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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故事】三抢、开河与高考(陈党耀)

作者:陈党耀 知青情缘 2024-02-02


转载自公众号:上海农场知青网




【农场故事】三抢、开河与高考
我是上海阜新中学72届初中生,在家排行老大。1972年底,我17岁半,被分配到奉贤星火农场六连,直至1982年7月考入复旦大学分校,我在那里度过了9年多的知青生涯。
那年冬天,刚踏上农场这片土地,就觉得满目肃杀一片荒凉,入夜漆黑一团。我家住杨浦区辽源三村,那时这片工人新村在上海内环内算是够冷落的。读书时曾到南汇学农半年,有适应荒凉的心理准备,但一到农场觉得更冷落、有被抛荒的感觉。整个连队除了一座空空如也的食堂、几排宿舍、几排猪圈,就剩下四周的河道与田野了,连平日听惯的汽车喇叭声都被拖拉机“突突”声替代了。星火农场三十几个农业连队乃至上海十八个国营农场大抵如此吧。


当时农场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我们种水稻的,因国家统购统销政策每年都吃陈米;连队有蔬菜班,但食堂到了冬天天天不外乎青菜白菜卷心菜;记得吃得最多的是黄芽菜烂糊肉丝,八分钱一盆;红烧肉一毛二,麻将牌大小的四五块;还有很文艺的菜名“飞叫跳”(鸡翅鸡头鸡爪)一毛五。按每天付出的体力,每顿五六两米饭两盆菜是不够的。但如果上半月敞开肚子,下半月就得饿肚子。因此,我每顿控制着只吃四两饭,难得吃两盆菜,刚好收支平衡。第一年我月工资18元,奖金1元,第二年24元。那时我的恩格尔系数(食品支出占个人消费的比重,比重越大越穷)大于90%。有些任性的知青伙伴是“脱底棺材”,到了月底老向我借饭菜票。

我在农场十年,大田里干了五年,畜牧场干了近五年,期间还借调到外面连队做了半年建筑木匠,天天爬上屋顶钉椽子,个中艰辛非亲历者无法体会。
刚到农场,头一年夏天“三抢”(抢收抢种抢管理),每天天不亮出工,拔秧插秧割稻脱粒,晚上天黑透了才收工,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有一次凌晨四点被叫起床,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拔秧,睏思懵懂的我一脚踏进畜牧场边的小河里,一下子惊醒了。好在河水仅没胸口,但是水葫芦等垃圾极臭,也不知后来怎么地回去洗洗拿着秧凳继续出工。
到了田头拔秧,一人一垄地。双手经被水浸得像泡椒凤爪,每拔一把稻秧钻心地痛。眼看落后了心犹不甘,只有努力向前。太阳出来了,将拔下的秧苗挑到远处机耕好的水田,低头弯腰插秧,直到直不起腰。
杨万里的田园诗“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是一种美好的意境更是残酷的现实;还有唐朝的布袋和尚很富有哲理的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是多年后回城才读到的,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果让这和尚天天插秧累得腰酸背疼,怕写出来又是另外一番感慨了吧。


午饭后,拿着镰刀割稻。割稻子累人,不讲窍门更累。我是左撇子但没有左撇子的镰刀。仗着年少气盛,我一撸一大把,一刀下去风卷残云。和插秧时弯腰不一样,弯得不对,腰会疼得站不起来,还影响速度。最初,我割稻时大刀阔斧不用巧劲。长我十岁已经成家的曹排长一看就皱眉头。晚上我们几个小青年聚在曹排长家里,他脱下我左脚的圆头塑料凉鞋数开来,一共32个刀印。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双鞋,或许我的脚趾要多次开花了。割完稻子,男生和手扶拖拉机一起运稻。我们“哼唷哼唷”往打谷场上去,慢慢学会腰顺势扭起来,手摆起来,还要学会换肩,不然挑一会儿就撑不住。此时想停下歇口气不能啊,前有开路后有压阵的,只有咬牙向前。
雨天插秧晴天割稻,晚上挑灯脱粒进仓。割下的水稻“自捆自”,用三五根稻杆将一堆稻子捆成一小把一小把便于脱粒。捆扎时间一长,手指全部破了。原来对“血汗钱”没有概念,这下形象化并深刻了许多。
所有的农活都锤炼了我,给了我精神财富。那么苦与累的活都能挺下来,我还有什么苦不能吃,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前些年我到泰州游玩,看到溱湖边上金黄的稻浪翻滚,不由感慨万端,真想再挥镰割一回稻子。


