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河北蠡县疑坠井男童救援，井底挖掘已进入“最后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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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中午11时许，河北省蠡县中孟尝村6岁赵梓聪疑坠入枯井中，在此后的两天一夜中，参与救援的60台挖掘设备不间断挖土作业破拆枯井，并启动人工挖掘。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掌握的情况，截至11月8日晚10时，尚未发现该男童。
▲11月8日，保定中孟尝村救援现场。11月6日，一六岁男童疑坠入该村农用灌溉但现在已经废弃的枯井，附近自发而来的挖掘机、运输车展开了昼夜救援。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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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丨河北保定6岁儿童疑落井：救援队队长：争取今晚挖到孩子落井的位置。 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家属称男童意外坠入枯井
疑坠井男童赵梓聪的外公李先生称，赵梓聪今年6岁，正在上幼儿园。事发当时，孩子们跟着父亲在地里收白菜，孙子不慎掉入枯井。该井此前是一口用于灌溉的水井，已弃用五年。“这口井既没有回填，也没有井盖，周围也没有竖立警示标识。”
事件发生后，孩子父亲立即拨打报警电话。蠡县公安局、公安消防大队，保定等地蓝天救援队、120急救和村民自发组织的救援队、蠡县各乡镇及周边的社会救援力量纷纷赶往现场，参与到救援中。
孩子坠井后两个多小时，便有20多台挖掘机陆续到达事发枯井附近，开始挖掘。孩子父亲也在第一时间发朋友圈为急需增派挖掘机而发帖求助。之后几小时内，救援现场陆续投入挖掘机、推土机、翻斗车近60余辆。当地宣传部门曾表示，挖掘设备已充足，但缺少先进探测设备救人。
▲男孩疑坠落的废弃枯井。 目击者供图
挖掘已接近井底 尚未发现男童
11月8日晚7时，参与救援的直隶救援队队长王小东表示，至下午5时许，距离井底还有6.3米，勘测到底层挖到的土质硬，发生垮塌的可能性较小，但因上层裂缝放慢了井下救援速度。
直隶救援队队长王小东告诉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现场目前有三支救援队，分别是直隶救援队、蓝天救援队和及时雨救援队。蓝天救援队主要负责外围警戒，及时雨救援队配合直隶进行挖掘工作。
王晓东称，此前曾使用红外线摄像头到井底探测，但雾气太重，没有发现小孩的踪迹。此外，由于小孩落井时间太长，所以无法判断其生还可能性，只能尽力挖掘，并不断往下输氧。“如果是成年人，这会儿也已经虚脱了。”
王小东表示，救援方案经过了共同商议，目前确定将在井的周围放置护壁筒，防止发生泥沙垮塌。共打算放置9米深，每截3米。“这会儿第一截还没下。”
▲11月8日晚，现场救援仍然进行，挖掘作业已接近井底，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现场出现裂缝 疑因挖土机造成
11月8日晚10时许，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从直隶救援队队长王小东处获悉，下午5时，坠井男童救援现场出现一条裂缝，裂缝疑因挖土机频繁作业引起。
王小东表示，他目前所处位置离地面36米，头顶有一个沙土堆砌成的平台，由于挖土机不断作业，下午5点发现该平台已经出现一条5公分的裂缝。“刚才评估过了，考虑到沙土可能把人掩埋，必须把头顶的裂缝处理好再作业。”
发现裂缝后，救援现场工地内已经将人员清场。晚11时许，工地已重新启动向下的挖掘工作，并交替进行上方的塌方防护工作，此刻距离赵梓聪坠井已超过60小时，目前仍未看到男孩身影。
▲11月8日，救援现场。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探员追问
枯井停用原因都有哪些？
蓝天救援队的总队长张永向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介绍，从参与的多次救援经验来看，乡间的枯井弃用可能性有三种，一是地下暗河水位下降，抽不出水;二是深井泵坏了或管壁腐朽，三是此处不再种地，停用机井。若有孩童落入机井中，应用水下摄像头或者生命探测仪勘探井底情况，再进一步制定具体救援方案。采用挖掘机可能是最迫不得已的方法了。
应该采取防护的措施杜绝枯井的安全隐患。在乡下有许多这样的水井。如果确定是口弃井，应该用土填埋。如果还有利用空间，也应该用水泥在周围建起防护栏，建一个方池，用木板等材料封闭井口，防止有人坠落。这方面的安全问题，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枯井发生坠人谁来负责？
中国地质大学工程技术学院教授罗云认为，枯井的产权归属应该看这口井是谁打的，谁用的，如果是私人开挖用井，那么个人应该负起责任。如果属于生产大队或者村委会，相关部门必须管理。只盖井盖不是处理枯井的方式，井盖也容易丢失或被偷。
落井如何实现专业救援?
