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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楹联报2017年10月15日
乔应甲(一五五九-一六二七),字汝儁,号儆我,民间尊称“乔阁老”。山西省临猗县楚侯乡张嵩村人。明万历廿年(一五九二)殿试及第赐进士,遂步入仕途,官至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等。乔应甲一生著述颇丰,传世之作包括《便民实政》、《三实奏章》、《看山集》正续、《诚信录》、《难焚草集》、《咫园诗集》、《半九亭集》等。这些著述,充分展示了乔应甲作为明末一代廉吏名臣的卓著政绩、睿智思想、清正品行及其横溢才华。
其中,《半九亭集》,成书于明天启六年(一六二六),洋洋十馀万字,诚如其序所云:“为近体,为箴铭,为骈语,为杂著。所载虽不论,无非信手拈来,言言挟经世之术;任天而动,在在写会心之机。试一披卷,而名言确议,凿凿不磨;法语危辞,节节可按。其中流之柱石耶?其洗天之风雨耶?其皆醉皆浊之独清独醒耶?都不可知,而公之衷则可窥矣。忧世迫,不禁其悲歌、感慨;虑世深,不禁其讪笑、刺讥。深绎之,而穷玄极奥矣;浅挹之,而启聩唤聋矣。不必根道理而道理呈,不必著文章而文章灿。”近年来,随着对《半九亭集》的发掘、研究,愈加引起众多包括诗联界同仁在内的文学爱好者的兴趣和关注。《半九亭集》全书共八卷,其内容或评章世事,或感悟人生,或颂扬山河之秀丽,或抒发桑麻之愫怀,涉及政治、经济、天文、地理、历史、养性、处事等,可谓包罗万象,林林总总。就其文体而言,除七、八两卷为律诗外,前六卷中大量的篇目是以对偶句形式出现的骈体文,基本上属于箴铭、格言、语录式的清言小品之范畴。然而,尽管如此,仍有一些篇章,如“春联”、“寺观”、“写怀”、“适意”、“关帝庙”、“孔庙”等,当属于对联文体的范畴。另外,在其它篇章的骈偶句中,也有一部分与对联的基本规律相暗合。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半九亭集》中有多处与对联创作有关的记述。例如,一卷《心学》篇章之起句便有:“余仿赵清献焚香告天意,每白日看书得料,夜间想为对联,次早书于格,三阅月矣。……。”又如,六卷《杂咏(下)》有一联语:“出对要上呼下应;肖题在即境生情。”其所附之注释则记述了一段轶事:“张宾王同社友访吴小窗,欲信宿焉。落日,远远望见江中千艘如天,帆影若流。宾王曰:‘樯标远汉,昔时鲁氏之戈。’小窗声应曰:‘帆影寒沙,此夜姜家之被。’一时社友鼓掌称叹。如是方为呼应,方是情境。然亦有得情不在呼应者。余蓬室多柏,一夕偶吟二句:‘风动竹帘,翠柏檐前摇日影。’多方思之,莫知所对。越数日,闲步园林,闻黄鹂鸣,不觉欣然,凑成一联:‘阳回黍谷,黄鹂郊外送春声。’盖即境得情,愧不能呼应耳。”所有这些,直接佐证了乔应甲对于对联创作的执着和痴迷。据此,中国楹联学会学术委员会、中华对联文化研究院,以及临猗县委、县政府和运城市楹联学会坚持历史唯物论,本着实事求是、科学发展的精神,在对其文体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整理、编辑了《乔应甲〈半九亭集〉对联精选》。
《乔应甲〈半九亭集〉对联精选》共辑入千副联语。它不仅是乔应甲《半九亭集》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而且为人们深入研究乔应甲对联创作实践及其艺术价值提供了专业的、系统的素材。从学术研究的层面上,它既维护了作为中华文化宝库中独立文体之一的对联所具有的词语对仗和声律协调之基本特征,又有利于确立《半九亭集》融多种文学体裁于一集而在我国文学艺术史上的地位。
