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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忆】工地上和茅草山上 (陈志强)

2017-07-08 作者:陈志强 知青情缘




一、 工地劳动和风刮茅草房


     1973年我在水利兵团二团三营十三连三排任排长,兼连队团支部副书记。带着全排日夜奋战在水利地上。每逢营部举行全营大会战,全营6个连队各抽出1个尖子排,集中在一起进行施工竞赛,及团举行全团大会战,全团各连抽出最强的2个排集中在一起,突击施工,我的三排必定代表连队出战。大会战一个月,人人精疲力尽,天一亮吃了饭就上工地,晚上吃了晚饭后在工地上拉上电灯再干,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又被太阳晒干,一片白花花的盐粘在衣服上,没有功夫洗,每天晚上收工后,我们都带着疲惫和倦意倒到床上。在我们上海知青的奋战下,水沟一段一段地每天向前延伸。

 

     三排副排长杜姑娘来自上海浦东,这个上海浦东女孩朴实无邪,身穿一件自做的草绿色军装,透着一股含蓄的美丽。在工地上我掌控档泥板,板上左右各穿了两根铁丝,杜姑娘和另一个知青一左一右,各拉一根铁丝,将拢在刮板前的一大堆土拉下山崖。我流汗,杜姑娘的汗一点也不比我流得少。她累了,用眼睛望着我,我也累,但没法停下来休息,没到休息时间,大伙都还在干活,我将档泥板往土堆前一放,示意她继续拉,她无奈地抓起铁丝,向山崖边走去。工地上没到休息时间,谁也不能停下来。

 

左一位杜姑娘


     为了加快施工进度,工地上大量使用炸药爆破。当爆破员准备点燃炸药的导火索时,工地上的人员都暂时离开爆破地段,站在远处等待。我站在离爆炸点100米远的距离,边上站着杜姑娘等人。炸药起爆了,泥块和石块飞到了半空中,象天女散花般的洒落下来,大家都抬头望天上看,不料一块大如篮球的泥块直直地对着我们射过来。人们一时都慌了,其实这石块的飞过来的方向正是对着我,我拼命向右闪,哪知杜姑娘反而向我靠过来。我只躲过了身体,泥块砸在我的左手臂上,当时手臂就不能动了。幸亏是泥块不是石块,又离的远,骨头没有断,但手臂痛了好几天。

 

    就在这一年,连队又遇到了一场罕见的飓风袭击。当飓风席卷而来时,全连各班正在各自的宿舍开班务会。只听得屋外呼啸声大作,飞沙走石,风到之处树倒屋塌,声势骇人。我们三排所住在的一排房子也被风刮得摇摇欲坠。我赶忙吩咐排里的男知青几个人护住一根支撑房子的顶梁柱,这些支撑房子的柱子一头埋在地下,一头架着屋顶,我们几人拼命扶直,不让柱子歪斜。狂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半个小时后风暴远去。走出屋子,大家目瞪口呆,在狂风的肆虐下,全连除了我们三排的一排房子还屹立不倒外,所有的房子全部趴到在地,幸亏房屋都是竹树草所盖,没有人受伤。

 

     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这是要继70年连队遭受火灾后的第二次重建家园了。一直感到很累,总想好好的休息几天,这个愿望又要落空了。第二天我就带着男同学们上山砍树砍竹子准备盖房的材料。


二、茅草山上的日子


    自连队房屋被狂风吹倒后的第二天,我就带领三排的知青弟兄们上山砍树木和竹子用于盖房。砍倒的树木两人一根扛下山,用于支撑房子的承重柱子,从山上将成捆的竹子运到山下的河边,用藤条将这些竹子一根根地串起来绑紧做成竹排,推到河里人站在竹排上顺河而下,就如同现在旅游景点人们玩的漂流。南腊河水深的地方水流平缓,站在竹排上手拿一根竹子充作船篙,左划一下右划一下。河水碧绿,两岸山上密密的原始树林层层叠叠,除了树上的鸟叫声,有时还能听到林子里的猿啼。天蓝水净,引亢高歌极有诗意。南腊河水浅的地方水急摊险,划竹排的人需眼明手快,当前方水底有突出的石块阻碍竹排前行时赶紧将竹竿点在石块上,竹排擦着石块跌跌撞撞地冲往下游 。当河里的竹排靠近连队时,再把竹排搬上岸,拆开后一根一根地铺开搭在房子的横梁上,用细铁丝扎紧。最后只要在屋顶上铺上茅草排,就能往里住人了。


