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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尚意:忽然想起老报摊儿
我对报摊儿最初的印象始自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我还住在雍和宫旁边儿的胡同儿里,常到四眼井肉铺旁边儿的报摊儿上买《北京晚报》。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初是四个版、两分钱,后来版面增加,定价也变成四分、一毛、五毛……每天天不亮就拿奶证奔奶站,给闺女取牛奶是雷打不动;只要可能,傍晚再去买晚报也是最兴奋的事儿。要赶上回家晚了,老妈也定然替我买回来。
那时报摊儿尚在“初级阶段”,蛰伏街面或小巷一隅,就是靠墙根儿一木制小推车,所售以晚报为主,再加上其他不多的三两种报纸,也还没开展“多种经营”。许多人或许都有这样的记忆:骑车下班时,路过报摊儿,手一捏闸,单脚着地:劳您驾,给来份儿“北晚”——也备不住是《中国青年报》的星期刊,让外地朋友好生羡慕:瞧人家北京人,多爱学习……
不久我调进北京青年报社,对报摊儿就更关注了。其时卖报人似乎讲究起“营销”,爱把报纸头版打开铺在小车儿上,或挂在小车儿上装的木架子上,跟有的单位里放报纸的架子类似,靠墙的就直接挂墙上;也有些报纸发行者送来报纸版面放大的招贴;还增添了些新出的文摘类报纸;都想法子把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打扮得花团锦簇;卖报的人也渐次从年迈老者换成壮年,还为老北京的“非遗”吆喝声添了新佐料:瞧一瞧、看一看啊,最新消息,某某某摊上官司了啊…… 报摊儿迅速膨胀,规模日大,源于报纸高速发展,动辄几十个版,而且更注重版面的“打眼”效果,希望几秒钟内就把路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那时街上一般有两大热点:一是卖挂历的,明星的大照片光彩照人;一是报摊儿,醒目的社会新闻大标题让人不禁驻足。各家报纸的星期刊、周末版风起云涌,北青报的《青年周末》也盛极一时。有一次在地铁里,我居然还看到一份《乌兰察布日报》的星期刊。
后来,老报摊儿抖起来了,排子车慢慢儿被颜色鲜艳、造型精巧的报刊亭取代,成了街头一景儿,兴盛时全市得有好几千个。咱这儿的特色之一是“一管就死,一放就乱”。报亭一发展,报纸刊物动辄好几十种,但报亭周围的空间不利用起来,不浪费了么?于是心眼儿活泛的主儿也要“做大做强”,地图、磁卡、香烟、鸭梨、杭州小笼包……读者高兴了,可街道乱了,于是又招致市容管理部门的整治、清理,腾出挤占的道路。也算否定之否定了吧?
从去年开始,更新式的数字智能报刊亭应运而生,大有取代街头都换了几茬儿的信息亭的意思。据说新式的“报摊儿”能耐大了,除了卖报刊、充值卡,还添上了WiFi终端阅读、新华视频、自助缴费、小件商品自提等许多内容。
接着开头儿说,鉴于人流日渐稠密,地铁里的报纸零售点被取消,代之以免费赠阅的地铁报——《北京娱乐信报》。那是由《戏剧电影报》改版而成,我那时常到他们资料部门借录像带看,新世纪之初,还参加了他们的改版座谈会。没过十年八载,苹果、三星成了势,不少媒体人都对纸媒失望了,连带着“报摊儿”也颇萎靡不振。
我觉得现在演艺形式这么多,古老的昆曲都照样存在,遑论报纸?各式歌星如过江之鲫,生个孩子、离个婚、乃至于腿长一点儿,都成了炒作由头,但国粹京剧不照样有手握千元买不着票的么?虽说任何事物都有诞生、成长、壮年、老去的过程,但起码在现阶段,传统阅读方式和移动新媒体各有千秋,都有一个蜕变的阶段。更何况大众传播早都改小众传播了,有爱八戒的,就有爱孙猴儿的,各取所需,报摊儿没理由不继续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