记得农田生涯,最难捱的是黄梅天前后的田间管理。虽说非农忙季节,但是连排长的思维就是:你们知青拿了工资理应天天劳动。我曾用沪语脱口而出“雨量中到大,一天做到夜”,当时竟能引起共鸣四处传开。
撒农药,穿着雨衣在稻田里撒六六六粉,第一次不懂站在上风头,呛了一鼻子诸色粉末。后来即使顺风撒,收工后好几天身上尽是一股刺鼻药味。
耘稻,弯下腰用手挖松稻根周围的泥土,恶心的蚂蟥会不时钻进腿脚,将滑腻腻的蚂蟥拔出来我的伤口鲜血淋漓。
锄草,难得的一个无雨日,用铁锄铲倒一片疯长的野草,这算是轻活了,可是锄着锄着居然会睡着,可想是多么累啊。

积肥,用竹筐将畜牧场的猪塮挑到大田里,赤手撕开这些有猪粪的烂草,以后几天双手一直臭烘烘的。一些女生戴手套会被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心不诚;最惊心动魄的是用粪桶将河中水泥船里的大粪挑到岸边池子里,雨天宽不盈尺的跳板异常滑,垫了草也不管用,一不小心会连人带桶跌入河中,现在想起就心有余悸,当年不知怎么熬过来的……近年通过微信聚拢起来的当年农场同事说,仗着年轻力壮奉献青春呗。


我在大田排的五年几乎年年冬季要开河,所谓兴修水利。有疏浚老河的,大多数是挖新河。每年“三秋”过后拔了棉秸杆歇不了几天就要打起被褥奔赴杭州湾北岸的泥滩上围垦。“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数万知青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气势磅礴。我们硬是肩挑手扛,一路朝南筑起了一道道海堤,向淤泥滩要来了成千上百亩土地。
那时候冬天要比现在冷,零度以下的气温经常光顾。先说睡。在距离宿舍十多里路的海滩,一个连队四五百人,就住两间屋;男屋、女屋,我们称“大型客机”。这种“客机”的骨架是毛竹,无窗,墙和门就地取材,用芦杆编成,屋顶与地面自然是稻草。晚上朔风怒号,晨起悬挂的毛巾冰冻如柴。一个屋两百多号人,晚上大家摆平了,南北两大排,黑压压一片,一个挨一个,如入鲍鱼之肆。深夜,多组雄浑的鼾声进行曲此起彼伏,大有掀翻屋顶之势。
有个小知青盖了棉被加大衣仍不能抵御天寒地冻,原来一个老兵油子抽了他地铺下的稻草。小知青也非省油之灯,是夜,他惦起脚,抽掉了老兵油子头顶上的草。一日雨夹雪淅淅沥沥,搅了老兵油子的好梦,急得他拿脸盆、换铺位,直嚷嚷,但不知萧墙之祸正起于自身。
有天早上醒来,听说女生“大飞机失事”坍了一面墙,男生顾不上洗漱赶去看热闹,男女知青齐声大骂造“大飞机”的竹匠们。
再说吃。一日五餐,除早中晚三顿外,上午9点下午3点再加点心。点心天天大饼馒头,放在几个大木桶里,用手扶拖拉机“突突”运来。此物虽淡硬无味,难以下咽,但在饥肠漉漉之时,可以正儿八经歇口气,因而听到这“突突”声格外亲切。
冰天雪地中的午饭,多数人练就了一口狼吞虎咽的本事,不然盘中餐要冻住的。菜多为黄芽菜,间或有带皮大肥肉,味道仅煮熟而已,可那时吃剩的并不多见。有时一顿吃一斤米饭还拍拍肚子,不知填了那个角。
再说干。我和农友们挑着担子踩着冰碴子泥,沿着湿滑的泥台阶一步一步向上。俗话百步无轻担,刚开始还好些,越到后来河床越挖越深,挖出的河泥越堆越高,从早上挑到晚上,中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不停地挑。想偷懒歇一会没门,我少挑一担别人就得多跳一担,反之亦然。
凛冽的北风刺骨的疼,高音喇叭传来阵阵《长征组歌》《洪湖水浪打浪》……手冻裂了麻木了,背出汗了冰凉了,腿哆嗦了打圈了,照样依次排队,河底两侧手握铁锹的知青农友一边一个往箩筐里装一块“电视机”,体积约在12吋大小,偶尔见你实在挑不动了给块9吋的。然后挑着这担湿漉漉铅灰色的沙泥,沿着河坡奋力朝上,到河滩上歇一会,再向高坡冲击,倒掉“电视机”再往下,周而复始。我曾经默记过,每天大约要挑一百担,每担报酬不到一分钱。
冬天黑得早。有次加班到七点多收工。我身边的同事穿起毛衣,顺手将锋利的铁锹往地上一插,他根本没有看到地上有根手指粗的电线,霎时长长的河道两岸一片漆黑。知青们老农们破口大骂电工早早关了小太阳“节约得没名堂”,电工背了黑锅。
最艰巨的活要算“抢河底”了。哪一段先挖到底,两边夹击的泥沙就会流过来,即使不停地挖也无济于事,压过来的比挖走的还多……到现在我也茫然,一条河上十几万人不知哪来的能量,就这样的条件,有时晚上连一盆热水也洗不上,居然能一天干到晚。我和市郊农场几十万上海知青一样,在那里呆几年就开几条河。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表现好一点,早日上调回城。
后来得知,我亲手开过的大大小小九条河流就有好几条被填平了。当时听到这么一句:“张书记来了开河,李书记来了填河,王书记来了如何!”
开河的知青大体分三个工种,男的挖泥装担,女的和新来的男生挑担,很少几个老弱病者在河坡上拿铁搭整理倒下的泥土。体力付出上挑担最累,毕竟不停地负重前行。为何女生不能站在河中挖土,只因她们臂力不够速度不快。当然有几个力气大的假小子是能够替换一会拿着铁锹喘口气的。所以一般男生混到第二年肯定会拿上铁锹的。而我一直是挑担,难得有人和我换换让腿脚休息一下。这就是农场一种氛围,不声不响没有刺头的,排长当然叫你挑担喽。工序搭配就这样,如男生全部挖土装担,那女生连排队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由此看,各行各业都有挖土挑担拿铁搭之分。几十年前是大锅饭,现在能力业绩对应薪酬,能挑担的是不愿去挖土拿铁搭的。若干年后回城,我在宝钢工作了三十多年,无论在调研部门或者新闻宣传部门,直到退休前一二年,我一直干着“挑担”的活。我认为城里没有哪一份工作能比当年开河更累更难坚持。当然体力脑力不可类比,但每个人付出多少有人看得见,老天看得见。当年开河工地上,只要来了家长探视,特别是小姑娘的妈妈,一抹眼泪,像传染病一般,乌泱泱哭倒一片,而城里鲜见哪个岗位有此情景。