     茅草排的制成是将长长的茅草用竹子剖的细篾绑在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片上。厚厚的草排铺在屋顶上透气遮阳。这种凉爽的很有特色的竹木草结构的房子在亚热带气候的西双版纳,乃至整个东南亚都是一种非常典型的房屋建筑。


     上山割茅草自然是马副指导员带路,他是本地人,熟悉当地的情况。连队的男知青每人带上自己的被子和一件塑料布,炊事班的人还得背上大家到山上要吃的米和菜。所谓的菜就是一些粉丝和乳腐。以后的几天里我们每天吃粉丝汤和乳腐,我们称之为钢筋水泥。


     七弯八绕地爬了3个小时的山,终于到达了长满茅草的山上。登山的时候,大家都气喘吁吁,非常艰难,要想比别人走得快,必须是在走平地的时候加快脚步,下山的时候,全连数绰号叫老四和蟋蟀的两个人跑得最快,他们是一步一步往下跳的。看准路边有树的地方,象蛤蟆一样往树边跳,一手揽住树身,不至于跌倒。


     到了茅草山上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砍树枝搭窝棚。我和晓龙和阿可两个知青共住一个窝棚。晓龙长着一张长脸,脸上五官棱角分明很象某电影里的明星。他在连队时只要休息,总喜欢呆在自己的床上,我们笑他以床为家。两人都是我的中学同班同学。三个人三张塑料布,两张盖在窝棚上遮风挡雨,一张垫在地下,上面铺上被子睡觉。上山的第二个晚上睡到半夜,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们搭的窝棚在风雨中弱不禁风,到处漏水,三人用手撑住塑料布总算熬到天明雨停。


英俊如电影明星的晓龙


     山上的茅草长得一人高,大片大片的茅草好像人们种的庄稼,从没见过一个地方会长有这么多的茅草。知青们一手抓茅草,一手握镰刀,弯腰象割稻子似的割草。茅草的叶边缘锐利似刀,知青脸上都用毛巾遮住脸,我怕毛巾遮脸影响割草速度,不用毛巾,一天下来,脸上和手上被茅草拉得都是血痕。


     茅草山的海拔高于周围的群山,站在山顶俯瞰四周,厚重的云团似大海绵延无边无际,也不知云海的那头是什么国家。心情也如同那云团沉甸甸的永远压抑着。在劳动休息时,知青王建平坐在我旁边,边看着远方的云山雾海,边对我说,“如果每天能让我吃上一个拳头大的肉圆,我宁可一辈子呆在山上”。这山上哪是人呆的地方,王建平说这话想是想吃肉想疯了。这日子过得活着一天就这么过一天,一点也没有希望。唯一盼着的就是知青每2年可以回上海探亲住上10天。盼着这一天快快到来。王建平后来脊椎有病,直不起腰来,在79年知青回城前,提早病退回沪。


左一建平


    上茅草山的第四天,我们要下山了,炊事班的人也不准备把剩余的菜再带下山,粉丝汤难得的变成了炒粉丝,因为油放得多,炒粉丝相当于现在饭店里的粉丝煲。上山四天,最后一顿是吃得最好的一顿。每个人都背着一大捆捆得结结实实的茅草,立即下山,谁也不想在山上多待一会儿。


    在重建家园的日子我第一次累倒了。我向连部请了一天病假休息,这是我在连队的5年里请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病假。我全身没有力气,双手十指弯曲无法伸直。连指导员到宿舍来看望我,他也很奇怪我怎么会请假休息的,在大家的印象里我是一个永远使不完力气的人。我对指导员说:“干活是累得死人的”。因为指导员曾在会上说,干活是累不死人的。指导员默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我又出现在工地上带领大家施工。


   几十年了我依然没有忘怀茅草山上的日子。这成了我永远的回忆。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作者作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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