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那些“灭敌如吹灯”的国师，后来都怎么样了？

拉斯普京

“灭敌如吹灯”这种口活儿，可谓我们的祖传神技，完全可以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中国人念念不忘的“靖康之耻”就是这种神技的悲催演绎。

1126年冬天，由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率领的两路金军势如破竹，团团围住了北宋都城开封。开封已经营百余年，城坚池深，而且尚有7万守军，周围还有不断涌来的勤王部队，如果一心坚守，远道而来的金军想要破城也绝非易事。

但宋廷承平日久，花钱买平安的日子过了一百多年，从君到臣都没有经历过兵临城下的窘境，早就乱成一团。这种情况下，神棍郭京抓住机会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刚上任的尚书右丞孙傅立功心切，听说禁军中有个老兵能够“移山倒海、撒豆成兵”，马上就找来验证。

郭京其实就是个会点街头法术骗吃骗喝的老兵油子，深谙官员急于退敌的心理，他说金兵其实并不可怕，自己精通佛道二教之法术，能施道门“六甲法”，用7777人布阵，用不了多久就能生擒金国二帅，而且要让金兵滚回阴山不敢再来。

吹牛逼是让世间蠢货获取自信的不二法宝。这个话对于宋朝君臣的蛊惑力，就像金政委“一夜之间可以摧毁所有美军在东亚的所有基地”一样的巨大。为了证明自己的牛逼，郭京找来另外两个街头骗子，在金銮大殿上演了一出“猫和老鼠移形换位”的障眼法，就靠这点街头骗术居然立马就征服了北宋君臣，位列国师，将保卫首都的重任交给了他。还赏赐他金帛数万，允许他自行募兵。

朝廷中也有清醒的，知道这是江湖术士靠不住，上书说：“自古未闻以此成功者……今委之太过，惧必为国家羞。”孙傅大怒，大骂这种怀疑论调是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沮师之罪”。

结果当然我们都知道了。在金兵不断攻城的压力下，被催促了多次无法再拖延下去的郭京，把开封的城门大开，自己坐在城楼上施“六甲法”，施法完毕，他通过生辰八字招来的七千多“神兵”口念咒语，稀稀拉拉冲出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送死方式的金兵一脸懵逼，回过神来也不客气，大开杀戮，并顺势冲进了不设防的开封城……

“靖康之耻”就是这么搞笑的情况发生了。一个江湖术士依靠吹牛逼的真本事亡了一个国家，这不是离奇的比喻，而是千真万确的史实。

郭京当然知道自己的牛逼不顶用，所以还没等金兵冲进来就抹脚开溜，一路上继续“撒豆成兵”，一直骗到襄阳，被守将张思正戳破，就地正法……

但显然，我们中国人的本事之一就是能把同样的悲剧演绎很多遍。神棍郭京的故事，在清末简直是遍地开花。

高举“扶清灭洋”大旗的义和团，首领在内部称为“大师兄”。最著名的“大师兄”叫做张德成。他原来是个会点拳脚的船夫，混到50多岁也没有出头，某天突然“元神附体、刀枪不入”，顺势扯起了“神兵神将”的大旗。经常拉着几个同伙在街头表演只装火药不装子弹的“刀枪不入”，愚民趋之若鹜。

直隶总督裕禄听说了张德成的神术后深信不疑，专门请他吃饭问灭洋大计。张德成席间突然倒头一睡，过一会儿苏醒后从兜里摸出几个小零件，说自己刚刚元神出窍，直捣洋人大本营，已经摧毁几门洋炮，这些零件就是洋炮上的……裕禄听完“深敬之”，专门上书慈禧邀功。从此张德成摇身一变，成了御赐黄马褂的大师兄……

八国联军进攻大沽口，清廷就派张德成和他的“神兵神将”去抵御，大师兄带着他的团民，皆着红短装、红包头、红腰带、红裹腿……还在身上画满易经的“坎”卦，号称刀枪不入……结果神兵神将一战即溃，逃跑途中自我踩踏，争相逃命。

大师兄张德成逃到王家口镇，想借机发点国难财，勒索当地乡绅，结果反而被乡绅设伏，一个叫刘义鹤的民团首领席间拔刀，张德成一看情况不对，跪地乞饶。刘义鹤说你不是刀枪不入吗？结果大师兄被一刀两断，弃尸河中……

