

注[4]:Scott McQuire语,参见其著作《地理媒介:网络化城市与公共空间的未来》


参考资料:

[1]马拉多纳 Diego Maradona.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27045119/.

[2]《〈迭戈不朽〉-〈天下足球〉纪念马拉多纳专题纪录片》.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E54y1673P.

[3]《市政厅|街道活力的一种真相:如果鹿晗来做城市规划会怎样?_市政厅_澎湃新闻-The Paper》.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56316.

[4]《迭戈·马拉多纳与那不勒斯的街头涂鸦艺术》.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4598243334998003&wfr=spider&for=pc.

[5]《马拉多纳与那不勒斯:一段传奇,一种人生》. http://www.titan24.com/publish/app/data/2020/11/26/348044/os_news.html.

[6]《马拉多纳在那不勒斯这7年》. 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1262962/?_i=8930869YyBn8K3.

[7]Garganese Carlo. 《Diego Maradona: The God of Naples》.  https://www.goal.com/story/diegomaradonathegodofnaples/index.html.


本期原创 / 西野七七七

#重庆/南京人;紫紫人/OORer/李B粉丝;建筑/历史/摄影/电影;每周一部电影/每年冬天一本村上春树;“建筑就是认识世界,改变世界”


编辑 / 白雎   审核 / 言西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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