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为这个高中辍学的民办英语教师，献出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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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早早地吃过饭，不再刷剧，也不阅读，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手机屏幕前，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高中辍学，干过建筑，摆过地摊，做过代理，进过新东方，办过牛博网，创过英语培训公司，卖过锤子手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负债累累，最终踏上了直播偿债之路。
和我一起等着这个男人的，还有全网四千多万人。
曾经的他是多么牛逼。
别人的新品发布会都是免费邀请人的，而他的新品发布会，竟然有那么多人掏钱买票去看，门票收入就达到了484.85 万元。更何况那天还下着雨，很多人甚至打伞前往。
曾经的他是多么桀骜。
上小学时写作文“五星红旗耷拉在校园上空”，老师批评道应该写为“五星红旗飘扬在校园上空”。接受批评后，他改为“说来也怪，尽管校园没有风，五星红旗依然飘扬在校园上空”。
曾经的他是多么有才。
在新东方做英语老师，硬是把英语课讲出了相声效果，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曾经的他是多么传奇。
尽管创业屡屡失败，牛博网被关，锤子科技卖身，电子烟被禁，但他依然是一个有着超1400万粉丝，影响力堪比一线明星的知名意见领袖。喊一声要做直播，立马全网关注，微博上有超2.4万的讨论量。
曾经的他是多么敢于自嘲。
在发布会上把别人对他的一句评论“怎么评价罗永浩会被钉在中国 IT 的耻辱柱上这个观点？”“这是耻辱柱的耻辱。”发在投影上，自己笑呵呵地站在屏幕面前说：“那种有水平的批评，即便不基于事实，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
可是如今，人到中年，自嘲已经成了他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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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他带着一种被迫营业的表情，出场了。
全程语速缓慢冗杂，还伴有间歇性遗忘症：“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时不时地跑题，讲了半天，自己如梦初醒：“我说这些干吗？直接卖不就得了！”
说错品牌名字，把极米投影仪说成坚果投影仪，最后站起来给品牌方道歉。
他不熟悉产品性能，依赖手写PPT，甚至拿不准产品上架时间。
尽管如此，如我一样从来很少看完直播的几百万人，硬是看完了全场。
如我一样从来没有在直播上花过一分钱的几百万人，硬是为他献出了人生的第一次：买。
一切都是因为，太希望这个男人成功了。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试图抓住青春的尾巴，结果却发现青春原来是只壁虎”的我们。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曾经看不惯就要跳出来拍砖，如今开始秃头大腹便便”的我们。
这个男人，就是“最开始以为自己是朴树，最终却活成了宋小宝”的我们。
这个男人，就是“曾经和命运死磕，最终却不得不向生活妥协”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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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没有嚣张过，谁的人生没有挥霍过，就像他曾经的一句名言：“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干就完了。
如今的他在负债几个亿之后，没有像那个“下周回国”的贾跃亭一样：
“下周是哪周？”“下周是下周。”
他没有跑路，老老实实地在网上发布了《一个“老赖”CEO的自白》：
未来努力还钱，马克吐温和史玉柱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最后实在不行，该战士还可以‘卖艺’还债。
这可能是史上最具有正能量最让人同情的老赖了。
他还是那么孤傲，那么真诚，那么让人在钦佩里夹杂着一丝同情，就好像我们同情那个班上一直很勤奋努力，但一直考不上名牌大学的复读生。
他的粉丝大多是年轻的直男，和像我这样把“努力奋斗”常常挂在嘴边的女屌丝们。
与其说我们是在围观他的挫败，不如说是在祭奠他那永不言弃、愈挫愈勇的创业精神。
“只要不下战场，一切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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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在陆续“上”过水笔、茶饮、小龙虾之后，他接着要“上”的产品，竟是自己昔日吐槽过的最新款小米手机。
那个曾经把做锤子手机视做理想的中年人，如今以这样的形式，卖着过去竞争对手的手机。
一如他复杂的表情。
有人说，他不是一个商人，只是一个行为艺术家，他最大的艺术作品是，“把创业当作了自己的趋势，奋不顾身地投身其中，并用事实结果给大家做了充分说明，不要因错过当年的改开潮而悲哀，不要因晚生十年错过下海潮而后悔，哪怕你真的抓住时代机遇去下海创业，你也保不准赔个底朝天。”
这段话是多么罗永浩，就像他曾经踌躇满志又幽默搞笑的语录：
——锤子手机是“东半球第二好的手机”。（由于涉及广告法等原因，老罗最终给自己手机的定位）
——我的rom发布后，同行们会连夜紧急开会，“为什么我们养了这么多贵得要死的笨蛋，竟然干不过一个高中辍学的民办英语教师？！”
——放心，手机进展很顺利，胜利的结局完全没有悬念，如果不是热爱做这个，早就受不了这么不刺激的创业了。
——抓紧来吧，再晚就上不了创业元老及功臣榜了（招人文案）。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企业家，今天醒来后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老罗，为什么你昨晚要为了苹果明显的走下坡感到高兴？别人走下坡的时候你把这件事做成了当然也很好，但别人仍然维持水准的时候你把这事儿做成了不是更帅吗？你昨晚高兴成那个逼样儿，有劲吗？
——“把车停到公司楼下，我摸了摸，给同事买的几盒炒面依然滚烫。去时的大雪完全停了，我打开天窗，车顶残留的雪落了我一头，能看到很多星星，凉凉的空气好得不像话，喇叭里的音乐也从重金属变成了钢琴曲······突然我就伤感起来了：你只是勤奋工作，努力做好自己，结果很多你的同行就要倒闭了······生命真残酷啊。”
是啊，生命真残酷啊，残酷到48岁的他，到了靠直播和网红抢饭碗的地步。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很多500强企业来找我们，根本不要求销售量，只要求我帮忙介绍他们的优质新品就可以支付品宣费用。无论是目标人群、核心品类、还是商业模式，我们都跟那些所谓的网红电商直播差异化明显。
只是，当他讲到扫地机器人已经是T7版本，感叹昔日锤子手机“只做到了T2”时；
当他看到赠品天猫红色蓝牙音箱，感叹“这是我们以前锤科的同事做的”时；
当他介绍巧克力，感叹这款产品就是他之前一同做锤子手机的下属设计的包装时：
我们才不得不伤感起来：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这个曾经的老文青、理想主义者，已经被他的锤子捶下了。
就像昨晚他的道歉：
弯下腰，鞠了一个90度的躬，希望品牌原谅其“老年痴呆”。随后，短暂离开直播间，称要“压压惊”。
鞠躬时，6年前他站在国家会议中心锤子手机的发布会现场时那浓密的发顶，变成了今晚依稀可见的头皮。
就像他昨晚的剃须：
直播的最后，他推荐了一款刮胡刀，说“我要重新开始，下巴上的胡子跟随了我十多年，见证了我的许多岁月。”
如今，他要把它们刮掉了。
他没有用热水打湿脸，直接刮上去，刮到最后，连啫喱也没了，刮胡刀用力地擦过他的脸，仿佛能听到刀片狠狠摩擦脸皮的声音。
“老罗把胡子刮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这是昨晚弹幕上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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