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娟著,毛浩然、徐赳赳、高丽珍译:西方人眼中的鬼谷子与古希腊三贤的修辞对比
引言:
双重困境
多年来,我遇到不少学习西方修辞学但不了解其价值与用途的中国学生。在大一《论辩与修辞》课上,这些学生经常会问:“老师讲课为什么要开门见山?这样毫无悬念可言。为何不巧妙而含蓄地导出要点呢?”在大学高年级或研究生的《修辞史》课上,学生们也会提出类似的疑问:“为何要将一个议题强置于最终只有一方获胜的‘竞技’之中?一方采用显失偏颇的论据对另一方施加影响,这种做法毫无意义。”有位研究生在题为“孔子曰:‘苏格拉底,汝言过矣’”的学期论文中探讨此类议题,指出由论点驱动且矛盾对立的西方修辞辩论确实需要多借鉴中国修辞传统与修辞实践。在这些议题中,人们从一开始似乎就强调化解矛盾或联合对立面,而在修辞任务艰巨之时则侧重采取迂回巧妙的方式,并强调认真观察对话者,尽力迎合其情绪、思想和行事风格。鬼谷子的修辞学教育思想反映出早期人们对这些方面的重视,包括化解矛盾、注重礼仪、关注对方,甚至为促成最有效的交际方式而作出妥协或让步。后来八股文结构也同样彰显出类似的特点,即注重论断内涵中的演化交替关系和对立关系的成对表述,并在结尾时尽力将这些对立面融为一体(Swearingen 2009)。如今,在西方修辞学课程中,当涉及到需要运用所学课程的内容转述和引用名言来进行论辩文写作时,中国学生仍然使用类似八股文的结构形式来进行论辩。只有经验丰富并非常用心的读者或老师才能真正关注到:这种形式的论辩运用了一系列的修辞手法,如委婉、省略、类比或例证等,以此巧妙地将多种对立的观点融合在一起。这一写作手法的独创性则在于它对经典名言的遴选和布局。以陈望道、张志公等为代表的中国当代修辞学先驱们,为早期修辞教学和现代辩证修辞架起了桥梁,其传承之精致令我深感触动。他们摒弃形式逻辑,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和长期的中国实践结合在一起,创建了一个本土化的现代修辞模式(Liu 2009)。他们所制定的目标似乎与中国修辞学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些实践目标类似,也与当今中国学生为学习西方修辞学所做的准备相差无几。作为中国现代修辞教育学的缔造者之一,张志公提倡中国传统和辩证逻辑相融合,与A和非A的形式逻辑不同,辩证逻辑提倡矛盾和对立的现实妥协。“面对纷繁复杂的事物和现象时,人们应该重视辩证逻辑,即对立中的统一与矛盾双方的相互转换”(《韩愈》132,转引自Liu 2009,W85)。Liu Lu进一步解释道,“在另一篇文章(《韩愈》)和中国修辞学百科全书条目(战)中,张志公强调了中国文化传统中的辩证思维在中国修辞学的地位。他探讨了汉族(中国内地最大的民族)传统哲学和中国修辞学之间的关系,同时,他还认为,在许多汉文化地区,人们普遍接受了一种朴素的辩证观,并将其运用于写作,并无一例外地运用于谋篇布局”(W85)。人们认为,事物是两个对立因素的统一,这两个因素分别是“虚”和“实”,两者相辅相成,在修辞学中也同样适用。无论是诗歌还是文章,都离不开写实与写虚。“两者既相互依存又相互补充,其融合既简洁明了,又可产生悬念,有助于引发读者思考和产生共鸣。因此,中国修辞学的另一特点便是在语言运用中把虚和实结合起来。”(Zhan 569)虚实、异同、因果等许多“对立词”都曾出现在中西早期修辞学和语言中。多元文化背景下,重新审视这些对立术语是目前比较修辞学所面临的重大挑战和亟需解决的重要任务(Mao 2009;Lu 1998)。这些对立词的某些方面在《鬼谷子》以及早期的中国修辞学著作中也有所体现,它们所呈现出的人际和概念上的相互关系是可以协调和重新调适的,而非将其设置为争辩的矛盾对立体。下文将对比中国和古希腊早期各自的修辞模式,追溯西方模式中强烈对立特征的发展历程,强调对抗式辩论、论据、形式逻辑的定义与区别。中国也有可供选择的模式,尽管中国和希腊的修辞萌芽背景相似,但是中国早期修辞与语言理论强调对个体状况、对话者与即时语境的顺应。鬼谷子的教义中所借鉴的道教思想不亚于好斗的纵横法家的思想。尽管“道”在指称上并无固定所指,但是“道”的表征形式千变万化(Combs 2000;Mao 2010)。相比之下,西方的真理和逻辑则建立在永恒竞争与对立的术语和命题上,如果这样的表述过于突兀和浮夸,我在此表示歉意。我希望它们可以为今后反思性思考和比较性研究提供参考框架(Mao 2003)。这两种传统都利用两面性去探索和拓展讨论,但这些两面性并不总是对立和矛盾的。同样,中西方修辞比较研究不必也不该成为一项对立研究。
