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稿 | 制裁俄罗斯的“金融核弹”如何波及中亚？
作者
小传
张文剑
工商管理博士，工银阿拉木图副总经理，先后在工行河南省分行、工银莫斯科工作，历任工行河南省分行财务会计部副总经理、工银莫斯科副总会计师、总经理助理，在独联体国家工作超过13年。
随着美国和欧盟推动对7家俄罗斯银行采取SWIFT制裁措施正式生效，俄罗斯被切断与全球金融系统的联系，将无法通过SWIFT完成交易信息传递。而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共计受到5532项制裁，远超伊朗、叙利亚和朝鲜，成为近年来受制裁最多的国家。这些金融制裁措施是史无前例的，不仅对俄罗斯经济和金融造成巨大打击，同时殃及与俄罗斯有大量经济往来的中亚国家。
对中亚国家来说，其在很多方面都依赖俄罗斯市场。由于俄罗斯是中亚各国最大的经贸伙伴，中亚各国自2014年以来一直受到反俄制裁的间接影响。当前的俄乌冲突和欧美全面制裁也不例外，随着俄罗斯和西方国家之间军事政治和制裁对抗的升级，中亚各国受波及的负面影响只会加剧。
独
家
Part1：
SWIFT制裁将对中亚企业产生哪些影响？
第一，SWIFT制裁影响中亚企业的资金结算。SWIFT是全球用户最为广泛使用的支付指令报文体系，为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企业提供安全的金融信息传输服务，SWIFT的报文传送平台、产品和服务对接了全球超过11,000家银行、证券机构、市场基础设施和企业用户，覆盖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断网银行将无法使用这一基础设施开展与俄罗斯之间的资金清算，将无法进行跨境收付款，进而将对俄相关跨境金融交易产生重大影响，必将影响俄罗斯与中亚各国间的跨境贸易。
第二，SWIFT制裁影响企业的金融交易信息传递。目前，中亚各国企业与俄罗斯之间的国际结算，如信用证、保函、外汇交易信息、同业拆放等业务主要通过SWIFT系统传递。俄罗斯的银行被断网后，此类金融信息将无法通过SWIFT系统进行后续处理。包括相关的修改、撤销、确认等后续环节，以及新增交易均无法开展。
独
家
Part2：
涉俄制裁将给中亚各国带来哪些影响？
在经济上，对中亚地区来说其在很多方面都依赖俄罗斯市场。由于俄罗斯是中亚各国最大的经贸伙伴，中亚各国自2014年以来一直受到反俄制裁的间接影响。当前的俄乌冲突和欧美全面制裁也不例外，随着俄罗斯和西方国家之间军事政治和制裁对抗的升级，对中亚各国的负面经济影响只会加剧。
第一，从进出口贸易来看，俄罗斯是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主要贸易伙伴。俄罗斯是哈萨克斯坦最亲密的盟友和最大的经贸伙伴，2021年，哈国与俄罗斯贸易额达到242亿美元，同比增长29.1%。俄罗斯是乌兹别克斯坦第一大进口来源国和第二大出口目的地。俄罗斯是吉尔吉斯斯坦第一大贸易伙伴，是塔吉克斯坦第一大进口来源国，是土库曼斯坦第二大进口来源国。详见下表。
第二，从就业来看，俄罗斯是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的重要目的地。官方统计显示，塔吉克斯坦有160多万人在俄罗斯工作，吉尔吉斯斯坦有62万人在俄罗斯工作，有300多万乌兹别克斯坦人在俄罗斯工作。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来自俄罗斯的汇款占塔吉克斯坦国民生产总值的将近三分之一，占吉尔吉斯斯坦国民生产总值的20%多，占乌兹别克斯坦国民生产总值超过10%。随着俄罗斯经济的下滑，中亚各国的经济也会下滑。
对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部分乌兹别克斯坦普通家庭来说，移民和外出打工已经成为了普遍的谋生方式，且目的地通常是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分别有大约三分之一和一半的GDP来自外出打工人员给家人的汇款。
在俄罗斯经济受制裁影响大幅下滑的情况下，俄罗斯能够提供给外来劳工的工作机会将会不断减少，许多中亚劳工将不能再在俄罗斯找到工作，会成为留守本国的失业人口。大量无业年轻人带来的社会经济压力将会对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稳定产生严重影响。
