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盟史寻踪】玄武泛舟话先贤

王海波 群言杂志 2021-08-26
原载《群言》江苏专刊

说起民盟和南京的缘分,玄武湖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玄武湖风光


70年前的5月9日,玄武湖碧波荡漾。在一叶扁舟上,一袭长衫的陶行知先生用略带激动的口吻宣布:民盟南京支部成立了!那一年陶先生55岁。人们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多月后,因“李闻血案”刺激,陶先生突发脑溢血病逝。
1946年是民盟历史上令人难忘的一年。是年1月在重庆召开的政协会议上,民盟与中共携手,通过了《和平建国纲领》等五项协议。在举国欢庆政协会议成功召开之际,国民党开始了破坏行动。6月23日,上海数以万计的群众聚会北火车站,陶行知在大会上大声疾呼:“八天的和平太短了,我们需要永久的和平;假装的民主太丑了,我们需要真正的民主!”
当时的民盟已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反内战、争民主的重要力量,因此也成了国民党迫害打击的主要对象。
7月11日、15日,民盟中央委员李公朴、闻一多血染昆明。7月18日,玄武湖畔传来了民盟中央秘书长梁漱溟铿锵有力的声音:“李、闻两先生都是文人、学者,手无寸铁,除以言论号召外无其他行动”,“假如这样的人都要赶尽杀绝,请早早收起宪政民主的话”,“我个人极想退出现实政治”,“但像今天,我却无法退出了”,“我要连喊一百声‘取消特务’,我就要看国民党特务能不能把要求民主的人都杀光”,“特务们,你们有第三颗子弹吗?我就在这里等待着!”8月6日,梁漱溟与周新民一同前往昆明,调查“李闻血案”真相。8月26日,梁漱溟在沪报告“李闻血案”调查经过。多年后,著名记者曹聚仁回忆说:“也只有他那么刚直,才敢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对记者以沉重的口吻来说案情。”
此时的南京,天尚炎热。时任民盟南京市支部组织委员的何济翔得知梁返金陵,慕名往访,邀他为南京盟员介绍昆明调查经过。为避开特务跟踪,他们租船一艘,泛舟玄武。时隔半个世纪,年过九旬的何老先生动情地说:“只见梁先生身穿罩衫,手持白折扇,应邀而来,我们就请他上船,船荡开去,他就在船上和我们七八人从容娓娓而谈”,“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中外闻名的学者与哲人,十分敬仰,而先生外貌,亦使人景慕”,“至今时隔50余年,一种仙风道貌,好像犹在目前,实为生平难得之遇”。
那时候,《文汇报》名记者黄裳是南京民盟总部所在地蓝家庄的常客。当时的热点是国共和谈,忙中偷闲,黄裳想写一组有关金陵文化的文章,可一时找不到感觉。一日,他去蓝家庄采访梁漱溟,在二楼一间很小的房间里见到了梁漱溟,“水晶眼镜,白布小褂,一双凉布鞋”,黄裳说,“南京的文化是在这里了”。
夏去秋来,1947年10月27日,国民党宣布民盟为“非法团体”。当日,民盟在沪中常委紧急集合,公推黄炎培、叶笃义赴南京与国民党当局交涉。10月28日,黄炎培抵达南京,住在四子黄大能家里。在与国民党当局周旋多日后,黄炎培不堪重负。11月2日,他在大能先生的陪同下去玄武湖小憩。湖光秋色,难以洗去积压在心底的郁愤。他沉吟片刻,作《玄武湖秋感三绝》:“黄花心事有谁知,傲尽风霜两鬓丝。争羡湖园秋色好,万千凉叶正辞枝。/红黄设色补寒苔,点缀秋光枉费才。毕竟冰霜谁耐得,青松园角后雕才。/那有秋纨怨弃遗,金风尽尔鼓寒漪。谁从草际怜生意,百万虫儿绝命时。”
我看到这首诗是1988年的夏天。那年7月,《上海盟讯》发表了黄大能先生的《南京地下——怀念几位战友》。文中提到1947年秋其父赴宁与国民党交涉时游玄武湖赋诗的往事,说:“这是他老人家在时局动荡即‘百万虫儿绝命时’的危急时刻,充分显示他那‘青松园角后雕才’的骨气。以后,民盟总部同人被迫总辞职,一度引起一些人对他的误解。作为当事人,我对父亲的心情是十分理解的,所以这款条幅至今犹挂在我的书房。”
如果说《玄武湖秋感三绝》委婉曲折,那么民盟总部解散后,黄炎培在《国讯》上发表的《我与民盟》可谓直言不讳,特别是文章结尾“一部大历史,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者不知凡几。民盟已矣,自我发之,自我收之。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这样的文字,至今读来仍有心贯白日之感。
几年前,我在《李文宜回忆录》中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我在总部是民盟中央妇委会副主任,也是章伯钧为主任的组织委员会的委员之一。章常住上海,组委会只有唐万延一名干部,所以我有时也要帮助做些组织工作。章伯钧为了要筹备民盟南京市支部,开了一大批筹备委员的名单,口头告诉我说‘民社党的罗任一是筹委主任,你是副主任,带着干部樊光先干起来,宣传工作由叶雨苍等人负责’,但后来没有开过一次会。我和樊光二人调查了解到随各自机关复原进南京的盟员共有50多人,还不包括学校教师在内。这些人一般都是胆子比较小,我们逐个访问,并带去民盟有关资料让他们学习。他们白天都不敢看,要在夜间躲在蚊帐里用手电筒照着看。我将他们分成小组,分别在玄武湖的小船上召集他们开各小组会,但这也只能在星期日开,一个星期日只能分上午、下午开两个小组会,一个月也只能开八次,基本上每人大概可以参加船上座谈一次。樊光这位青年干部热情积极而机智,我们合作得很好。这是一段最艰苦细致而值得纪念的工作,劳累倒在其次,问题是从思想上把大家团结起来,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为一个共同的事业而奋斗,是有它的客观规律性的,对民盟的贡献也是不能忽视的。但后来我们民盟的文献上没有提起过,当然在盟史上也就成了一个空白。”

也许笔者孤陋寡闻,南京民盟和玄武湖的这段缘分,其他史料中似未见记述。
多年前,我曾随机关同人泛舟玄武,印象深刻。今日撰文,思贤生情,赋诗一首:君问归期未有期,秦淮夜雨涨春池。何当再持船桨日,却话泛舟玄武时。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