战国时期交流圈:
比较修辞的危机和展望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Wu 2016:I.1.1)
中国和早期希腊思想均提出和谐互补而非矛盾对立的二元。无形的、不言而喻的、超越时空的统一思想反复出现在道家、前苏格拉底希腊哲学家,甚至是更早的梵文《吠陀经》里(公元前1300年)。
既非有生之物,又非无生之灵,
既非空气,亦非苍穹,更非太空。
神乃平静地,用一己之力呼吸。
无论假以何形,轰然问世。
诞生之初,
化身欲望——思想之肇始。
而智者却求诸于本心。
色诺芬尼、赫拉克利特、老子和鬼谷子的思想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养神之所,归诸道。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故道者,神明之源,一其化端,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穷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生受于天,谓之真人;真人者,与天为一。内修炼而知之,谓之圣人;圣人者,以类知之。
古代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都持有类似的观点,即语言、思想和言说都产生于“道”,都强制性地遵循着宇宙中隐藏的秩序与和谐(Ames and Hall 2003;Frankopan 2016;Mair 1990)。梅尔的词源解说基于同源词的印欧语系以及语义上类似的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提出“道”起源于印欧语系。“‘道’的原始发音与‘drog’或‘dorg’相近,这使它与原始印欧语词根‘drogh’(to run along)和印欧语词根dhorg(way,movement)也相关联。在现代印欧语当中与之相关的词汇包括俄罗斯语doroga(way,road)、波兰语droga(way,road)、捷克语dráha(way,track)、塞尔维亚- 克罗地亚语draga(path through a valley)以及挪威方言drog(trail of animals;valley)……与‘道’最相近的梵文词(古印度语)是dhrajas(course, motion)和dhraj(course)。与之最相近的英文词汇是‘track’和‘trek’,而‘track’和‘trek’两个词汇又是来源于其他印欧同源词词根”。追寻其发展轨迹就如同在宇宙中长途跋涉一样,比起‘道’的印欧语系同源词drog,更令人称奇的是希伯来语的词根d-r-g 以及阿拉伯词根t-r-q,这些词根可衍生类似‘小路、途径、行事之道’等含义的词汇,并且它们在伊斯兰教哲学话语中占据重要地位。”(132)在现代汉译《新约圣经》中,希腊词“hodos”被翻译成“道”,耶稣之言“I am the Way,the Truth,and the Light”中的“Way”也译成“道”,沿着正确的路径言说、引领和前行之间密切相关。早在《新约圣经》之前,hodos 就被诗人歌手和古希腊歌手作为创作词赋颂诗遣词之道的指称。
诡辩派与前苏格拉底派:
单一与多元、真理和主张、实话与谎言
来,听我说!学习必能增进理解。如前所言,一旦听懂了我的话,我会让你明白一个双重过程:其一,理解力的提升能帮助你脱颖而出。其二,理解力的提升能使你集思广益。你可以汲取来自四面八方的火、水、土以及气之精华,消除内心的憎恨,获取博大无边的爱心。用心观察,不必坐以诧视!她已植入你的心灵深处,通过她,他们友善思考,和谐行动,称她“乔伊”或“阿佛洛狄特”(司爱与美之女神)吧,她穿梭于人群中,却没有人能感知她。但是,你必须认真倾听我毫无虚言的论辩过程(语言)。(12)