罗云教授表示，针对井下救援，目前我国还没有专业的救援团队去做这项工作。这次采用挖掘机的方式，不仅工程量大，耗时长，还容易造成塌方，对孩子，甚至是参与现场救援的人员，都带来一定的安全隐患。
类似生命救援，时间紧迫。第一时间应该核实井下的情况，再策划救援方案。比如用视频探头深入井下查看男孩的具体生命体征，同时查看井下的环境，如果有水汽，配备一台照明设备即可，难度不算大。
40米深的井，井底环境比较复杂，不仅氧气稀薄，地下也有天然的毒气(煤层等情况)，若再有人工铺设的废弃污水管道，更容易导致小孩窒息。之前该地区有雨水，井下还可能有水，所以多种情况需要事前了解清晰。
最迅速的办法是用钻井工程的非开挖技术，或建筑工程施工的大口径灌柱桩技术进行导洞式的方式救援，这种技术下，一般2小时十米，还有定向钻井技术，一米口径可以一小时十米，根据土质和口径不同，最多也不会超过几小时，就能救出落井者。
直击救援
拯救幼童赵梓聪
河北蠡县中孟尝村，从未这么热闹过，挖掘机轰鸣，各种工程车辆穿梭往返，人们站成一排排，朝着一个深坑看去。
11月6日，幼童赵梓聪疑似坠入田间废弃的灌溉机井。此后，来自各地的救援人员、志愿者涌向中孟尝村，他们寄希望于挖空枯井周围的浮土，使得赵梓聪能够重见天日。
数十台挖掘机，近百台工程车辆，蠡县全城，上演着“拯救幼童赵梓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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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丨河北保定6岁儿童落井最新现场：父亲跪地感谢社会各界。 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消失”的男孩
斜阳西下，黑夜又将来临。河北保定蠡县中孟尝村，田埂尽头，半边天空被渐次染成灰蓝、橙黄、橘红，三种色彩交织。而在地面上，一座陡然凸起，连绵百米的土堆上，一排村民翘首站立，盯着前方的一座深坑。
这里曾是中孟尝村的田地，连日来的挖土作业，使得这片原本平整开阔的地面，成为“山丘”。机器轰鸣中，村民一言不发。逆光下，他们的剪影像是一排树木，守望着40米深坑下的幼童赵梓聪。
11月6日中午，6岁的赵梓聪和姐姐赵韵涵随父亲赵向阳一起，到自家地里捡白菜。11时左右，一声“爸爸，这里有个坑”之后，赵向阳只见到儿子小小的身影猛一晃动，随即消失在不远处的田间。赵向阳腿有些软，慌忙中，他凭着记忆，踩着松软的泥土，跑到儿子“消失”的地方，探头看去，平地上突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往下看，见不到底。
▲11月8日，求援人员在井口处进行挖掘。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赵梓聪坠入的，是散见于中孟尝村田间地头，无数废弃农用灌溉机井中的一口。这座原本深达百米的枯井，此前因为沙土堆填，深度已经锐减至40米左右——这仍然是一个让人揪心的距离。
事发后，赵向阳叫来了附近的挖掘机师傅，试图通过清理浮土的方式，营救儿子。而在他看不见的互联网世界，赵梓聪坠井的消息，以惊人地速度被传播，扩散。
挖掘机轰隆着来了，医生带着急救设备来了，志愿者支起大锅，一箱箱搬运食物，救援队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两天之内，爱心接力在中孟尝村次第上演。
赵向阳一家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滚滚人潮。孩子的爷爷红着眼睛，“扑通”跪在了救援车队碾过的车辙上，“都是我们家的事闹的。”他被几个穿红马甲的志愿者紧紧抱住，一位正在采访的年轻记者收起纸笔，递给他一张纸巾。
