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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泽:一个杰出的芬芳悱恻的性灵

孟泽 岳麓书社 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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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湖南教育电视台新创办的《湖湘讲堂》栏目,邀请我作关于郭嵩焘的讲座,《独醒之累:郭嵩焘与晚清大变局》初版差不多就是这个讲座的实录。转眼之间,十多年过去了。


 《独醒之累:郭嵩焘与晚清大变局》,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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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催人老,却并没有让作者曾经浅薄蒙昧的心智,变得成熟清明,满世界动荡不宁的心灵,处处沸血的伤痛,也并没有平复。


但是,有些事情确实发生了改变。譬如,人们现在谈论晚清大变局中的当事诸公时,逐渐愿意讲讲郭嵩焘孤独的忧患和超越的见识。湖南人习惯挂在嘴上的湖湘近代英雄谱系中,慢慢可以找到郭嵩焘的名字和他的事迹,说他是近代外交的先行者,中国改革开放的先驱,是可以与曾国藩、左宗棠并列于晚清的大人物,其思想甚至接轨了维新运动乃至“五四”新文化思潮。


而郭嵩焘的故乡,湖南湘阴县、汨罗市(汨罗原属湘阴),在前此完全找不到郭嵩焘踪迹的冷清寂寞之后(2007年,雨水丰沛的春夏之交,我和《湖湘讲堂》的编导余学用前往湘阴、汨罗,试图为关于郭嵩焘的讲座拍一点影像素材,几乎无所获,只好在湘阴县城猛拍了一阵潇湘八景之一的“远浦归帆”和当时破败不堪的文庙),终于在郭嵩焘200周年诞辰的2018年,分别召开了纪念大会和学术研讨会,建了郭嵩焘广场,立了郭嵩焘雕像,布置了郭嵩焘纪念馆,成立了郭嵩焘研究会,在汨罗飘峰的郭嵩焘墓园,也整修一新。


自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于自身及其历史,因此拥有了足够健康的理性,可以一劳永逸地掌握眼前的世界和我们自己的命运。


1895年2月,阿克顿爵士在就职剑桥大学的演讲《谈历史研究》中说:“近代史是一段针对我们自己的叙事,是对我们自己的生活、对尚未停息的努力的记录,也是对那些仍旧裹足不前、心烦意乱的问题的记录。近代史的每一部分都包含许多无价的教训,在一个与我们的生活环境极为相似的社会里,如果我们不知道如何从榜样和先辈的教导中获益,就必须花很大代价从经验中得到教训。”是的,人文学术从来不止是一种单纯的文献学,何况事关激越的近代历史。对于历史的理性,显著地呈现在我们当下的精神现实与生存状态中,证明着我们心底隐约的期待和向往。


本书以《独醒之累:郭嵩焘与晚清大变局》为名,对初版进行了全方位的修订,增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篇幅,对于有关史事的描述与分析,更细致,更确切,也更加强调和彰显了郭嵩焘置身“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中“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执着和刻苦。


修订过程中,颇多踌躇,而且煞费苦心。我希望通过这本书,让身边的人可以清楚地了解一个杰出的芬芳悱恻的性灵,正视他有些异端和特殊的思想,认同他赤子般的纯洁、认真、清澈和理想主义。在一个曾经激昂的未必理性的年代,在一个常常因为当局者的颟顸而不免举世昏迷的地方,像郭嵩焘这样无可奈何地把自己做成了孤独的“逆流”和“反派”,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清明的见识和“野蛮”的真诚,这正是我觉得郭嵩焘不同寻常的伟大之处——滔滔者天下皆是,如一士之谔谔何!在某种意义上,郭嵩焘的所思所言,不仅对他所置身的王朝有违碍,对他所栖身的文化也有违碍,他自然是深爱他所置身的王朝与文化的,所以,他常常怃然,常常流泪痛哭。