鬼谷子提倡的自省法,与古代先贤所倡导的“道”一致。他把研究历史作为预测未来的一种手段,通过仔细观察他人来深刻理解他人的反应。通过平衡协调阴阳之对立,倡导天地人合一。在这些目标中,我们发现有若干个主题与前苏格拉底学派和诡辩派的术语、思想和叙述形式相类似。“语言”这个词在高尔吉亚时期(约公元前413年)的语言和概念自我引用中占主导地位,他们说“听我的语序,我的真实发音,我的论点”,并经常直接把它们和真实的陈述相提并论,这类似于鬼谷子的油腔滑调和吕不韦的坦率直言之别,例如他们对错误言论的常用表达就是“伪”和“假”。这里有几种配对的表达方式,有些是为了协调,有些则是为了排斥,或是对不良的、错误的、不道德的说法的拒绝。
我会谈及一个双重过程。一方面理解力一提升,便能使你脱颖而出,另一方面多面发展,集思广益。人类的诞生和死亡都具有双重性,一方面,万事万物的协同一致造就了人类的诞生与消亡;而另一方面,天地间各元素的相生相长,最终又都会分崩离析。而这些元素从未停止过持续的交替,时而在爱(菲利亚)的影响下紧密团结,合众为一;时而在恨的力量中相互分离。直至目前,它们有能力合众为一,又有能力各自成长,形成众生。在这个意义上,它们开始存在,并且处于不稳定状态中;然而它们从未停止过持续的交替,在这个意义上它们又是遵循着循环过程,保持稳定不变。(12)
万事万物(元素)皆平等,它们在同一时期形成,但是他们都处于自己的领域,并且独具特色,它们随着时间顺序依次存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出现或消亡。因为,如果它们不断死亡,它们就不复存在,那整个世界如何得以维持?它又是何时形成的呢?既然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这些东西,那么它毁灭后将去往何方?不,这些事物都是单独存在的,并贯穿于彼此,在不同时期形成不同事物,并一直这样延续下去。(12)
鬼谷子发展了老子主张的“道”的思想,这个思想在“名”的旗下描述语言艺术实践。赫拉克利特在“语言”学说中提出许多悖论,有些悖论不为人所知,然而其中许多悖论都倡导和谐互补,他的理性心理和口头实践的教义对后世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他把自己的思想归结为自身之外的“法则”,这个“法则”主导着所有概念中或是自然界的万事万物,“当你听从语言而非自我的时候,那么万事万物则为一体。”(50)
柏拉图:
追求真理中的对话和辩证
柏拉图在《对话》中有关苏格拉底的描述写于前苏格拉底学派和智者之后,但早于其学生亚里士多德编撰《修辞学》之时。儒家学派对鬼谷子思想的压制和谴责,与柏拉图所描述的苏格拉底对于诡辩派的指责是不谋而合的。在柏拉图的《斐德罗篇》中,苏格拉底嘲讽律师们基于或然性的论辩,认为他们的实践注重表象而非事实,苏格拉底以此表达了对修辞的蔑视。苏格拉底直接提到了普罗塔哥拉的“圣像”是基于表面真理和或然性逻辑的辩论,也是亚里士多德后来一直避免使用的。在《高尔基斯亚篇》中,苏格拉底和高尔吉亚的探讨相对哲学化,涉及到修辞学的伦理、说服和教化的区别以及观念、信仰和真理的区别。关于修辞的本质和实践的类似话题,在鬼谷子和其他中国思想家的著作中也时常出现。与《鬼谷子》相同的是柏拉图采用的是对话的形式,但不同之处在于《鬼谷子》并未时常提供说话人的反应。然而,我们会问,在《对话》中,柏拉图的观点是什么?他是否同意所有苏格拉底的观点和思想?他把苏格拉底看成是修辞学和诗学的反对者,然而,他的《对话》中却充满了修辞和文学杰作,例如既有似是而非的论辩,也有严肃缜密的论证,还有众所周知的神话和故事,如《柏拉图之地穴寓言》。同样,鬼谷子关于自己所表达的思想并不是显而易见的,他所写的简短格言、故事和论辩,是中途插入式的,而非延续铺展式的。因为柏拉图或亚里士多德与孔子之间的比较更为常见,所以鬼谷子和柏拉图之间的比较需要追溯到他们之前的研究,也需要了解之后的发展。历史上,许多东西方修辞学研究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师徒与孔子和孟子师徒进行比较,这样做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其一,这两对师徒中,年长的学者更像是哲学诗人,他们不善于将自己的理论系统化。