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反腐为何如此艰难？

在俄罗斯，贪污是一种难以查缉的现象，甚至已经渗透到公共生活的所有领域中。

例如警察将钞票塞入自己的口袋中，放任超速驾驶扬长而去。某名市长将利润丰厚的城市建设项目只交给妻子名下的公司。法官接到上层指示作出严厉判决。或者是身居要职的政治家放任友人干预政务。

监察贪腐组织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俄罗斯办公室负责人波米诺夫（Anton Pominow）见识过上述的所有情况。他的目标是对抗所有滥用职权的现象："我们跟进各种贪污事件，希望能推动政治改革，防止此类情况再度发生。"

滥用职权的现象已经遍布俄罗斯的政治系统。俄罗斯检察院指出，2014年至2017年间俄罗斯因贪腐损失超过1330亿欧元。而实际总数可能更高。在透明国际的"清廉指数"统计名单上，俄罗斯在180个国家里排名第132。

波米诺夫表示："在俄罗斯掌控政府及国家的是一小撮人。"不同的政治氏族各自建立了权力及势力范围。手握国家资金的政治家和官员可以使亲族致富。

更像新创公司的NGO

透明国际俄罗斯办公室位于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建筑中。入口的铁门上没有挂任何招牌，但架设了一台大型监控摄像头。

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很不同：现代化而且明亮。与新创公司相似，工作人员在大办公室里有各自的座位。

这里的员工没有固定座位，几乎所有工作人员的年龄都不满40岁，头戴耳机坐在笔记型电脑前工作。

该组织自千禧年开始就活跃于俄罗斯。由于他们的资金来自国外，俄罗斯政府将这家非政府组织列为"境外机构"。

透明国际不仅在莫斯科设有办公司，还有40多名员工分散于圣彼得堡、卡里宁格勒、巴尔瑙尔和叶卡捷琳堡。

民调：贪污是严重问题

2017年，一支YouTube视频震惊了俄罗斯的网络社群。该视频揭露俄罗斯政府总理梅德韦杰夫(Dmitri Medwedew)挪用超过10亿欧元的政府资金，并公开了梅德韦杰夫为家属购置的昂贵别墅及奢侈品。

这支视频掀起了一波抗议潮：在80多个俄罗斯城市里有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抗议，其中有许多年轻人。这支视频目前的点击量已经超过3100万次。

不过俄罗斯政坛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梅德韦杰夫在2018年大选后依旧任职国家总理。"缺乏政治竞争者意味着政治家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波米诺夫如是说。

多数俄罗斯民众都意识到，贪污腐败是该国的一大问题。根据俄罗斯调研组织勒瓦达中心（Lewada Center）的民调，从2016年至2019年，将贪污视为国内严重问题的俄罗斯民众人数增加了一倍，从24%上升至41%。多数受访者认为，掌权者关心的是累积个人财富而非人民福祉。

缺乏政治意愿

为了打击贪腐，俄罗斯政府不断出台新法规及倡议。2008年，梅德韦杰夫在担任总统时首次对贪污腐败作出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定义，并通过了一项打击贪腐的行动计划。

但波米诺夫表示，这项计划"只是看似认真的举措"。"精英分子缺乏改变体制的政治意愿。"

许多俄罗斯人在日常生活中就遭遇过贪腐。根据透明国际2017年的清廉报告，每三名俄罗斯人中就有一人不得不行贿。

这还是在贪污情况已有改善的前提下。波米诺夫表示："自从市民服务电子化后，日常贪腐行为已经有所减少。"因为电子化服务使官员无法收受贿赂。

"不为人民谋求福利"

为了进一步对抗贪污现象，透明国际设立了各种项目。该组织希望通过一个名为deklarator.org的门户网站，提高俄罗斯官员的财产及收入透明度，为记者及活动人士的工作提供便利。

波米诺夫指出："我们经常察觉议员也在经济领域或军方任职，而不是为广大民众的谋求福利。"

他表示，部长、大学校长、议员和法官都有申报财产的义务，但国家却以纸本或混乱不清的Word文档形式公开。

该组织的门户网站则清晰记录所有信息。"所有人都能在网站上点击信息，得知哪些官员名下的财产比收入更高。"

"司法必须独立"

还有什么方法能进一步打击贪腐？波米诺夫表示："首先人民必须积极活动。"面对层出不求的抗议活动及公众关注，政府将不得不做出回应。

此外，独立媒体需要更多空间。多数的俄罗斯人是通过电视得知新闻时事。"电视上的东西非常片面。"而且调查记者越来越难在俄罗斯进行报道。"当记者试图报道普京周遭亲信的贪污问题时，就会遭遇危险。"

俄罗斯还必须对各机构进行改革。波米诺夫指出："在执法及司法领域中，贪污案件受到上层的操控。"

如此一来，司法最终会做出政治高层乐见的结果。"要有效打击贪腐，就必须让司法独立。"

要达到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推动的过程相当漫长。" 但波米诺夫说："我们会不断施压，告知公民真相，创造透明度。没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但我们不会放弃。"

普京总统在国际北极论坛上曾对反腐败示威表示：“我们一直在和腐败作斗争。根据社会调查，腐败问题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我认为，一些政治力量并非为了改善国家的状况，而是试图利用反腐进行自我炒作，这是不对的。”普京还以“阿拉伯之春”和乌克兰事件为例表示：“这会引发骚乱。所有违反法律的人都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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