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千古伤心说纳兰：读《纳兰词》随感 | 书影斑斓
这是“书影斑斓”陪伴你的第 99 天
千古伤心说纳兰
读《纳兰词》随感
文|梅间疏影
这是“书影斑斓”发布的第 169 篇原创文章
全文共 2440个字，阅读大约需要 6 分钟。
纳兰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叶赫那拉氏，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清朝初年词人。
原名纳兰成德，一度因避讳太子保成而改名纳兰性德。大学士明珠长子，其母为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爱新觉罗氏。
纳兰容若——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符号。对于他的认识，源于那句著名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曾经窃窃地想象，能写出这样的词句，那是一个怎样的满族贵公子。在许多学者的嘴中，容若常常与贾宝玉相提并论，有许多人，认为他是贾宝玉的原型。
因为没有读过他更多的词，亦不了解他的详细生平，我不敢发言。曾热播的剧集《寂寞空庭春欲晚》说的是纳兰的故事，然而这些剧集总是演绎太多，懒得去看，在我心里，这还是一个神秘而美好的名字。
01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一本《纳兰词》，怀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心情，迅速地翻阅了这本词集。因为喜欢古诗词，饱览了唐宋以来的诸多名篇，许多诗词虽是儿时所读，至今仍朗朗上口，记忆犹新。
当翻开这本书时，第一被吸引的是序言，相对于纳兰的词，我更对纳兰这个人充满好奇。他出身贵胄，丰神俊逸，史上所公认，但是不是真有绝世才情，品行高洁，真情率性？！我不知道。在看了序言中谈到的纳兰时，仍半信半疑。
在深秋的晚上，合衣躺在床上，捧着纳兰词在灯下细细读去。默默品味，渐渐而沉浸进去，在那满篇满纸弥漫的忧伤中不能自拔。
这是一个怎样多情而孤独的男子，看过了数篇，在《金缕曲》一篇翻到眼前时，一颗心蓦然而动，伤感无限，不由掩卷叹息。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这是一首赠友词，是纳兰容若赠给好友顾贞观的。德，纳兰容若本名纳兰成德。一个狂放桀骜而情深意重的翩翩佳公子形象跃然纸上。
而最动我肚肠的，是那两句“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从千古而来，至今世，我心有戚戚焉，仿佛也在说我自己。出身贵胄，只是一种偶然，能得到朋友的信任与理解，确乎一种惊喜与欣慰。
回想今生，知己者，两三人而已。容若有平原君一样的心曲，又有谁人知会。而我这样的平凡小女子，也只望洋兴叹。
02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当纳兰的老父明珠捧着纳兰的《饮水集》时，不禁老泪潸潸，“这孩子他什么都有了啊，为什么这样不快活？”
是啊，为什么玉粒金莼噎满喉，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我想，纳兰缺的是人间最美好的一种感情，那是任何金钱权力都无法置换的。朋友情、兄弟情，只是一种，美好而无法企及的爱情，相濡以沫却稍纵即逝的夫妻情，在容若的词中比比皆是。
他得不到的，失去的，从此后夜雨霖铃，再不相逢，怎不让他黯然神伤。看厌了官场黑暗，世事纷乱，满腹经纶又能如何？看厌了趋炎附势，奴颜卑膝，真心知己又有几人？
即便身为康熙身边红人，以一己之力，岂可回天。即便是康熙盛世，谁会成生此意？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忧伤，时时浮上眉头，教人难寐。他的人生中溢满那种不被理解的苦闷，心比黄连胜三分。
他珍惜与友人的相聚，每一次离别都无限感伤“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离别间”。
