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湖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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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湖南人的精神》序言，蔡镇楚著，岳麓书社出版。

△ 《湖南人的精神》封面，岳麓书社出版

为什么是湖南人

两千多年前，伟大诗人屈原行吟湖湘，在桃花江有感于远古文明，而作长诗《天问》，对天地连发一百七十多问。

九十多年前的1925年，青年毛泽东站在橘子洲头，赋《沁园春·长沙》一词，面对千古江山询问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历史已经回答，江山已经回答。然而，至今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湖南原本属南蛮之地，荒芜而诡秘，封闭而尚武，为何近现代中国，经过历史的沉淀，文化的积累，人才的培养，湖南人才会豁然崛起？

解开千古之谜，解读湖南人的革命精神，人们做过许多尝试，出过不少著述，或从史学、舆地学，或从文化学、考古学、民族学等。本书实际是“湘问”，以文化学者的眼光，站在千古历史与地域文化的高度，以宏观审视与微观考察相结合的方法，博采众家之长，集古今学术文化之大成，去寻找打开千古之谜的钥匙，把握解读湖南精神的神奇密码。

洞庭波，衡岳雪，沅芷澧兰，潇湘夜雨。悠远绵长的历史文化，相续相传；神奇灵动的三湘四水，千古流芳。

然而，你了解湖南吗？你知道潇湘夜雨吗？你熟悉湖南的人文历史吗？你通晓湖南精神的历史渊源与文化传承吗？

湖南省简称“湘”，是最美丽动人的简称。“湘”字，最早出自《诗经·召南·采苹》：“于以湘之，维锜及釜。”原意是“烹煮”。召南，即湖湘一带南方地区。采集来的浮萍，只有放在鼎锅之中烹煮，才可以吃。锜，是三足釜。烹煮则需要水；古人煮茶食，照样离不开水。

“湘”字字源有两层含义：一是从目，从木，从水，是眼睛看着树上滴下的水珠，如饮甘露。二是从水，相声。以水为形旁，以“相”为声旁，属于“形声字”。相水，就是辨别水质的好坏。古人创造一个“湘”字，本身就包含着中国先民对好茶好水的渴望。相水以沏茶，视茶水为甘露，这就是中国先民的饮之道，品茶之道。

湖南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从考古发现来看，以洞庭湖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地区，属于中华民族赖以生存发展的最早的摇篮。

第一，中华民族以炎黄为人文初祖，湖南是炎帝神农氏部落发展壮大的根基之所。炎帝神农氏部落是中国农耕文明的先祖。这里有炎帝神农氏部落制耒耜、倡农耕的耒山耒水，有“天雨粟”的嘉禾，有留存14000多年前稻谷颗粒的玉蟾岩，有神农氏会盟天下诸侯的会同和制作八卦的连山，有神农氏尝百草而以茶解毒的中国历史上唯一以茶命名的茶陵县，崩葬于茶乡之尾的鹿原陂，是为“炎陵”。

第二，炎帝神农氏部落联盟，历时八代，而后为新崛起的黄帝轩辕氏部落所取代。炎帝部落之衰与黄帝部落之兴，是远古时代生产力发展之必然。然而作为炎黄两大部落联盟为生存发展而发生的炎黄大战，先有夸父追日、精卫填海、共工怒触不周山的英雄神话，后有战神蚩尤制造五种兵器，率部与炎黄联盟进行逐鹿之战，蚩尤败绩被杀，余部返回故里，成就了湖南中部的梅山文化。梅山文化以梅山教为标志，以蚩尤为始祖，以蚩尤的化身张五郎为教主，崇尚武义，长于狩猎，是华夏农耕文明与狩猎文明的结合体。

第三，湖南是远古尧、舜、禹三代的活动中心地之一。舜帝南巡，崩葬于苍梧之野，舜帝二妃寻夫，泪洒斑竹，投湘江而死，葬于君山；澧县城头山和安乡汤家岗的考古遗址发掘等，乃是神话与历史、传说与地域的融合，足见环洞庭湖地区，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衡山岣嵝碑与岳麓山的蝌蚪文禹王碑，可以证明大禹治水足迹所到之处。

