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 四大画僧之髡残:自谓平生有“三惭愧”
明末清初画坛四僧:原济(石涛)、八大山人(朱耷)、髡残(石溪)和渐江(弘仁)。
他们是僧人,也是文人,甚至还蒙受道家的影响,他们的作品融汇着文人习性、禅宗三昧、老庄哲学,在明末清初画坛各树一帜,其笔下的意境山水更是孕育了人对于自然、对于生命的大彻大悟。
弘仁开新安一派,髡残开金陵一派,八大山人开江西一派,石涛开扬州一派,四人的山水画各有风格。
他们都竭力发挥其创造性,反对摹古,取得创新成就,他们四位的特点可以概括为:
石涛之画,奇肆超逸;
八大山人之画,简略精练;
髡残之画,苍左淳雅;
弘仁之画,高简幽疏。
画僧髡残,靳尚谊
髡(kūn)残,明末清初画家。清初四僧之一。俗姓刘,武陵(今湖南省常德市)人,居南京。幼年丧母,遂出家为僧。法名髡残,字石溪,一字介丘,号白秃,一号残道者、电住道人、石道人。他削发后云游各地,43岁时定居南京大报恩寺,后迁居牛首山幽栖寺,度过后半生。性寡默,身染痼疾,潜心艺事,与程正揆(程正揆,号青溪道人)交善,时称二溪,艺术上与石涛并称二石。
髡残善画山水,亦工人物、花卉。山水画主要继承元四家传统,尤其得力于王蒙、黄公望。构图繁复重叠,境界幽深壮阔,笔墨沉酣苍劲,以及山石的披麻皴、解索皴等表现技法,多从王蒙变化而来;而荒率苍浑的山石结构,清淡沉着的浅绛设色,又近黄公望之法。他还远宗五代董源、巨然,近习明代董其昌、文徵明等,兼收并蓄,博采众长。
清初画坛的四大画僧代表了一大批前朝的遗民,以入禅苟活,并以画谋生。
石涛绘制《海晏河清图》,以“欲向皇家问赏心,好从宝绘论知遇”,示明紧跟圣旨的心迹;八大山人以“哭之”“笑之”宣泄遗民的悲愤;弘仁在顺治三年(1646)避难武夷山天游峰,而后出家;早已削发为僧的髡残,则参加反清队伍,于清顺治元年(1644)避兵于武陵桃源山中,风寒侵袭,这险象环生的丛林避难生活,无疑也充实了髡残的胸中丘壑。
溪山秋雨图,髡残
作为艺术家,他的风格离僧人的刻板印象最为遥远,没有显现出太多的禅意,他笔下的山水充满动感、激情甚至不安,而缺乏安定宁静的气质。
他现身画坛时即显示出已近成熟的面貌,其艺术渊源很难从其生平经历与师承中找到轨迹。
泼墨溪山图,髡残
髡残在明末遗民中享有很高的声望,他与文人的交往也颇为传奇。在他的交游圈中,顾炎武、龚贤、周亮工,这些熠熠生辉的名字,在髡残心目中都不足与程正揆相提。
清顺治十三年(1656),顾炎武在南京与髡残相识。第二年,髡残遇到了他平生知己程正揆。
程正揆生于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号青溪。他长髡残8岁,两人为湖广同乡。清顺治十四年(1657),程正揆被罢官,次年回南京居住。此时髡残正在城南大报恩寺,大报恩寺住持末公正募捐修葺该寺,程正揆为最大的施主并参与组织募捐活动,髡残则在参与校刻大藏经。“二溪”相见便成知交。
这样的相识,有着特殊的意味。顾炎武称时年45岁的髡残“不肯道姓名,世莫知行藏”,性格沉毅,寡与言笑。在程正揆的《青溪遗稿》中,对髡残的描述也是“不读非道之书,不近女色”,“性直鲠,寡交识,辄终日不语”。
山斋禅寂图,髡残
两人性情相投。“尝与青溪读史论画,每晨夕登峰眺远,益得山临真气象耳。”(髡残《天都探胜图》)
两人以诗论禅,熔禅机与画理于一炉。程正揆的《石溪小传》则记下两人的亲密关系:“共榻连宵,畅言不倦。曾为余破关拉至浴堂洗澡竟日,又曳杖菜畦山篱间,觅野蔬,作茗粥,供寮务,数百众皆大惊骇,未曾得有。”当时数百僧人大惊骇,不无缘由。
髡残是什么时候开始作画的,已经难以考究。
我们今日所见髡残最早的作品《山水图轴》,就在“二溪”相遇的这一年(1657)。从清顺治十七年(1660),髡残传世作品突然增多,直至清康熙六年(1667)形成了创作高峰期。可以说,这是髡残一生最重要的10年,它奠定了髡残的艺术成就。
康熙六年,年事已高的程正揆将生活重心从南京迁回家乡——湖北孝昌。康熙十二年(1673),髡残病重。年逾七十的程正揆最后一次到访南京。秋冬之际,回到家乡的程正揆听到了髡残去世的消息,此后他再也没有到过南京。
一生得此挚友,也算人生无憾。
仙源图,髡残
参禅,悟道,秃笔干墨,云水空阔,似是平静的画僧生活,缓慢移动的时间轴,刀光剑影亦远去。
无论是髡残以宋人丘壑施以元人笔意,构图宏阔、法度谨严的山水画,还是以秃笔勾写、挥洒写意的另一种体貌的作品,髡残的自题诗都可谓自家山水的神光之笔。
行书手札,髡残
髡残曾自谓平生有“三惭愧”:“尝惭愧这只脚,不曾阅历天下多山;又尝惭此两眼钝置,不能读万卷书;又惭两耳未尝记受智者教诲。”
阳光洒满寺院,植物,流水,落日黄昏,一生的时光很短,却足够苍厚深邃。
[文/编 《弘雅书房》 编辑部:沉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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