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高研院学术报告会第252讲在浙江大学之江校区钟楼报告厅举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古籍所教授刘成国作报告,题为《有善有恶——王安石的人性论演变新探》。报告会由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贺照田主持。
“人性”是中国古代哲学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儒释道三家历来都重视对此问题的阐述,且相互间论争不休。北宋时为应付佛道在心性领域的挑战,以及理想秩序的重建之需,“人性论”的建构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课题和重要使命。作为宋学的领军之一,王安石积极投入引领仁宗朝新兴的论“性”之风。他对“人性”有多篇论述文章,如《性情》《原性》《性说》《性论》《扬孟》《答王深甫书》等,但其中观点相互冲突,造成了理解上的困扰,这也是后世研究其“人性论”的难点。
刘成国指出,综观近几十年学术界的相关研究,大致有三种论点:一是以贺麟、夏长朴等为代表的人性演变论立场,即王安石的“人性论”经历了一个从性情合一到“性善恶混”、“性无善无恶”,再到晚年回归孟子的“性善”论的演变过程;二是认为王安石早年是“性善”论,中年是“性善恶混”,晚年是“性无善无恶”论;三是以“性善恶混”为定论。其中第一种观点受到很多学者拥护,也是当前王安石“人性论”研究的主流观点。刘成国认为,近些年虽然关于此问题的研究更为深入了,但王安石不同文章中人性论观点之间的冲突问题并未根本解决,其不足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现有的研究中对王安石论性诸文的理解大相径庭;二是在文章的编年与阐释间存在循环论证;三是对新材料,即《礼记发明》存在误用。对此,刘成国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思路,即结合王安石思想的整体脉络,从材料考证入手,先对王安石关于人性论表述的最关键的一篇文献的编年,以及近年来学者广泛利用的新材料分别进行考证辨析,并进一步澄清相关论点,再辅以新学弟子的阐释,最终厘清王安石“人性论”演变的四个阶段。一是早年的沿袭“性善论”阶段,根据对王安石最容易引起理解分歧的一篇文章——《性论》的文体风格、论题和阐释的考订,以及对《礼记发明》的成书年代和编纂的考证,即可推定。二是质疑批判前人论性阶段,即王安石在庆历后走出古文运动,驳“性三品”、“性善情恶”等论说,提出性“不可以善恶言”。三是整合前人,提出己见阶段,即嘉祐、治平间(1056-1067),整合孟、扬,正式提出“性有善有恶”论。四是王安石新学门人的阐述佐证,即王安石在熙宁后虽未继续系统探讨人性的问题,但从其门人杨时、郭雍的旁述,可以佐证“性有善有恶”是王安石晚年“人性论”的定论。由此,可以说王安石的人性论经历了一个从话题沿袭,到反驳前人,再到正式确立己见,最终由门人发挥阐述的四个阶段。接下来,刘成国进一步阐述了其关于王安石“人性论”特点的思考:王安石的“人性论”处于一种论辩的语境中,其“性不可以善恶言”论,是建立在正名的逻辑之上,以性情关系的认识为前提;与理学的“人性论”比较而言,王氏拒绝直接以善恶来规定性之内涵,坚持性“不可以善恶言”,这与理学将伦理道德先验化、本体化的取向有根本性差异;王氏的“人性论”建构,呈现出另外不同的思想结构系统——制度儒学,它并非是为道德伦理进行本体、心性的深化,而是试图为制度变革提供内在的人性根源。最后,刘成国指出,王安石的“人性论”在北宋的影响,远在二程、张载等理学家之上。王安石新学成为北宋后期朝廷意识形态,“诵说推明,按为国是”“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说,先儒传注,一切废不用”。在其影响下,性命之学泛滥。客观上为理学的振兴,提供了必要的思想氛围。佛、道中的性命学说,堂而皇之地进入到学校、科场,并与儒家经典中的心性论述相互碰撞、彼此融合,促成了儒家心性话语模式的形成。
报告会交流环节,丁义珏、张春晓、张福建、闫雪等学者分别就王安石的“人性论“如何解释《中庸》“率性之谓道”、王安石人性论的演变是否有具体现实指向性、制度儒学、王安石“人性论”与佛道人性论的关系和区别等问题,与报告人进行了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