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写在世界读书日
也是老眼昏花了，昨日偶逛书肆，在福州路古籍书店买了本哈佛大学东亚系田晓菲教授的书。午餐时好友见我捧着本书，就问：“你读的什么书？”我毫不犹豫地说：“赤壁之战”。好友拿过来一看，笑了：“这是赤壁之战吗？”我再定睛一看：嗨，人家写的是赤壁之“戟”……
不是赤壁之“战”
可不是吗，以前说读书费眼，现在书读得少，眼神却越来越差，宝贵的光阴都消耗在电子设备上，读书也好，看消息也好，不求甚解“夜夜壶”拉倒，把人家大学者著作的名字都看错，可不就闹笑话了。今天是“世界读书日”，准确的名称是“世界图书与版权日”，英文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提起“Copyright”（版权），相信喜欢读书的朋友都会暗笑。不必讳言，因为种种原因，几乎每个爱书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购买、阅读、传播过盗版图书。有时因为真假难辨，上了盗版商的老当。有时“假作真时真亦假”，同一本书，盗版的内容比正版的多，谁是正版谁是盗版还真不好说。
我书柜里藏着的《金庸全集》就不是正版，但在我看来比正版还要宝贵。1999年我中学同学大毛的父亲在四川成都出差期间突发脑溢血住院，大毛放下手头工作，和母亲一起奔赴成都照顾亲人。在成都华西医院的病房和医院旁边的小旅馆一住几个月，总算吉人天相老爷子康复了。从成都返沪那天，大毛给我打了个电话：“成都地摊上的盗版书真便宜，知道你一直想要套《金庸全集》，我帮你看看。”是啊，一部分金庸的单行本买过了，而全集又很贵。难得大毛记得这件事。几天后，满满一箱书送到我家里，“60块，和正版一模一样！”大毛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这套书带回来并不容易。老爷子脑溢血康复不久，不能坐飞机，大毛一家坐火车回来的，一家人在成都住了几个月，行李不会少，而他竟还能帮我带一箱书，如何不令人感动。
视若珍宝
大毛还送过我另一本书：欧文·斯通（Irvine Stone）的《渴望风流》（Depth of Glory），现在翻译成《光荣的深度》。也是二十多年前了，当时欧文·斯通在中国内地名气还不大。大毛曾在卢湾区少年宫练习书法国画，西洋绘画也懂，尤其喜欢印象派。莫奈、塞尚、高更、梵高……这些名字都是大毛告诉我的。大毛觉得我光看画不行，要读点理论。有一年他到长春出差，在火车站地摊上帮我买了这本《渴望风流》。据大毛说，这本书因为名字的原因，和地摊文学堆在一起，他慧眼识珠，专门给我挑的。
《渴望风流》是法国画家卡米尔·毕沙罗的传记，它岂止改变了我对绘画的认识，简直成了人生教科书，不少章节一读再读。2016年欧洲杯期间，我到法国巴黎采访，因为在巴黎呆的时间超过一个月，总有点余暇时间，于是特地去了拉雪兹公墓，想到毕沙罗的墓地看一看。因为去的时间太晚，直到公墓关门，毕沙罗的墓没找到，算是留下一点遗憾。人生就像读书一样，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有一份心，已足可告慰了。
后来常有人请我开个书单啊什么的，尤其是对中学生，我推荐的书目中总有这本《光荣的深度》，而在我心里它的名字始终是长春地摊上的《渴望风流》。说到地摊文学，犹记得很多年里，每个周末，我和大学同学肥鸭流连在文庙的地摊上，寻找自己喜欢的书，有些书因为种种原因，也被当作地摊文学，比如这本：智利作家何塞·多诺索的《污秽的夜鸟》。书是吉林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世界文学名著丛书”中的一册（咦，怎么地摊文学总和长春有关系），但在那时的文庙，或许因为名字和封面设计的原因，就和一堆“厕所文学”放在一起。这可是本正经八百的正版书，版权是何塞·多诺索友情赠予的。如果老先生知道自己的书被不懂经的书贩子如此对待，不知会是何种感受。
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
痛苦艰难的现实生活
北京大学段若川先生写的代序
还有些书久觅不得，想买也买不到。比如这本《近代体育在上海，1840-1937》，是研究上海乃至中国近代体育发展的必读书。但书的印数很少，刚出版时没入手，再要找就很难了。那时候还没有二手书交易平台，为了找这本书，我托了一些朋友，终于有位朋友手头有。但他也要用这本书，出让给我不大可能。思来想去，朋友帮我把书复印了下来。书不算厚，383页。但拿在我手里沉甸甸的。我有什么理由不读好、用好这本书呢？！
忽然就进入了网络时代，找书很容易，二手书交易平台方便快捷，书都经过审核，人畜无害。还有朋友玩电子书，只要你报出名字，很快PDF文件就传过来了，当然电子书有个缺点，翻页不大方便。但不去管他，内容都在里头。于是乎实体书就很寂寞了，名为“书店”，其实书只是咖啡馆文创店的点缀。我在孔夫子上注册过一家小店，想把一些重复的，或是价值不大的书交易出去。生意做了几笔，我就心疼了。书，终究是不嫌多的，于是不再上书了。我在二手书交易平台买过一些所谓的“签名本”，有些还有题款，是作者赠予友人的。这些书不知怎么流入了交易通道，如果作者知道，多少会有些伤心吧。
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张元济书
四川北路1925书局所见
无论如何，世间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这两天手头在读上海图书馆张伟先生寄给我的《影坛备忘录》和《土山湾画馆人物志》。我和张伟先生认识时间不长，也可说是一见如故。张老师喜用一方闲章“秀才人情”，很有味道。秀才人情纸半张，有时半张纸抵得上万语千言。张伟老师不幸染疫辞世，先生赠我的书上有手书的“存念”两个字。无论如何，电子书还是不可能完全取代实体书，就凭这方印，就凭这几个字，只要书存在，就还有一份念想。
今天拉拉杂杂谈了一点世界读书日的小经历、小感想。在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里痛苦艰难地活着的人们，希望大家尽可能地多读书、读好书，读实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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