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朝媒9月19日报道称，金正恩的专列已经于9月18日凌晨经过朝俄边境的豆满江（图们江）站，返回朝鲜境内。至此，金正恩访俄的行程基本可算正式结束。接下来只看朝方在平壤如何迎接。
虽然金正恩的行程被披露，但由于是隔日报道，因此意义不大，只不过是一种“公开透明”的姿态。重要的是，在朝媒的简短报道中，对金正恩此次访俄有个基本的定位，即“进一步增进同俄罗斯联邦总统普京同志和俄罗斯政府以及人民的同志般友谊纽带，掀开了朝俄关系发展新篇章”。这大致说明，朝俄关系仍然没有脱离八届八中全会确立的“进一步发展与传统友好国家关系”的基本框架，迈出的实际步伐可能没有场面上显示的那样大。有几个重要的点，需要关注。一是金正恩与普京达成了“满意的协议与共识”，二是金正恩与绍伊古讨论了“务实问题”。但更需要注意的是，“满意的协议与共识”以及“务实问题”究竟涉及了一些什么细节？俄方曾经表示，不会公布双方合作的具体细节。但随着媒体的深入报道，有些事情还是逐渐浮出水面。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细节的披露，均来自俄驻朝大使马采戈拉及俄具名高级官员这样一些可靠信源。这些细节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1、马采戈拉大使预判，经过金正恩此访，朝俄关系将迈向更高水平，“本来就很好，现在会更高”。这大致与9·19朝媒的基本定位相同，即只是“进一步”，并未发生更高的根本性变化。2、俄总统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指出，普金之间的沟通“不是什么轰动一时的事情”，俄方已经一再表示，朝俄是近邻，总应建立和发展睦邻友好关系，“而且是在所有领域”。3、金正恩在访问中对军事、经济、社会、文化等广泛领域问题感兴趣，马采戈拉大使说，金正恩提出很多具体问题并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且对此访总体“感到满意”。马采戈拉大使称，金正恩对俄罗斯有“丰富的了解”，发展朝俄关系、与俄滨海边疆区深入合作是金正恩的“核心计划”，将主要致力于发展朝鲜与俄远东地区的合作关系，“事情还没有结束”。4、在访问途中，金正恩主动邀请马采戈拉大使在其专列上讨论了朝俄水电合作的具体事宜，并请马采戈拉大使返朝后立即履行大使职责以提供相关帮助。马采戈拉大使说，“一切都非常具体”，是未来更广泛合作计划的组成部分。5、马采戈拉大使表示，观看芭蕾舞剧《睡美人》是金正恩点的题，“他自己想要它，他非常热爱艺术”。滨海边疆区行政长官科热米亚科则表示，金正恩与他讨论了马林斯基剧院滨海边疆区分院访朝演出的问题，并讨论了派遣朝鲜少年儿童赴滨海边疆区舞蹈学校学习芭蕾舞的问题；后者已经列入计划，俄方已经准备接收。科热米亚科表示，希望将来这些朝鲜孩子能加入俄罗斯芭蕾舞团。6、俄自然资源和环境部长科兹洛夫日前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普金讨论了恢复平壤至符拉迪沃斯托克航线（海参崴）运行的方案，定期航班运行有望在近期内全面实现，以便在旅游、文化、教育等领域开展交流合作。他同时表示，普金还就扩大赴俄朝鲜留学生配额、活跃双边文化交流等问题交换了意见。科兹洛夫称，双方将于今年11月在平壤举行朝俄政府间委员会会议，系统讨论此次会谈上提出的交流合作方案。这些逐渐披露出的细节，均属于非敏感领域的问题，与外界所关心的焦点——朝俄军事合作无关。个人认为，从目前已披露出的细节来看，其中比较重要的是第6点中的恢复朝俄间定期航班以恢复旅游、文化、教育交流合作；科兹洛夫部长的说法是“有望在近期内全面实现”，关键是“近期内”有多久？如果朝俄之间的恢复正常来往即将“全面实现”，那我们还会远吗？尤其是我们心心念念的旅游。但在这些细节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接下来要提到的——7、朝鲜谢绝了俄方提出的粮食援助。马采戈拉大使日前接受俄媒采访时表示，2020年俄方向朝鲜提供了5万吨小麦的无偿粮食援助，此次俄方也准备继续提供这种援助，但“朝鲜同志行事诚实”，他们向俄方表示感谢，并表示“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如果有困难的话，会向俄方请求帮助。马采戈拉大使说，“实际上，他们今年的收成非常好”。这里的关键信息是，俄方主动提出对朝粮食援助，但朝鲜谢绝了这一主动帮助，因为朝鲜今年粮食收成非常好。众所周知，在金正恩访俄前及访俄期间，外界曾纷纷推测，粮食援助可能是朝俄双方的议题之一，我也曾做过这样的推测。但俄方主动提出的粮食援助却被朝方谢绝，这不禁让人感到意外。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朝鲜今年的粮食收成“非常好”这个判断是怎么来的？尽管“粮食”是朝鲜今年要攻占的12座经济高地之首，但目前秋粮（主要是稻米，其次是春小麦和大麦，然后是玉米等杂粮）尚未收获，粮食产量的统计数据并未出炉，所以，“今年收成非常好”就具有了至少两层含义——其一，是根据目前作物长势推算；其二，是把去年秋粮和今年夏粮收成作为统计口径。那么，问题来了，一是粮食缺口哪里去了？二是今年以来朝鲜进口的粮食是否被纳入了“收成”统计口径？今年以来，外界推测朝鲜2023年的粮食缺口至少在80万吨左右；无论推测的缺口是多少，但大致均基于朝鲜去年夏粮和秋粮产量的统计口径。于是，当朝鲜谢绝俄方粮食援助时，则意味着目前朝鲜手里的粮食是可以基本满足国内供应的；也就是说，今年的粮食缺口已经基本弥补上了，要么是今年夏粮超级大丰收，要么是进口（采购或援助）了足够的粮食，或者是夏粮和进口粮双管齐下。我简单梳理了一下今年以来的各种情况，认为“双管齐下”可能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且不管朝鲜的粮食是怎么来的，马采戈拉大使披露的这一信息至少表明，朝鲜目前暂时不需要外部粮食援助。这就带来了至少两种可能性——其一，朝鲜手里的粮食已经基本够用，俄方此时主动粮食援助已经成为“马后炮”，朝鲜已经不需要了，可以少领一份人情，也维持了一定会自力更生攻占“粮食高地”的面子。其二，朝鲜谢绝俄方主动提出的无偿粮食援助，以便让俄方把5万吨小麦（按2020年援助数额计）的花费转移到其他援朝方向。虽然钱不算多，但这对朝鲜的某些需求来说，也是可以或足以解决问题的。朝鲜究竟基于何种考虑而谢绝俄方粮食援助，目前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即这种谢绝无偿粮援极有可能与粮食问题、今年收成好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