孔子的《论语》编录了许多国王和圣人、圣人和门徒之间的语录和交谈。这些交谈都在具体的个人之间进行的,面对不同的对话者,孔子给出了不同的答案。那么,是否可以说他“前后不一”呢?孔子语录与前苏格拉底哲学家的格言非常相似,柏拉图采用长对话的形式来记录苏格拉底教义,这与记录孔子言论的对话形式是一样的。苏格拉底还与他同时代的哲人进行交流,如首次将事实从幻想和感觉区分出来的“神父”巴门尼德,提出“可能性是最好的说服者”的普罗塔哥拉。这些交流包括前苏格拉底的一些典故。与孔子一样,柏拉图描述的苏格拉底,也以谚语、谈论、提问和推理来教化人们。常被忽略的一点是,柏拉图记录下来的苏格拉底的教义,是传授思维方式和讨论方式的范例,也是教授一系列学说的范例。柏拉图在《对话》中记录苏格拉底的言论时,熟知苏格拉底的人都还在世,其中包括他的前辈们(如巴门尼德)以及出现在对话中的同时代的人。因此,尽管对话中含有诸多苏格拉底学说,然而没有哪一个是完全“错误”的,因为当时在世的目击者或是证人都可以挑战其中的错误。通过这一点,或许我们会重新评价柏拉图所包含的负面描述,柏拉图记录苏格拉底在论辩中得胜或是落败的过程是为了说明什么?这种方式又是如何与鬼谷子教义中的相似点相互对应和区别的呢?《鬼谷子》第三册中叙述了言说和思考中“道”的艺术:
是以见形为容,象体为貌,闻声和音,解仇斗郄,缀去却语,摄心守义。(III.3.1)……“解仇斗郄”,谓解羸微之仇。斗郄者,斗强也。强郄既斗,称胜者,高其功,盛其势。弱者哀其负,伤其卑,污其名,耻其宗。故胜者,闻其功势,苟进而不知退。弱者闻哀其负,见其伤则强大力倍,死为是也。郄无极大,御无强大,则皆可胁而并。(III.3.1)
鬼谷子强调,胜利会使获胜者暂时得意忘形。然而,由于失败者可能会以双倍的力量反击,从而击败获胜者,因此人生没有绝对的输赢。作为对话修辞的教育家和实践家,鬼谷子和柏拉图之间的比较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他们对同时代人的过激批评也有待进一步比较研究。
演讲是一门魅惑心灵的艺术,因此,演讲者必须学会区分人类的灵魂及其本质。人的灵魂多种多样,因此人也各不相同。基于这些分析,他可以将演讲分成不同的种类:“不同的人会以不同的形式被这种或那种演讲所影响”,之后他会告诉你为何不同的演讲会影响不同人的人生。学生首先对“演讲”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学理性的概念,之后他必须在现实生活中去经历和感受这些概念,并且能够遵循这些感受去体会,否则他永远也无法超越他们老师的规谏。然而,当他理解到何种人可以被何种论辩说服,并明白他在抽象中面对的听众确实就在他眼前,他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人或这种性格可以通过运用某种论辩手段来说服他接受某一观点。他知道所有这些,明白他应该何时说话、何时克制,明白何时应该使用简练的谚语、感伤的诉求、渲染的效果以及他所学到的所有其他形式。当他把握了说服的合适时机,那么他就是一个完美的演讲大师了。(265d)
凡度权量能,所以征远来近。立势而制事,必先察同异,别是非之语,见内外之辞,知有无之数,决安危之计,定亲疏之事,然后乃权量之,其有隐括,乃可征,乃可求,乃可用(II.5.1)。
鬼谷子运用相似性和差异性考证了各种类型演说的变化、转换及惯用语的识别,这与柏拉图时代的普遍观点,尤其是柏拉图在《斐德罗篇》中所做的总结高度一致。不过有一点例外,即柏拉图指责修辞学家在思想和行为上倡导或然性胜于事实,特别是在法庭上。智者的这种常见指责似乎并不符合鬼谷子的教义,因为辨别真相是他为睿智修辞家设定的目标之一。除了提出观察相似性和差异性,以及探索演说文本演变的方法,鬼谷子把演讲分为五种类型,即表达痛苦、恐惧、焦虑、愤怒和快乐。这五种类型应该仅限于在有用的前提下去学习,也仅限于有利的情况下去实践。因此,“故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辩;与辩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于贫者言,依于利”(II.9.4)。