  书中附精美插图,随书附赠宣纸印刷郭嵩焘致曾国藩函手迹


自然,我更期望自己,能够写成一部比现在的样子更冷静理性、更公允大方的郭嵩焘传记,但一旦下笔,却不能不陷入郭嵩焘所经历的是非,陷入那些是非所酝酿出的痛苦和激愤之中。


好心的朋友,近代史研究领域卓有建树的学者提醒我,郭嵩焘过于自负,过于自恋,以为只有自己是对的,不懂得变通,和任何人都搞不来,可是,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止一个,其实人家也不错。我当然知道,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止一个,在中国文化水土里,尤其不缺聪明伶俐、人情练达、出神入化的通达之士。可是,在郭嵩焘的时代,我分明看到,只有郭嵩焘当了那个说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天真孩子,其他人或者认为郭嵩焘纯属胡说八道,或者嗫嚅着不敢发声,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而郭嵩焘,他如果懂得变通,他如果试图把自己的仕途经营得左右逢源,他会放弃对于当局者的批评,牺牲他对于天下大势的洞见吗?郭嵩焘说过,自己“一以直道行之,所信此心此理而已,不顾人喜怨,非敢为倔强也,性自定尔”!还说什么呢?郭嵩焘无法改变自己对于“此心此理”的信任与坚持,我也无法改变自己对于郭嵩焘的情感倾斜而变得更客观、公允一些,那就这样吧。


《独醒之累:郭嵩焘与晚清大变局》作者孟泽教授


世道流转,云谲波诡。在今天看来,书中对于郭嵩焘以及他身边的有些人、有些问题的观照,依然可以范围在时代的重大主题之中,依然可以激发我们热烈或者冷静的回顾和省思,我们的历史,我“广漠美丽之中国兮”,依然可以而且需要接纳郭嵩焘芬芳悱恻的性灵,接纳他锐利的思想和高亢的精神。


光绪十二年(1886)九月初一,郭嵩焘和他的朋友在长沙城内的曾国藩祠堂致祭王船山,郭嵩焘作演说,他说:“人心一念之微,感召天地鬼神,以成祸福治乱。天人感应之理,非有二物,只是一气。”“天地乖戾之气,皆人之气为之也,以天地原是积气而成,人生其间,充满流动,感气独多。天地者,受裁于人者也,如何能与人别异?要之,阴阳消长之理,虽当剥极之时,而微阳潜伏于下,以为来复之机。民彝物则之理,具于人心者,即潜伏之微阳也。吾辈当养此微阳,以待天心之复。世运风俗转移之机,动于人心一念之悔。人心之复,即天心之所由复也。君子视其心与天心相应,视天下之人心与吾心相应,是以不敢不自重,以求稍有益于世也。”



人为情使,道由情生。


郭嵩焘以他对于家国天下的深情,以他对于天心与人心、天下之人心与吾心相应相生的发明与发现,召唤贡献于父母之邦的神圣使命,推求舍我其谁的勇气担当,豪迈而且悲壮。


二十年前,读郭嵩焘,我读到的是他自许“先知先觉”的骄傲和四顾茫然的悲伤,以致心有戚戚,不能自拔。这一次,再读郭嵩焘,我更愿意认同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信念和恢弘气度,即使因此与“今世周旋”而“枘凿不相入”,即使为此毕生困顿、挣扎、狼狈,即使“负独醒之累”。正如他说的,“国家理乱兴衰,天也,而受成于人,人心之所趋,天莫之易也”。“吾辈当养此微阳,以待天心之复,世运风俗转移之机,动于人心一念之悔。天下之人心与吾心相应,不敢不自重。”“区区鄙志所存,不能屈而相从,则终自亢耳!”


敢不自重?终自亢耳!这不只是一个末世士大夫的自胜,也是一个有思想的知识者必然的自许。


感谢马美著兄对拙稿的青睐,感谢文韬、家琛为编辑拙稿所付出的劳动。


本文为岳麓书社《独醒之累:郭嵩焘与晚清大变局》后记,作者孟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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