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贷款刚还完,癌症来了
起初我觉得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我俩能走到七老八十岁,吵吵闹闹过日子并不差,可我现在觉得10年都是弹指一挥间。在医院陪木木哥住的半个月时间里,我的心受着巨大的煎熬。隔壁床阿叔说他只剩10万了,如果还救不好他儿子,他就放弃,我给他削了一个苹果,他突然就哭了;隔壁病房的小佳茹给我买了个棒棒糖,对我说姐姐你不要哭,我都好坚强,打针我都不哭,佳茹是一年前做的切除手术,一年后复发了;隔壁賊贼的黑先生说他复发了,原本想在香港做手术,可香港手术费要80万,所以回来了;还有半夜突然呕吐后昏迷不醒一直被抢救的阿姨,她41岁,她的两个孩子20岁,他俩见到我都会礼貌且开心的说:姐,我妈今天动手术了,姐,我妈今天会讲话了……他们每天见我就笑,我在病区依旧讲段子,和他们混成一片,还有许多人,许多故事,大家都有强烈的求生欲……恍惚间,听到木木哥在病床喊我,我在走廊擦干了眼泪,进到房间拉着他的手笑着说:“二大爷,你又喊我干嘛。”他说:“我感觉我可以喝点水……”后来,我依旧决定隐瞒他的病情,我告诉他就是一个脑肿瘤,压迫住了视觉神经,现在割掉了,只要积极做复检,就能恢复成我二姐姐那么健康。
木木哥生病以来我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当时医生建议他可以站起来慢慢走动一下,防止长久躺在床上肌肉萎缩。他不断拒绝,抗拒站起来。我又怕又急,内心也委屈:隐瞒他所有病情,都是为着他能轻松地面对,他还不努力。我跟朋友打电话,发泄内心的情绪,朋友说:不要急,慢慢来。他的内心承受的压力也许比你更多更大。家里离公司太远,为方便木木哥的休养,我们考虑后决定在单位附近租房子。我白天找房子,回增城搬东西,安置临时租房,晚上回医院照顾木木哥。有时候身体真的很累很累,不想从增城再跑回医院了,又担心他一个人在医院孤单,于是每天我就这样来回三地跑。4月19日我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家人希望再住院观察。我们还是坚持出院。一是医生建议出院,那说明状态肯定是可以出院;二是脱离医院这个环境,也许更利于他的恢复;三是我必须回到我的工作岗位去了;最后一点,则是木木哥和我都认为,早一点离开医院空出床位,就能有下一位患者可以住进来接受治疗了,在疾病面前多等一天,都是巨大的煎熬和风险。出院后,因为租的房子没有整理好,我们住了几天酒店。后面住在新租来的房子,木木哥继续休养,他走路不稳,看不见东西。对脑后的伤疤很介意,除了睡觉他都戴着帽子,每天都要我拍伤疤照片给他看,有没有好一点。后来,木木哥的视力恢复了一些,能看到手机了,他开始用网络查询他的病,得知自己是恶性肿瘤后,他低沉了一段时间。
我们也开始了积极的生活,木木哥每天坚持游泳、做复健运动;我开始户外活动,去看山、看海。中间我出现过一段时间思想上的钻牛角尖,因为我是一个特别容易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的人,得知木木哥生病的那一刻,我的自我保护模式就开启了,这时候我会在内心屏蔽掉我最不想、最不敢、最懦弱的一面,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状态像战斗机一样存在。待到危机过去,我的那些懦弱、胆小、恐惧就会一股脑的跑出来。得知一些病友病情恶化,木木哥说他们有的是因为太悲观,太去在乎疾病这一个点,而没有去多维度的考虑生命和生活,能过好每一天就足够,不要想得太远太多。他说自己现在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最大的感受是:生病了,一定要及时就诊,不要拖,不要怕。工作、钱虽然重要,但是和命比起来,轻重显然。我们的生活重新踏上正轨,虽然有一颗不定时炸弹隐藏着,但我们已经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了,用医生的话形容:风险真的很大,我们都担心他下不了手术台,但幸运的是下来了,他还恢复得挺好。现在,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连续好几个通宵,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偶尔有工作忙不完,除非紧急故障、割接等,几乎都控制在12点前睡觉。他更加热爱他的工作,舍得花钱去投资自己的爱好。我们依然会因为小事吵架,但每一天能安稳地睡去和睁开眼醒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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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小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