这里的战略主题与不同类型的演说结合在一起,这些演说是按话语目的和目标分类的,旨在“影响灵魂”。在伦理和实质性的目标和定义层面上,柏拉图也许会认可鬼谷子的修辞思想,赞成鬼谷子对修辞的不当实践和其他话语模式的关注,且在交谈之前通过探究和反思来理解人和物的本质。柏拉图也许不喜欢“如果你想实现X,请做Y”这种给予建议的策略,因为这正是他所讨厌的那个时代的技术手册式策略。柏拉图的《对话》中以及修辞手册中体现出的前苏格拉底思想与鬼谷子的观点,也有几点可比之处。柏拉图倡导同一、整体和万物和谐的观念,包括语言和意义的一切。他提出辩证探究系统,即接受前苏格拉底思想提出协调对话而非对立对话。其中有些修辞工具跟鬼谷子的思想很相近,异同、存亡、真假,以及鬼谷子所言的“形变”与“转换”,被表述为“恒变”(恩培多克勒)、“形成”和“消亡”(巴门尼德),终而成为“因”和“果”。在现今修辞论辩中,至少有三个共同话题仍贯穿于这三个传统中。描述与定义、命名与无名、相同与差异、求同和求异、因与果——尽管每一组相应地又含有子部分和子类别,但所有这一切在《鬼谷子》中均有所涉猎且清晰可辨。修辞演讲的体裁和类别的源头并非仅仅在西方。目前,很多争论均围绕中国和希腊修辞的平行研究展开,且基于充分的论证。我们所使用的术语和修辞的目的是从亚里士多德《修辞学》思想中传承下来的,把他们运用到中国修辞之中似乎是最糟糕的文化殖民。好在我们已经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关注中国文本和中国读者,从其自身文化和语言去探究修辞。
亚里士多德:
智者抑或政治家?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鬼谷子对“名”的观点与道家思想很相似,他在《鬼谷子III》中写道,“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故道者,神明之源。”(III.1.1)
毛浩然教授,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外国语学院院长、博士、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Translating China执行主编,中国比较修辞学会副会长,北京大学出版社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家社科和教育部社科项目评审专家,国防科技大学和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客座教授,10多家CSSCI期刊审稿人,The Linguistics Journal等6家国际期刊编委。在Cognitive Linguistics,Journal of Language & Politics,Discourse Studies,Discourse & Communication,《外语教学与研究》《当代语言学》《外国语》等期刊上发表论文90多篇,出版著作10部,主持国家社科、教育部社科、福建省社科等9项课题项目,先后获评福建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福建省高等教育教学成果奖和福建省新世纪优秀人才。
徐赳赳教授,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当代语言学》副主编,国家社科项目评审专家,多家985高校客座教授。在SSCI、《中国语文》《外语教学与研究》《当代语言学》《外国语》等期刊上发表论文60多篇,出版专著2部,译著1部,主持国家社科3项。研究方向:话语分析,篇章语言学。
高丽珍,福建师范大学在读硕士,师从毛浩然教授。在Cognitive Linguistics(SSCI一区)和Asia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发表SSCI论文2篇,在《中国外语》《当代修辞学》上发表CSSCI论文2篇,在本科大学学报上发表论文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