另一个大师兄——曹福田更搞笑。这家伙平日也喜欢装神弄鬼：骑大马，戴大墨镜，系红裤带，打一杆大旗“扶清灭洋天神天将义和神团”招摇过市。他最著名的口号是：“但学我手持一秫秸，临阵一挥，洋人立即授首。”这个话如果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张局座的“雾霾防导弹、海带退潜艇”。

被联军抓获的义和团

朝廷让他去抵御洋人，他带着一堆团民大摇大摆在天津近郊专门找没有洋人的路线转了一圈，然后“得胜凯旋”。他还专门给联军下了一个从来没有发出去的挑战书：“刻下神兵齐集，本当扫平疆界，玉石俱焚，无论贤愚，付之一炬……神兵到处，一概不留。尔六国数十载之雄风，一时丧尽……”

这封挑战书文风上颇有复旦张教授“美国人没有文化，没有素养，要跟美国定规矩”的气势。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卵用，实在被朝廷催的急了，曹福田就带着团民去杀几个良民充数邀功。甚至公报私仇，趁着清廷主将聂士成在前线打仗，专门去抓了聂士成的老母亲作为要挟……

议和之后，清廷反手剿义和团，曹福田是第一批被抓住斩首的。

当然，并不只是中国如此，在亡国的邪路上，中外都有这样的国师和大师兄。很多国人跪舔的所谓“战斗民族”俄国人就有这样的荒唐故事，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拉斯普京（俄语：Григо́рий Ефи́мовичРаспутин），虽然也可以叫普京，但是我们不能简称普京，还是叫他拉斯普京吧。这个神棍被称为“亡国妖僧”，在沙皇俄国灭亡的过程中，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神奇角色。

拉斯普京名字中的“Распу́тин”意为“淫逸放荡”。说的是这个半文盲的西伯利亚农民，年轻时候游手好闲，专门从事巫医，和有夫之妇特别是贵族妇女打成一片，所以得此雅号。他本人也不避讳，直接就用了。

拉斯普京和他的贵族女粉丝

当时的俄国皇后亚历山德拉笃信神棍（也有人说她不信神，只爱棍），喜好招待“神僧”、“圣童”，并举行降灵仪式。由于皇太子患有血友病，所以在巫医界已经小有名气拉斯普京被举荐来为太子治病。拉斯普京提前把太子卧室的灯吊绳弄坏，然后预言那个灯会掉下来……他还会一点催眠术，对太子的病情有迷幻之效。就靠着这些江湖伎俩，拉斯普京深得皇后信任，成了当仁不让的国师。

由于“器大活好”，拉斯普京迅速在后宫掀起了腥风血雨，连沙皇都被他戴了绿帽。很多沙俄的上流名媛贵妇甚至以陪睡为荣。由于适逢第一次世界大战，沙皇亲临前线指挥作战，所以后方的大政方针实际上都是皇后和拉斯普京在床上谋划的。

比如沙俄任命80岁的老哥罗梅金为大臣会议主席，原因仅仅是拉斯普京认为，他老婆做的土豆很好吃……甚至战场上沙皇的军队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都要依据他的预言。1916年夏天，俄军对奥匈帝国军队发动攻势，进展顺利。但拉斯普京扬言得到神启，俄军必须立刻撤退，否则会受到“神的诅咒”。俄军听信他的话掉头撤退，却被回过神来的奥军反戈一击，大败而归……

1916年12月这位神棍国师被忍无可忍的沙俄贵族用色诱的方式杀死。次年俄国发生“二月革命”，沙皇被推翻，拉斯普京的尸体被人重新翻出来，游街示众，然后挫骨扬灰。他那著名的身体器官被仇人单独切了下来，泡进了福尔马林药水里，至今都还在供俄罗斯妇女欣赏。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个规律说的每一个腐朽王朝结束的末尾，乌烟瘴气都会不约而同的出现各种投机市侩，以及奇谈怪论。其实不是妖孽选择了时代，而是时代选择了妖孽。江湖术士、巫医神棍什么时候绝迹过？但是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甚至代表一个国家发号施令，往往都是末法时代不约而同的政治选择。昏聩的统治阶级需要这些神棍的麻痹和安慰，神棍们也需要权力的提携和庇护。它们其实是寄生和宿主的关系——权力需要什么他们就会表演什么。

不管神棍们得意多久，我觉得唯一的安慰就是拉斯普京那根至今仍在展览的小弟弟。它明白无误的告诉我们，神棍们的无鸡之谈，结局一定是那么的凄凉和搞笑。

20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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