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顺开把鲁迅笔下的“阿Q”演活了

一般来说，南派喜剧走向全国、走出国门很难。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部《阿Q正传》让严顺开大红大紫，成为中国唯一获得“卓别林金手杖奖”的演员。而当初这个剧本却是陈白尘先生为赵丹量身定做的，可戏写好了，赵丹却病重了。那么严顺开是怎样费了一翻周折拿到了这个角色？他这个阿Q在国外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作者：曹可凡

曹：当时岑范导演挑你演阿Q这个角色的时候，非议还是蛮多的。

严：多。造型照，试镜头，试拍，一遍两遍，花了好几遍，我都感觉自己不愉快了，到最后他还要我试样片，我说我不去了，我感觉到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挫伤，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滑稽剧团的宝贝儿子，怎么对我这样啊？之后导演拉我们到绍兴去排练，排小品，哎呀，一天到晚排，排到最后结果是，上影厂去了七个还是六个巨头……

曹：“八大金刚”到绍兴来过堂。

严：审查，拍板，最后通知导演，试拍，还试拍。

▲ 电影《阿Q正传》剧照

曹：经过这么长时间还试拍啊？

严：还试拍！因为当真的定下来拍《阿Q正传》，我当时也担心，真是担心，拍砸了，我这一辈子不去干这个活了。就是已经上了马了，这马又没有绳，就抱着马头奔吧，奔到哪是哪，我的天哪，真是蛮苦的。不过这个戏拍出来以后，国内得了个百花奖，还得了个喜剧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这下我心里以前不舒服的有点冒出来了。

曹：是不是感觉出一口恶气。

严：那可不，还说我不行，怎么样？

曹：给你看看。

严：这一流露出来被佐临老师狠批一下。人家了解你，要有一个过程，你需要人家了解，也应该有个过程，你不给人家这个过程，不讲道理啊！我不响了。有道理吧！

▲ 电影《阿Q正传》剧照

曹：黄佐临老师说跟谢晋相比，谢晋是擅长发现女演员的。

严：有一次电视台采访他，他就那么说的，他说谢晋发现好多女演员，我发现好多男演员，比如说石挥，张伐，还有黄宗江，史原等等，最后搭了一个严顺开。

曹：最小的一个儿子，哈哈。《阿Q正传》是中国第一部影片参加戛纳奖的是吧？

严：戛纳奖。

▲  严顺开获奖留影

曹：那后来这个影片在瑞士的喜剧电影节放映的时候得了一个金拐杖奖，你自己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的讯息的？

严：我在苏州有一次坐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说，严老师啊，你在国际上得奖啦！搞什么啊，没的，我以为他跟我说的是戛纳电影节获奖了，这好象要触我霉头嘛？我说没得奖！我说没有！你得奖了！我说没有！我跟你说你不信，得奖我自己不知道你知道，他不响了。

曹：据说当时要颁奖给你们的时候没有一个剧组成员在场。

严：有一个是《光明日报》的记者，正好他在那边，这老兄没带领带，在边上借一个，打了就上去了，领完奖以后下来，然后他们组委会说这个奖杯你不能拿走，还给我们，我们明天交给使馆，你是帮他领领算了。

曹：你后来又去了瑞士喜剧电影节做评委。

严：1983年去的。

▲ 2007年，严顺开做客访谈节目《可凡倾听》。

曹：我看你有一张你跟卓别林女儿和夫人的照片。

严：哦，这张照片太珍贵了！后来有一次我们到卓别林家里去，他夫人是电影节的名誉主席。韦维在瑞士很漂亮的风景区，卓别林晚年居住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个喜剧大师，每年举办一次喜剧电影节，所以以他的拐杖作为奖品，上面有两个C字，一个是正写的，一个是反写的。

曹：一个可能是Chaplin，就是卓别林，喜剧叫comedy，两个都是C打头。

严：当时法国的几个评委也坐在一起议论，说就这个人，不管是和他见没见过面，只要是喜剧演员都在他身上沾了不少光。是的呀！你想喜剧过去是属于生旦净末丑的最后一位，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春节晚会上大家看小品啦，过去没地位的，世界上自从出了卓别林以后，世界上的喜剧上档次了。

曹：听说在欧洲放的时候也有很多外国人对《阿Q正传》有些个别情节不是很理解？

严：有，比如像阿Q跟吴妈求爱，阿Q给人家打了以后逃跑了，后来好多戏，法国人也有不大理解的。但是有一点，法国人主张这一点，他们很吃这一套的。我说，这个戏过去你们法国的大文豪罗曼·罗兰说过，我只要看过这本书，阿Q这个人物在脑子里就永久不会忘却。他们说，罗曼·罗兰说好的肯定是好的。

曹：你先吓他们一下，哈哈！

摘选自2007年《可凡倾听》严顺开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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