1979年,大批农场知青开始顶替返城。我父亲因为早两年退休而顶替不成,母亲刚好在里弄生产组退休。那时不知着了什么魔,认为尽管我是农场职工却是全民所有制身份,如此回城就变成集体所有制了心犹不甘。于是这个顶替名额给了应届中学毕业的三弟。那时我在六连畜牧场养鸭子,整天琢磨着产蛋率、料蛋比等。我在全农场的三十多个连队养鸭场产蛋率评比(劳动竞赛)名列前茅,因而多加了两次工资。当时我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决心把养鸭作为一种事业。五百多只鸭子在我的调理下臀圆毛亮赏心悦目。我还练就了一套绝活,目测数秒便知鸭群总数、有无吃饱等——无他,唯手熟尔。
文革后恢复高考,部分年龄比我小几岁的75、76届农友蠢蠢欲动,五百多人的连队每年都有一两个中榜。我也曾想过考出农门,但一看考题就泄气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几乎看不懂,语文政治历史地理则略知一二。我从小喜欢看书,在能够找到的很有限的杂书中寻找快乐,在农场闲暇里度过难捱时光。就连批林批孔时发下来的供批判的“毒草”活页文选等,我也借助译文读得一知半解津津有味,从不理会“当心中毒”的警告。
1982年,我小弟应届高中毕业,他选的是文科。我当时不知道大学还有文科理科之分。年初小弟高三下学期开学,我则过完年回农场继续当我的“鸭司令”。那天母亲送我到鞍山路乘61路公交车,说了一句令我惊醒且落泪的话:算了,介许多年了,要么侬就在农场成个家吧,一年一年,上调也没有多少盼头。这番话醍醐灌顶,难道我一辈子就这么终老于农场么?