综观《半九亭集》,令人感佩不已的,最是乔应甲在骈偶修饰艺术上的造诣,毋庸置疑,其整饬之偶对,声韵之协调,辞藻之雅丽,乃至气势之畅达,本色之平实,堪称我国文学对偶艺术大师。乔应甲之对联作品,其塑造的艺术形象无一不具有鲜明的时代感、深邃的思想性和炽烈的感染力。它为深入研究对联文化艺术创作实践和理论提供了充实的范例。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征圣》云:夫“褒美子产,则云:‘言以足志,文以足言。’泛论君子,则云:‘情欲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也。然则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可见,思想、情志要充实而显诚挚,语言、文辞则要巧妙而有文采,此乃孔子所概括且崇尚的写作基本法则。余以为,楹联创作也惟有遵循此法则,方能“衔华而佩实”,在启迪人们楹联天性的同时,充分运用艺术技巧,尽量发挥形象表现力,以构成新颖别致的作品意境。乔应甲善于运用比喻法、比拟法、自对法、顶真法、夸张法、设问法、叠字法、对比法等多种艺术技巧,使其楹联作品呈现出独创性、鲜明性、深刻性、真实性,以及文学性的特点。这是值得借鉴的。兹此试论其中之二三也。
一、以比喻而深化主题。
比喻,是用另一个形象特征来补充某个形象特征的一种表现手法。这一艺术技巧,往往着眼于作品之总体构思,即通过具体的形象特征,充分而鲜明、新奇而准确地揭示某种抽象的、非具体的概念之本质特征,从而在体现美感特征的同时,深化作品的主题。无疑,类比联想则是这一艺术技巧的表现基础。
例如,
湘雨滂沱,水为帝子眼中泪;
巫山十二,云是襄王梦里人。
此联构思新颖,遣词含蓄。作者把“水”喻为“眼中泪”,把“云”喻为“梦里人”,多么美妙而富于情思的比喻!上联赞美潇湘烟雨苍茫的旖旎风光,却别出心裁地以“泪”喻“水”,引出帝子泪洒君山岛的美丽传说,生动而传神。读之,北宋巴陵(岳阳)郡守滕子京集部分著名诗句之《临江仙》词:“湖水连天天连水,秋来分外澄清。君山自是小蓬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帝子有灵能鼓瑟,凄然依旧伤情。微闻兰芷动芳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久久萦绕耳际,挥之不去。下联洋溢着作者对屏列大江南北的巫山十二峰之赞颂之情。唐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千古绝唱,便是对巫山那历久不衰的神韵和魅力的概括。然作者以“人”喻“云”,巧妙地借籍“巫山云雨”之典故,仿佛昔时楚襄王与宋玉游览于云梦大泽台馆所仰望之高唐景致,又一一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令人叹为观止。比喻,在此联中充满了夸张的色彩,充满了讴歌祖国大好河山的激情,成为表达作者思想情趣的最完美、最具艺术魅力的技巧。余以为,楹联创作的本质,就在于赋予不具形的思想以生动的、感性的形象。寓抽象于具体,化景物为情思,以形象化的语言,使抽象的思想情感获得感性外观,从而鲜明、生动、准确地表达作品的主题,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与说服力。这正是比喻这一艺术技巧的另一个特点。
二、以比拟而倾吐情感
比拟,是把物当人来描写,或把人当物、把此物当彼物来描写的一种表现手法。从美学观点而言,这实际上是某种艺术形象的转换,即人的形象与物的形象之间的相互转换。通过这种形象的转换过程,来袒露作者自我的心态,倾吐主观的思想情感。
例如,
潇洒林皋,惟有江山知己;
破除烦恼,免教风月笑人。