▲11月8日晚，疑坠井男童的爷爷在现场守候，他手上拿着孩子失踪前还拿在手上的玩具。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赶来的老司机
11月8日凌晨5点，气温1℃。立冬刚过，华北平原的风横扫过村庄，一片寂静。
村北却是另一个世界。四面的探照灯，映出一座深坑。坑底到地面，盘旋二十余米，分出三层坡道。每层坡道各有十余辆挖掘机，挥动前斗，奋力将砂土，甩向上一层坡道。之后挖掘机再接力，将砂土继续往上抛。如此循环，直到坑底的砂土，堆积至地面。
挖掘机的轰鸣声，与砂土倾倒的声音交织错杂，打破了夜的寂静。
事件发生后，蠡县公安局、公安消防大队，保定等地蓝天救援队、120急救和村民自发组织的救援队、蠡县各乡镇及周边的社会救援力量也参与到了救援中，有的开来挖掘机、推土机等救援车辆，有的送来食品、御寒衣物、开水等物资。救援现场已投入挖掘机、推土机、翻斗车近60余辆。救援过程中不断有爱心人士到现场捐钱捐物，支持救援。
▲参与救援的挖掘机、推土机、翻斗车齐聚现场。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挖掘机司机张小芳两天没合眼了。他裹着军大衣，头发凌乱，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大坑中心。
6日中午，通过微信朋友圈看到幼童坠井的消息后，这位有着多年工程经验的老司机立马意识到，除非将井外浮土全部挖尽，再小心敲破井壁，否则，坠井儿童几无生还可能。
工程量有多大?井有40米深。肯定需要很多挖掘机。张小芳没有多想，放下碗筷转身上车，开了20里路，从保去乡一路赶来，并于当天下午1时到达。
他是最早一批赶到的挖掘机师傅，和他一起到的，共十多人。“当时就是个枯井，直径也就30厘米。”张小芳比划着说，展现在眼前的，还是一片平整的田地和露出地面的井口。不多时，挖掘机便“轰隆起来”。
挖掘机一天没有接活，张小芳就少千把块的收入，此外，每天近三百块的油钱，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救孩子，有啥好说的呢。”
“来的都是老司机。”开了7年挖掘机的马辉介绍，整个蠡县民间共有挖掘机七十多辆，大半都来到了现场。7日下午，他扔下县城工地的活，径直来到救援现场。现场所有的挖掘机师傅都在默契配合，作业时，既不能离井口太远，也不能太近。“靠太近了，会震到孩子。”
▲参与救援的挖掘机、推土机、翻斗车齐聚现场。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一万平米的挖掘面
赵梓聪掉入的井口只有30公分，因此无法采取成人下井救助的方式，只能靠挖掘。
现场救援的消防指挥员介绍，最大的困难是土质十分松软，全部为砂质土壤，由于担心塌方造成二次伤害，作业面已扩大至距离中心现场200米方圆的范围，深度接近30米。为防止坍塌，救援队一边下挖一边支护。而且地下湿度太大，都是雾气看不清。
“越往下挖，土质越软，救援难度越大。”一名现场指挥人员介绍，在向更深处前进中，挖掘机频繁遇见塌方，连日来的阴雨天气，也给救援增加难度。目前，挖土总工程量预计超过200万方，而每台挖掘机每次平均挖不到1.5方。
尽管如此，孩子掉落枯井后，工作人员挖土作业一夜未停，一直不停往井下输氧，救援工作未停止过。
挖掘机也在扩大挖掘面，之前底部是6000平方米，扩大到1万平方米。
像是“投石问路”，机械手臂一点一点掬起沙土。每往下掘进一点，希望就近一点。