不行,我得博一记。即使落榜也没有什么坍台的,身边那么多人不也是屡败屡战吗?于是,我回到农场写信借了小弟的几本教科书,完全没有章法地抄啊读啊背啊默啊。以后每次回家探亲或者寄信,在不影响小弟的前提下(其实应该有影响)和他交换教科书。那时寄一封平信过黄浦江8分钱,寄一本印刷品只要4分,而这本印刷品并不妨碍中间夹杂信笺。
就这样,我与小弟将中国历史四本、中国地理四本、世界历史四本、世界地理四本,还有政治语文若干本教科书来来回回交换个遍。一拿到书我就废寝忘食地抄,抄了背,背了默,硬是将畜牧场饲料仓库的空白记账本用去了好几本。几个月后我离开农场,一看仓库北窗外废弃草稿纸已经堆起一座“小山”。


养鸭为我迎考带来时间上的便利。每天赶着鸭群出外,从腰间拿出一本书或者手抄本沉浸其中,忘记时间忘记一切。有时候猛然一惊,从书中回到现实,在同事和基层领导看来我很另类。午间休息晚上收工别人打牌喝酒聊天,我则离群索居。
到了三月份,普通高校招生报名表需要领导签字,比我小两岁的领导看着我说,你一个72届,读过多少书?充其量小学文化,我74届比你读得多吧,我都不敢去考,你还是算了吧。我说你让我试试吧。其实,那时的考试题目大多不是分析类而是记忆类的,记住了就会者不难。一本厚厚的书,熟读熟记就会变薄。
在这四个多月里,我边工作边复习迎考。本来一些相处得可以的同事见我想跳出农门总有一些不舒服,顶头上司变着法子专门找我坐下来看书的时候给我派活。期间从其他连队新调来的一个复员军人当了畜牧场场长。晚上拖拉机拉了一车饲料,我和男劳力得去卸货;抓猪卖猪不管有没有我的份总是叫上我。总之我感觉得到不爽。一次忍无可忍,我与场长大吵一架还动了手。幸好在单位填写我的政治表现时,这个场长调离了,由和我脚碰脚原来同为“鸭司令”的陆兄等填写,写的当然都是好话啦。


7月上旬高考三日,我在奉贤南桥中学参加了语数英史地政六门科目的普通高校秋季招生考试,彼时都是全国卷。考场酷暑难耐,蝉鸣阵阵。两大块冰置于教室中央,大门口有武警站岗。记得语文试卷最后的作文题是读《岳阳楼记》——谈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认识。我伏案疾书,直到两个半小时后铃声大作监考老师收卷才停笔。然而数学则木然处之,做完前几道小题便坐等半小时第一个交卷离开考场,英语选择题全是瞎勾。最后成绩单下来,这两门功课加起来27分。而语文是91分(满分120);政治89分,历史地理都是60多分(后三门满分都是100),总成绩超过当年录取分数线10多分。
8月中旬的一天,星火农场教育科负责高招的女老师从上海市农场局高招办回来,远远的在河对岸桥堍下挥着一页纸对我高喊,陈党耀,你中了。早早等候在此的我克制住一切,没有像范进那样。


回城后首张照片在四平电影院门口


那次高考据说27人中一个,我是27分之一。记得体检与高考时星火农场派出几辆大拖拉机送到南桥,而最后送到开往市区车站的只有几辆手扶拖拉机。高考前,有同道跟我说,买支好一点的笔,最好刻上“中”字,这样吉利一点。我不以为然,只拿了仓库里的两支竹制圆珠笔,最便宜的1毛4分钱的那种。
我的考中影响了一些人,特别是比我小两岁的二弟,他从一个普通工人,通过拼搏,早早成为控江初级中学的一名语文教师,并将顺利地执教到退休,否则他将在上海再就业大军中上岗下岗,看看现在上海外环线内还有工厂吗?我的三弟顶替母亲在里弄生产组工作,很不稳定,我大学毕业后将其调入宝钢。


在农场最后一年,牧场组织到苏州穷游,后排右一是本文作者


1999年夏天,我们一家三口回到离别17年的星火六连。斑驳陆离的职工宿舍早就换了主人——那里住着比我年纪还大的新疆返沪知青。2004年夏季,我随一百多位农友组成的“还乡团”再度重返第二故乡,那里已拆得一片平地,瓦砾堆掩埋于杂草丛中,唯一能辨认的坐标是,与钱桥人民公社划界的彭公塘北边那个机口——灌溉用的抽水机口尚在。仓库食堂宿舍畜牧场小卖部医务室通通了无踪迹,真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啊。但是这些痕迹永不磨灭,就像一部3D大片,经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所谓青春岁月魂牵梦绕。


隔一年,农场一百多人又一次大聚会,有人走过来私下对我说,过去迫于形势,有些不愉快,请你谅解。我说都过去了,农场培育了我,锤炼了我,我不应该也不会忘记农场。
四十多年过去了,尽管往后再也不会加入开河大军之列,也没有戴旧草帽束老棉袄的机会,但我为曾经拥有这么一段人生经历而记忆深刻,因为我曾为之付出了血汗,付出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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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党耀 知青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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