第四，湖南是中华道德文明的发祥地。中华道德文明，起源于尧舜二帝的老师善卷。善卷是远古圣人，倡导“善德”，以“上善若水”比拟美好的道德情操。据说舜帝要禅位于善卷，他辞帝不受，归隐枉人山（今湖南常德德山），又溯沅水而上，隐居于沅陵的二酉山。德山与二酉山因之名扬天下。至今沅陵县的二酉山尚存善卷读书处。舜帝继承发扬善卷的“善德”，奏《九韶》，歌《南风》，开创中华道德文明的新篇章，崩葬于苍梧之野的九疑（嶷）山，是为“零陵”。

第五，湖南是中国茶文化的发祥地。帝喾高辛氏之女辛女嫁与盘瓠，辛女爱好音乐，能歌善舞，常于湘西茶山与民歌舞，故有无射山。茶圣陆羽《茶经》引用《坤元录》描写辛女歌舞于无射山。经过专家多年考证和实地勘察，今已确定无射山，就是湘西沅陵县与辰溪、古丈交界的辛女山，当地乡话叫作“枯蔎山”，即茶山。

第六，湖南是中国城市文明的发祥地。考古发现，中国城市文明，最早起源于以洞庭湖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地区，湖南常德澧县的城头山考古遗址，是中国最早的城市，距今至少有6000年之久的历史沧桑。

第七，湖南是理学的策源地。宋明理学的开山之祖周敦颐，出生在湖南省道县，是大理学家程颐、程颢两兄弟的老师。周敦颐继承《易传》的哲学思想，兼采道家学说，撰著《太极图说》，奠定了程朱理学的哲学基础。

第八，湖南人爱读书，是中国书院文化的发祥地。先有远古圣帝先师善卷二酉山读书处，有秦末大儒伏胜的二酉山藏书洞，成就“学富五车，书通二酉”的成语，而后有晋代车胤“囊萤夜读”的典故，唐宋时期，湖南沅陵有唐代贞观年间修建的龙兴讲寺保存至今，宋代的四大书院，大都成为历史遗迹，唯有岳麓书院乃是唯一保存至今而鲜活的千年学府。

何谓湖南人的精神？诠释者可以见仁见智，但是其基本精神，应该可以归纳为十二个字：“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经世致用。”

湖南人的精神，是河岳英灵，是汉魏风骨，是浩然正气，是中华民族文化性格与伟大精神的典型代表。

湖南人的这种精神，是历史的积淀，是岁月的年轮，是生命的积累，是三湘四水的风骨神韵，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千秋英华。

古往今来，湖南人的精神之集中体现者，是炎帝神农氏“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茶）而解之”的自我牺牲精神，是精卫填海与夸父追日的坚强意志和艰苦奋斗精神，是刑天舞干戈与战神蚩尤生命不息、奋战不止的英雄气概，是以张五郎为教主的梅山文化性格与霸蛮尚武精神，是上古圣人善卷所倡导的“上善若水”的善德情操，是伟大诗人屈原《离骚》的“哀民生之多艰”，是范仲淹《岳阳楼记》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特别是近现代，为了民族解放，创建新中国，一大批湖南的志士仁人走向革命，自强不息，抛头颅，洒热血，贡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他们是湖南人精神的伟大实践者。

湖南人关注民生、忧乐天下的革命精神，集中体现在湖南青少年身上。青少年，是中国革命与建设之中最富有生气的力量。从历代湖南风云人物的人生历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构建湖南人精神、文化性格的本质属性：

其一，霸蛮。湖南人性格倔强，能吃苦耐劳，不怕苦，敢作敢为，大胆泼辣，敢于担当。

其二，善德。善德始于帝王之师善卷，他隐居常德德山，以“上善若水”名世，是中华道德文明的开创者。湖南人恪守“孝悌忠信”的传统美德。对父母长辈，以孝敬为上；对兄弟姐妹和朋友，以友善为先，重情义，讲义气；对国家社稷，以忠诚为本。

其三，勤勉好学。湖南人守拙好学，以“学富五车，书通二酉”的沅陵“二酉藏书洞”和“囊萤夜读”的车胤为典型代表。好读书，会读书，大多以发奋读书成才见长。

其四，心忧天下，敢为人先。古往今来，忧国忧民、爱国敬业，是湖南人精神的基调和精髓。从神农氏尝百草到屈原忿怼沉江，从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到近现代民主革命志士和湘籍无产阶级革命家，无不以天下为己任，敢于为国家民族牺牲，敢于为民请命。