“潇洒”,指幽雅、恬静。犹指凄清、寂寞貌。“林皋”,指山林皋壤或树林水岸。“江山”,江河山岳。“知己”,谓了解、赏识自己。“破除”,除去;消除。“风月”,清风明月。泛指美好的景色。“笑人”,谓讥笑、嘲笑你我。此联用词似平铺直叙,却意境高远,志趣积极向上。作者采用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拟人之艺术技巧,将“江山”、“风月”人格化,使之居然能与人融为一体,互相畅述、交流情感。这是形象思维中最普遍、也是最重要的形式之一。而“知己”、“笑人”,则是作者因“园林”、“江山”、“烦恼”、“风月”的触动而诱发出的特定的情思,通过特定的联想规律所形成的艺术形象。作者正是凭借比拟这一艺术技巧,把主观情感移植于客观景物之中,化实为虚,物我一统,以令人震撼的艺术表现力展示了作品“破除烦恼,洗荡胸襟;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深刻主题。
三、以自对而纵横捭阖
自对,是本句中的一些词语与另一些词语自行成对,亦称当句对、句中对。清沈德潜《说诗晬话》云:“对仗固须工整,而亦有一联中本句自为对偶者。”宋洪迈《容斋续笔》亦云:“唐人诗文,或于一句中自成对偶,谓之当句对。盖起于《楚辞》‘蕙烝兰藉,桂酒椒浆;桂棹兰枻,斲冰积雪’。自齐粱以来,江文通庾子山诸人亦如此。”这一艺术技巧的特点在于不同词性、不同门类,乃至不同结构之间的自对,可以构成对仗。这就为楹联创作的立意、遣词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思维空间。
例如,
萍水相逢杯酒欢,朝秦暮楚;
金兰契结寸心约,一日千秋。
“萍水相逢”,萍随水飘泊,聚散无定。比喻人的偶然相遇。“杯酒欢”,以酒相欢。“朝秦暮楚”,比喻反复无常或归属变换不定。“金兰”,喻交道。其坚如金,其芳如兰。“金兰契结”,喻结交至友,建立深厚的友谊。“寸心约”,以心相约。“一日千秋”,比喻分别时间虽短,却觉得很长。形容思念殷切。作者分别以“朝秦”与“暮楚”,“一日”与“千秋”构成不同门类、不同词性之自对,使上下联语意连贯,一气呵成,形成时间与空间的交织,让人们在艺术之美的享受中,领悟其所要表达的涉及人生真谛的主题。自对可令楹联之对仗纵横捭阖,多姿多彩的特点可见一斑。余以为,这正是自对这一艺术技巧的魅力所在。
四、以顶真而引人入胜
顶真,亦称顶针、蝉联,是用联语中前一句的末字(词)作为后一句的起字(词),首尾蝉联,上递下接,语气贯通,结构紧凑,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它主要用于推论事物的因果、连锁或递承关系,揭示事物的内在规律。其特点是于议事说理,准确、谨严、周密;于抒情写意,格调清新;于状物叙事,条理清晰。
例如,
戏法称能,能在无中生有;
朦人最妙,妙于假里弄真。
“戏法”,是一种人们喜闻乐见的传统杂技形式。表演者以敏捷的手法,造成观众视听上的错觉,表演各种物体、动物或水火等迅速增减隐现的变化。然而,作者却以“戏法”说开去,喻之为不正当的手段、权术,可谓构思精湛之极!联文用简朴的语言,传递着关于人与人之间以诚相待的处世原则之信息,给人以哲理性的启迪:摒弃虚伪,渴望真诚。作者采用顶真法,分别以“能”、“妙”二字作递接,把“戏法”与“无中生有”、“蒙人”与“假里弄真”之间内在的、本质的联系揭露无遗,达到了作品主题呼之欲出的艺术效果,思想与艺术臻于完美统一。
五、以夸张而强化效果
夸张,是对所描绘的事物的现象或特点的某一方面进行超越现实的夸大、渲染,以引发读者的想象,更好地体现出事物的本质特征,强化作品的表达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夸张必须有一定的客观尺度,既要“夸大其词”地提升语言的艺术表现力,又要“恰到好处”地使客观事物的“自然性”在本质上不被破坏。
例如,
枕上鸟声,唤起半窗红日;
楼前桐叶,散为一院清荫。
