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系列之七】弟弟和妹妹
我和妹妹、妹妹和弟弟，都依序递减两岁。小时候，我们姐弟三人的称呼很滑稽，我的妹妹，排行老二，老三弟弟该喊她“二姐”，可是弟弟不买她的账，老是跟着我张口闭口喊“妹妹”。弟弟称我为“大姐”，妹妹称我为“姐”，还在后面加了一个“啊”字，变成了“姐啊”。松江话的“姐啊”发音成“叽啊！”邻家小伙伴听到了，笑着讽刺妹妹像只小鸡，整天“叽啊叽啊”地叫。妹妹听到了，这个倔丫头，从此换了称呼，跟着弟弟一起喊我“大姐”。
我的弟妹之间，经常“战事”不断，时而使家里生气勃勃，时而又使这个家稍事笼罩乌云。最常见的是两人围着桌子团团而追，争争吵吵，哭哭啼啼，煞是热闹。由于弟弟最小又有腿疾，当他俩闹得不可开交时，父母亲总是先责怪妹妹，弄得妹妹时常愤愤不平，认为父母偏心。不过妹妹也有后台，那就是我的老祖母，每当妹妹受到“委屈”，她老人家就会出来为妹妹撑腰，呵呵，父母亲就会很尴尬。
有一次，弟妹之间的“战争”达到白热化，父亲一气之下把妹妹捆在一张小竹椅上，关进了柴房，我记忆中那是父亲唯一的一次动武。我倔强的妹妹，在父亲捆她的时候，像杀猪般的嚎叫，被关进柴房后，却一声不吭，据她事后说是紧咬牙关，“下定决心”，就是不求饶。我呆立在柴房外面，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很是着急，此时的弟弟也早忘记了之前的过节，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知所措。我们想救妹妹出来，又不敢去向父亲要柴房的钥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时候，老祖宗生气了，她一发话，父亲不得不放出了“囚犯”。在弟妹面前，我仿佛比他们老成许多，也有威信，俨然一个小大人。我的这种老成，首先因为意识到自己是老大，其次得益于老前辈孔融先生的指点，我虽非老幺，但学古人也懂得要活学活用，凡事不能争先，这样就没人会跟我吵。
我家三姐弟，我妹妹长得最漂亮，瓜子脸，大眼睛，挺直的高鼻梁，笑起来甜甜的，脸颊一边各有一只浅浅的酒窝。她不仅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学啥像啥，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深得各年级班主任的喜爱。妹妹倔强且要强，若是考试没拿回第一，她会闷闷不乐，暗自努力，下次考试一定会抢回来。她不肯认输的倔劲不仅体现在学习上，长大以后在事业上也是如此。她初中毕业被班主任推荐到卫校学习，从一个中专毕业生开始，在等级森严的医院里奋力拼搏。妹妹为人正直，刻苦钻研业务，对技术精益求精，遇有疑难杂症一般不会过夜，回到家里连夜 48 30881 48 14939 0 0 2641 0 0:00:11 0:00:05 0:00:06 2904翻阅专业书籍探索琢磨，她能跻身正主任医师行列，成为神经内科专家，主持医院危重病科的工作，全靠她坚强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
我的弟弟，生下来没多久，适逢小儿麻痹症流行，我们所住的院子里，有三个小孩罹患该病，一个因此丧命。我的弟弟，不幸也被传染上，而且是重症，救护车送去上海儿童医院抢救。为了弟弟的病，母亲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父母亲背下了一屁股的债，感谢上苍保佑我弟弟，送回了一条幼小的生命，却让他留下严重后遗症。弟弟就此弱不禁风，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在地，看他走路时跛着一条细腿的模样，我打心眼里疼惜，总是不由自主地保护着他。由于体弱又残疾，弟弟跟女孩一样文静，很少淘气，学习成绩优异。弟弟其实也想淘气，也想与健康的伙伴一样自由自在地去玩。有一次，他在门口的小街，像跟屁虫一样尾随着邻家孩子。那几天，我们这条街正好在铺排自来水管道，小街临墙的一侧，重重叠叠堆满了粗大的水泥管子，弟弟学着那群孩子也站在水泥管上跳跃欢腾。没想到，水泥管在他们的重压下发生了“塌方”，随着惊骇的“哗啦哗啦”管子滚动声，别的孩子都敏捷地跳离了危险地带，我可怜的弟弟，却因为腿脚不便，被一根盆口粗的管子压住了一只脚。弟弟的瘦黄脸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汹涌，他痛得大声惨叫：“大姐啊，快点呀，快点搬呀！”我永远忘记不了这一幕，我的心都要被他喊碎了，跟着他一起狂喊，几位大孩子闻声而来，搬起了管子，帮助我把弟弟解救出来。
从此以后，我更加呵护弟弟，不允许别的孩子欺负他，他与我的感情也很深，从小尾随我形影不离。一九六九年，我去云南前的最后一个夏天，弟弟十二虚岁，我还是每天下午替他洗热水澡。弟弟已经懂事，洗澡的灶头间里有时突然撞进邻家小孩，弟弟会下意识的马上抓过毛巾，遮在他的两腿之间。给弟弟洗澡并不累，但是洗完澡以后，我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端起那半大盆洗澡水，踉踉跄跄地倾入窗外的河中。我的弟弟很聪明，爱琢磨问题，善于学习他人的长处，高中毕业先当了一名汽车修理工，电大《会计学》毕业后，从一名小会计一直升迁到集团副总，最后又决然抛弃一切，成功下海。
一九七〇年二月，我离家远行，从父亲来信中，欣然得知弟弟妹妹突然长大了，妹妹为父母亲分担了很多家务，弟弟也开始跟男子汉一样懂得为家事分忧。
作者系赴云南水利二团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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