▲11月8日下午时分，救援进入人力开掘阶段。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8日上午8点半，挖掘机司机们齐刷刷站到了坑外，开了一场简短的会议。没有争吵、没有瞪眼，几十个裹着清一色军大衣的汉子，一致决定，挖掘到距离井口7米的位置时，要加快进度。
沿着大坑向上看，救援车、急救车、来回运送堆土的卡车，穿梭不息。
救援现场，蠡县县委办、政府办、政法委、公安局、宣传部、卫生局、鲍墟乡等单位，组织成立了领导小组办公室，现场救援组(技术保障组)，安全保障组、舆论引导组、医疗救助组和群众工作组。蠡县人民政府县长史来顺现场整体协调指挥，蠡县县委、政府相关领导担任指挥长和副指挥长。
整个蠡县的党政机关，都动起来了。
“救一个孩子，和救千千万万孩子一样重要。”
▲11月8日，保定中孟尝村救援现场，附近自发而来的挖掘机、运输车展开了昼夜救援。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穿黄马甲的年轻人
更多的救援人员在行动。大坑一侧的空地上，堆积着泡面、矿泉水、八宝粥，来自蠡县各地的志愿者各司其职。有人负责烧水，有人负责煮面，有人负责将热好的食物，送到救援现场。
一口大锅，翻着热气，一名身穿黄色马甲的年轻人，将一袋袋牛奶放进锅里。“给热一下，送给钩机师傅。”刘华刚是蠡县县城的一名保险业者，也是当地的志愿者。两天来，他说不清自己送了多少趟食物，却清楚地记得，大坑从5米，到10米，再到如今30米深的过程。
于师傅头发已经花白，坐在塑料板凳上，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在于师傅的面前，两口大锅里，炖着肉汤。他原本是村里专做红白喜事的厨子。这一次，他带着全家，把吃饭的家伙都背了出来。“第三锅了，你要不要尝一点?”他招呼着路过的救援人员。
▲一些志愿者在救援现场附近支起大锅，为救援人员做饭。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保定骨科医院的医生也来了。从7日下午到8日晚间，6名医护人员两班倒。他们带来了急救药物，“孩子掉下井，可能会有骨折风险。”一名郭姓医生扶了扶眼镜。他参加过2008年的四川地震救灾，“救一个孩子，和救千千万万孩子一样重要。”
一辆白色起亚轿车停在一旁，司机裹着大衣，响着鼾声。凌晨6点半，他翻了个身，随即醒来，睡眼蒙眬的问旁边人，“挖到哪里了?”
中午时分，后勤支援点升起炊烟。志愿者们熬了汤，做了饭。他们站在警戒线外，眺望着大坑方向。
救援人员调整了计划，朝着井口位置埋下护壁管，采用“大管套小管”，人工挖掘的方式，避免周围砂土发生坍塌，造成二次伤害。
现场指挥部传来新的方案，50名救援队员，每10人一组，隔10分钟一组，下到护臂桶内开展人工挖掘。同时，现场的挖掘机救援继续配合。
“战狼”没有多说话，扛着铁锹就出发了。这个喜欢以网名出现的中年男人，是民间救援组织“及时雨”的队长，这次，他带着6名队员一路赶来。
傍晚，距离井底还有7米，生命探测仪仍还没有消息。
夕阳已经西沉，寂寥空旷的大地，几口灌溉机井露出地面，无声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能救出来吧?”人们互相鼓励。
▲11月8日晚，救援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消防救援人员往坑内送氧气罐。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新京报记者 王煜 曾金秋 赵蕾 编辑 张太凌 校对 陆爱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