无疑,这是一幅山村夏日之晨的写生。你看,“半窗红日”竟然由阵阵“鸟声”所“唤起”,“一院清荫”竟然由片片桐叶所“散为”。显然,那是“不真实”的夸张了的艺术语言。但是,这些语言不但明确、简练,而且生动、形象,有音响、有光泽。任何人都不愿意去质疑它的真实性,而宁愿信以为真。作者成功地运用夸张艺术技巧,使联语间充斥着令人叹服的审美感染力。人们透过夸张的语言形式,沉浸在那无比优美、惬意的情景之中。——晨曦在布谷鸟和喜鹊的呼唤里醒来,来得很早。天际散漫的光线,感觉不到影子的存在。风也柔弱得没有婆娑的招摇。高大的桐树似乎还没有醒来,微微眯着眼睛。布谷鸟和喜鹊不停地嬉闹,结果把清晨啼叫得愈加寂静。此时,旭日悄悄地冉冉升起……。我拾着枝头洒下来的那稠稠的绿色,敞开无边无际的心情,沿着木楼边的石板路姗姗走去,仿佛在读一个还没有讲完的故事。——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遐想!这就是夸张这一艺术技巧给作品带来的、与读者产生心灵共鸣的绝妙之艺术效果。余以为,在夸张的程式中,夸张是抒情的枢纽,是流露作者主观情感的主渠道。它始终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带有鲜明的思想性,并以此启发读者的想象力,促使人们进一步挖掘作品深层次的寓意,从而达到对作品再创作的目的。
六、以设问而耐人寻味
设问,是采用无疑而问的方式,替代平铺直叙的陈述,或上联问下联答,或上下联均问而不答,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和思考,加深印象,进而把作者创作主旨及其意境寓于遐想与答案之中。
例如,
何处敲砧,惊破五更残梦;
谁家吹笛,平添万里乡心。
上下联起笔即以 “何处”、“谁家” 设问,其佯嗔的口吻给人以朦胧神秘的色彩,遂把答案留给读者,使人们产生无尽的悬念。“敲砧”、“吹笛”,不禁令人坠入元高明《琵琶记》中“吹笛关山,敲砧门巷”的不解情结之中,宋王镃《月夜敲砧》所描绘的“落尽灯花人欲睡,一檐桐影捣衣声”之情景顿时跃入眼帘。“砧”,捣衣时垫在下面的石头。“敲砧”,指“捣衣”。古时常秋夜捣衣。古诗词中多借以描写妇女思念丈夫的愁苦。上联借助秋闺怨女愁思不寐,直至五更鸡鸣、残月西斜,乃至“惊破残梦”的想象,以抒发内心幽怨之深情。而下联则借助远处传来的悠悠笛声,联想起乡音、乡情,蓦然间“平添乡心”,陷入对故乡的思念,以倾吐对人生倏忽之慨叹和对故乡依恋之由衷。余以为,联贵含蓄,寓意则灵。全联就这样有问无答,悄然而止,只留下婉约的余音不绝于耳。作品之含蓄风格一展无遗,可谓耐人寻味、妙趣横生也!
限于篇幅,上述刍论可谓窥豹一斑矣,权充引玉之砖。然乔应甲对联创作实践给人的启示却是极为有益而深刻的。乔应甲充分运用高超、娴熟的多元化对偶艺术技巧,使其作品不仅构思、意境独具匠心,词语对仗、声律协调,而且产生艺术思维造化的效果,具有旺盛的生命力。拜读之馀,发人深思。对联作为有一千多年历史的独立文体,脱胎于上古之骈俪,养育于齐梁之排律,方驾于唐宋之律诗,最终屹立于中华传统优秀文学之林,其生命力的基础及象征则是楹联的文学性。可以断言,语言抽象空乏,言而无物,令人望而生畏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唤回对联应有的文采”,已经成为摆在当前楹联界面前的一大课题。惟有在恪守联律要求的同时,讲究语言文字字句的提炼,注重使用语言文字的艺术技巧,力求使语言绘形绘声绘色,从而使对联作品文采飞扬,插上绚丽的翅膀,楹联文化事业才能生机勃勃地腾飞。因此,研究、总结乔应甲对联作品的艺术技巧,对于进一步推动楹联传统文化的健康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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