第三，从投资来看，俄罗斯是中亚各国的投资大户，有实力在中亚投资的俄罗斯企业大部分已被列入制裁名单。如果这些企业因资金紧张而减少在海外投资的话，中亚各国必然受影响。一些俄罗斯企业承担的大项目可能暂停或终止，比如工程项目、勘探开发、能源项目等。
过去20年来，中亚国家从俄罗斯获得500亿美元的直接投资，其中400亿美元流入哈萨克斯坦。2020年，投资额超过110亿美元。俄罗斯卢克石油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等多家俄罗斯大公司都在哈萨克斯坦开展业务。哈萨克斯坦科米尔勇士煤矿项目50%的股权属于俄罗斯铝业公司。俄罗斯电信供应商Beeline控制着哈萨克斯坦的最大电信运营商。俄罗斯很大一部分机械制造产能集中在哈萨克斯坦订单上，涵盖从石油开采和加工设备到汽车工业等诸多领域。根据欧亚开发银行的数据，在哈萨克斯坦经营的合资企业超过7000家，俄哈合资企业数量比中哈两国合资企业还多。有近700家俄罗斯企业在吉尔吉斯斯坦运营。另一方面，俄罗斯的经济因被制裁而衰退可能会长期影响投资者在中亚的信心，整个中亚地区的GDP预期会明显下降。如果俄乌冲突局势持续恶化，俄罗斯的经济状况必将会在不同程度上对所有中亚国家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第四，从汇率来看，由于中亚各国货币的主要绑定和比对对象是俄罗斯卢布，因出口商品种类相近，保持兑卢布的汇率稳定就是维持本国产品相对俄罗斯商品的竞争力。自2月24日俄乌冲突开始，近三周多的时间内，俄罗斯卢布已贬值50.51%（见图1），卢布大幅贬值给中亚各国当地货币造成了巨大贬值压力，在这方面，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均受到较大的影响。卢布的断崖式贬值，坚戈、索姆等货币也不断贬值，跌幅两位数以上。对俄制裁之前，85索姆可兑1美元，而如今100索姆仅可兑换1美元。哈萨克斯坦坚戈2022年2月24日以来贬值了20%。由于卢布大幅贬值，中亚各国在俄罗斯务工人员向母国的汇款额显著减少。同时，中亚各国的食品和商品价格不断上涨，通货膨胀率有的高达13%。为遏制货币贬值和通货膨胀势头，吉尔吉斯斯坦央行已将基准利率于3月1日提高至10%，3月10日提高至14%。在哈萨克斯坦，围绕本国货币的“坚戈存款保卫战”也已经打响，哈央行在2月底将基准利率上调至13.5%。
图1 美元对卢布汇率走势
数据：Bloomberg
图1 美元对坚戈汇率走势
数据：Bloomberg
第五，从企业融资渠道来看，俄罗斯的银行受制裁，中亚各国本地银行通过俄罗斯的银行办理清算、结算、融资等业务必然受到不利影响，中亚各国本地企业和银行选择银行合作伙伴的难度加大，特别是在哈国的金融机构分支将无法再为当地企业在欧美市场融资（发行债券和股票），本地企业的融资渠道和成本可能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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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涉俄制裁对中国在中亚地区的影响有哪些？
第一，中亚国家与中国的合作将出现更多机遇。俄乌危机及欧美对俄罗斯的制裁以及俄罗斯经济下滑，将严重打击中亚各国的经济，受影响最大的是经济上同俄罗斯联系较密切的几个国家，如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因此，中亚国家与中国的经济合作将更紧密。
第二，跨境人民币将在中亚迎来发展新机遇。SWIFT制裁短期内为俄罗斯经济和金融系统带来混乱，但长期而言影响有限。俄罗斯及中亚国家的银行可以使用SWIFT的替代系统如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进行交易，使用本币或人民币进行结算。目前，俄罗斯的多家银行已经加入了跨境人民币结算系统（CIPS）。受俄乌战争的影响，中国与俄罗斯及中亚各国未来在货币互换和货币直兑等方面以及商业银行之间可能会展开更多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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