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人不偿命，就先娶了她
作者：吴杰臻律师，广东广强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暨高级合伙人，著名家事律师，广东省法学会婚姻法研究会理事。
《刑法》第260条规定：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大家都吐槽：把人虐死了，才判7年，这也太TM轻了吧！
最近大家又在讨论某幼儿被虐待打死，事主才被判了6年半。
天理何在？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最高可以判到死刑；
故意杀人，更不用说，正常十年起步，最高判死刑。
那是不是说，如果想杀一个人，把她娶回家，折磨死就不用偿命了呢？
01
要弄明白上面那个问题，我们得首先搞清楚，什么是虐待。
刑法里没有把虐待说清楚。
婚姻法里有，持续性的家暴，构成虐待。
所以，虐待首先是家暴，积少成多，最终演变为虐待。
我们现在都知道，家暴只有0次和N次的区别，是停不下来的。
有时候，打红了眼，打着打着人就死了！
这种人死了，该治什么罪？
虐待罪？故意伤害罪？还是故意杀人罪？
很明显，当人死了之后，推断他究竟是想杀人，还只是想家暴，是不容易的。
正如，某幼儿被虐待致死案，经办检察官说，人是在被打后2个月死的，很难推断被告人当时有杀人或故意伤害的想法。
而家暴发生的时候，往往又是在封闭的空间，无人看见，无人得知。
这只能靠伤害的症状，被告人的口供去推断。
比如，有多处的致命刀伤，就能较好地判断。如果只是钝伤、电击、烫伤等等，就不好判断了。
我们理论上可以区分三个罪名，理论上也可以判他犯故意杀人罪。
我们也可以拿出一大堆案例来给260条洗白。你看，咱们有判故意伤害或故意杀人罪的案例。
但实际上，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而被告人究竟犯哪个罪，完全由控方来举证，遇到万般抵赖的被告人，还真不好治他死罪。
那些最终不能判故意伤害或故意杀人的，又有多少呢？
02
47 31839 47 14988 0 0 3937 0 0:00:08 0:00:03 0:00:05 3936ection>单凭虐待罪致人死亡与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他们造成的后果，难道不相似吗？但为何量刑差这么远？
至少，我个人认为，咱们的法律根本没有正确对待家庭成员之间的侵害。
《刑法》第260条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若把法律条文一处处挑出来，你们一定会诧异，为何我们如此纵容亲属之间的违法犯罪呢？
我们都知道，殴打他人，至少是触犯治安的。
《治安处罚法》第43条规定：
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并处200元以上5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
殴打他人，是不用讲后果的。如果你打了陌生人，派出所就可以拘你。
但如果是打了老婆呢？你去报案试试，如果没有什么明显伤痕的话，百分百被派出所忽悠回去，既不给你验伤，更不会走访调查。
去年，我们统计了仅10万份涉及家暴的离婚案，只有3741件被认定有家暴的，只占3.96%。（见《哪里的男人最爱打老婆？10万份判决数据解密家暴5大真相》一文）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举证不足啊！
为什么举证不足？
大部分的责任在于派出所不作为。
我们能指望被家暴的一方，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能够证明私密空间里被谁打的？
简直痴人说梦。
家暴是什么性质？
是殴打他人耶！是《治安处罚法》第43条规定的违法行为耶！
那为什么不调查，不处理？
就因为你们是夫妻，是近亲属。在他们的眼里，这是家庭纠纷。
在家庭冲突中，追逐、阻拦、辱骂、恐吓他人这种事情，即使没见过也应该听过不少吧？
你去报案试试，说你老公经常跟踪你？
派出所会说，没出人命，没打你啊，没有伤害，我们不管。
我们律师去交涉，也没办法。最有用，最沾边的一条规定就是寻衅滋事。
但是，这个司法解释里偏偏规定：
行为人因婚恋、家庭、邻里、债务等纠纷，实施殴打、辱骂、恐吓他人或者损毁、占用他人财物等行为的，一般不认定为“寻衅滋事”，但经有关部门批评制止或者处理处罚后，继续实施前列行为，破坏社会秩序的除外。
所以，你还得先争取到派出所对他教育批评，然后才有可能处罚他。
如果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症结，我们把虐待罪的量刑改到死刑都没用。
因为这本质上是家暴，而家暴是停不下来的。
03
而要想杜绝这些悲剧的发生，只能在家暴之初就拦下来。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
咱们的《反家庭暴力法》对家暴重新定义了，是零容忍。
遇到家暴的，也可以申请保护令了！
学校、妇联、居委等机构，发现家暴不举报的，也要追究责任。
既然该有的“软件”都有了，那差的是什么呢？
差的是公安机关意识上的转变和执行。
因为，取证靠他们，处罚也靠他们。
如果他们不作为，法律再完善都没用。
如果他们能把家暴案件，像普通治安案件一样对待，相信家暴会大量被遏制，虐待更不会如此猖獗。
作为家事律师，我呼吁公安部能够会同全国妇联，共同商讨这个问题，以红头文件方式下达，把处理家暴案件纳入公安机关的政绩考核，甚至设置家暴受理的专门值班窗口。
如果反家暴都不算业绩考核，那么基层公安民警铁定只会抓贼去了。
这些家庭纠纷，还是留给妇联和法院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