睹物思人，怀念亡妻心中凄然“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思念咫尺天涯，不能相见的恋人“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声声血，字字泪，多情纳兰，象杜鹃啼血，将三十一岁的生命，至此做了最凄美的终结。
相国公子，御前侍卫，占尽了风光荣耀，然而他眼睁睁看着青梅竹马的恋人被入选皇宫，从此只能远眺。
幸得了琴瑟相和的妻子卢氏，却不得长相厮守，短命而亡，从此后纳兰的人生失去了明媚的色彩。
03
也许有人说，男子汉大丈夫何当如斯侵淫于儿女情长，以至于英雄气短。其实纳兰如何不是堂堂伟丈夫，在康熙的重大政治决策中，有多少纳兰参与的影子，直至为康熙远赴边塞谈判，何尝不是英姿勃发。
他只是情深，情深到时时痛苦。就像他自道：“我是人家惆怅客，不是人间富贵花”。
其实，纳兰笔下有苍凉的边塞情，也有缠绵悱恻的爱。
康熙21年，纳兰随帝东巡，驻跸山海关，写下《浪淘沙·望海》：
“蜃阙半模糊，踏浪惊呼。任将蠡测笑江湖。沐日光华还浴月，我欲乘桴。钓得六鳖无，竿拂珊瑚。桑田清浅问麻姑。水气浮天天接水，那是蓬壶？”
沐浴着日月的光华，乘桴于海，茫茫大海可曾钓得那仙山下的六鳌？只是钓杆轻轻地拂过珊瑚而已。
沧海桑田，天地总是这样偷偷地改变，那蓬莱仙山仍在大海深处吗？这一切大约只能去问问麻姑了。
豪迈激越，欢愉惊喜，以历史为典，神话渲染，一笑一问间大世界浮突广阔，这样一个豪放俊逸的青年将士怎能不受康熙大帝的欣赏喜爱？
纳兰实在不是一个病弱书生。转过身来那首脍炙人口的《木兰花令》照样惊艳世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自愿。”
词中化用三个典故，班婕妤与汉成帝秋扇见弃、唐玄宗与杨贵妃长生殿、马嵬坡的故事世人耳熟能详。另外一个出自谢眺的《同王主薄怨情》中“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以一失恋女子的口吻来谴责负心郎，是说你这位故人轻易地就变了心，却反而说我变得太快了，情愫哀怨婉转，字句朗朗上口，借喻贴切经典，流传至今仍为大众喜爱。
人生若只如初见，班婕妤就会与汉成帝擦肩而过，做一个寻常人家的贤妇，而幸福一生才名远播，不再留秋扇之怨；人生若只如初见，愿宝黛初会就各自转身，两两相忘，省却那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人生若只如初见，周芷若便会与张无忌心底无猜，做一对平凡百姓，不再厮杀纠结于那诡谲的江湖风波之中，生出许多惨痛变故；人生若只如初见，马嵬坡便会少一个幽怨的香魂，多一个默默无闻的幸福寿王妃。这世间，便少却了无数痴儿怨女纠缠不清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这世界便清净了。
这些华彩灿然的词句，像脉脉清风拂过，像潺潺溪水流过，带给人不胜怅然，在世间久久回旋。
纳兰之词清新俊雅、名句迭出，在诗词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一页。这些词句词美，韵美，意境美，但最美的还是真情，文字下的那片真情最动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这一句，参透了世情，问懵了苍生。
纳兰容若，真是千古伤心第一人。
相关书籍
《纳兰词》
作 者：【清】纳兰性德
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
出版年：2012年7月
本文配图：Pixabay网站及网络
图片授权：CC0协议
作者简介
梅间疏影，本名李宛琼，1971年生，山西省交城县人。虽为女子，闲暇时喜舞文弄墨，对古诗词情有独钟。虽入作协但文尚未成，染指水墨却终未出尘，《月到天心》徒向往之，逸笔纷纷与君共勉。
往期精彩文章
书影斑斓
一个有角度、有深度、有温度的读书公众号
请长按二维码关注“书影斑斓”
投稿邮箱：zhw-rw@163.com
（注：“书影斑斓”公众号内所有文章均为署名作者的原创，欢迎转发朋友圈，如若转载请与后台联系。本文所有图片、视频除署名外均来源于网络，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