有人说湖南人的精神在于“民族主义”，显然是一种误解。古往今来，湖南是现代意义的各个少数民族比较集中的地区，至今尚有四十多个民族生存共处。湖南人从来没有狭隘的民族观念，唯有大中华民族意识，故关注的是国计民生，是家国意识，是忧乐天下的情怀，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湖湘文化的核心，是湖南人的基本精神，而非地域化的狭隘的“民族主义”。

神秘的三湘大地，灵动的四水流香。湖南以潇湘、蒸湘和沅湘为三湘，以湘、资、沅、澧为四水。三湘是其筋络骨骼，四水是其脉络血液，四水汇聚八百里洞庭湖，是其无限聪慧的大脑精髓。三湘四水，相续相禅，构建而成赤县神州的巨人头像与神经中枢，无怪乎近代以来湖南出了这么多将领，开国功臣。

在中国近代史上，真正辅佐孙中山使中国走向共和之路的，大多是湖南人。从高举护国大旗起兵讨袁的蔡锷到参与创建中国同盟会的黄兴、宋教仁、秋瑾、刘道一、刘揆一等革命志士，从领导武昌起义的蒋翊武到策划成立中国国民党的宋教仁，几乎重大的革命方略与革命活动，都是湖南的民主革命者在奋斗，在流血牺牲。他们大多留学，却没有崇洋媚外，而是为中国走向共和之路，披荆斩棘，为构建共和国的宏伟大厦添砖加瓦，成为国家民族的栋梁之才。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真正走向共和、开启中国民主革命巨幕的元勋，是蔡锷、黄兴、宋教仁为代表的湖南爱国志士。湖南人蒋翊武领导的武昌起义，拉开了中国走向共和之路的历史巨幕，在中国历史上树立起一座新的里程碑。

历史至于现代，以毛泽东主席为代表的湖南老一辈革命家，胸怀天下，心系家国，以更伟大的气派，更惊心动魄的英勇斗争，更豪壮的革命事迹，将中国历史推向了更加辉煌的民族复兴阶段，中华民族创造的文明历史，终于揭开了崭新的篇章。

人们都在疑惑：睡狮醒悟，雄狮崛起之际，为什么湖南人如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为什么“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多是湖南蛮子？为什么湘潭才子杨度敢说“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为什么站在天安门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的开国领袖会是湖南韶山人？也许答案就在三湘四水之间，密码就在湖湘文化的卷册之中。

清人赵翼《论诗》指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天，我们解读湖南人的精神，呼唤回归湖南人的精神，重振湖南人的精神，就是要奕世载德，不忝前贤，缅怀先烈，激励来者，弘扬优秀传统，奋发图强，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十年磨一剑，而此书的撰写，历时十三载之久，仔细琢磨，反复修改，逐渐完善，而成是篇，共计五章，分别以“神农故里”“屈贾文脉”“吾道南来”“奕代风流”和“三湘四水”为目，以史家之笔，诗化之辞，传承史家之绝唱，作无韵之《离骚》，描述历史风云，讲述湖南故事，评骘风流人物，描绘三湘四水，张扬湖南人的拼搏精神，如云霞万朵，潇湘夜雨，芙蓉绽放，天地大观，以此九曲芝兰，缕缕瓣香，真诚地奉献给湖南先哲先贤与父老乡亲。所记所述，所写所论，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区区此心，日月可鉴。

石竹山人蔡镇楚

2017年5月14日识于石竹山房

△ 《湖南人的精神》内页，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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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的精神》

作    者：蔡镇楚

定    价：￥58.00

全面展示湖南悠久历史文化，描绘潇湘山川形胜和风土人情的壮丽画卷。

此书分为五章，分别以“神农故里”“屈贾文脉”“道南正脉”“奕代风流”和“三湘四水”为总目，以诗化之笔，传承神话传说，描述历史风云，讲述湖南故事，评骘风流人物，描绘三湘四水，张扬湖南人的精神气质，文字优美，图文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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