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2019年讨论度最高的电视剧TOP3,一定会有这部由台湾公视与HBO Asia合作推出的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The World Between Us,以下简称《与恶》),播出至今,15万人打出豆瓣9.5分的高分。
《与恶》是这些年少见的通过理性的,不同维度的视角,观察社会现实问题的影视作品。它讲述了一起精神病患随机杀人事件之后,受害者家属、加害者家属、辩护律师及其家属、一般的精神病患及其家属、公共媒体以及精神病院如何面对伤痕、重建生活的故事。泪点密集,高潮迭起,刺激人们以讨论“我们与恶的距离”。很多看过剧的网友表示,这部剧除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三观,还有许多值得讨论之处。比如我们注意到,《与恶》每一集,都是以我们最熟悉的网络评论作为开场,这些评论里,大多数是恶语相向、情绪泄愤。
在网络上,暴力愈演愈烈,而且还延伸到了现实生活中。剧中因为想要弄清事件背后真相而为被告人辩护的律师不仅遭到了网络上的各种谩骂,还在现实中被人泼粪,其家人被跟踪……
纵观近年来发生的各种舆情鼎沸事件,从2016年八达岭动物园老虎伤人事件,2017年山东于欢案,2018年重庆公交车坠江事故,以及最近发生的毕节幼儿园性侵事件、北大弑母案等事件,都表现出了一个强烈的时代特征——“情感战胜事实、情绪的影响力大过事实本身,人们不再关注事实为何物,是因为事实本身变得不再重要”。
至此,我们会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舆论与情感为导向的——后真相时代。什么是后真相时代?今天我们来聊一聊这个值得每一个人思考的话题。
2016 年英国脱离欧盟举行全民公投,最终留欧派的摆数据、讲事实的平铺直叙败给了脱欧派的情绪煽动。直到结果出来之后,大众才如梦初醒,明白自己成了罔顾真相的情绪煽动的傀儡。
自此,“后真相”一词在各路媒体频繁现身,并被《牛津大辞典》选为年度词汇。《牛津英语词典》对“后真相”的定义是:“诉诸情感及个人信念,较陈述客观事实更能影响舆论的情况”(circumstances in which objective facts are less influential in shaping publicopinion than appeals to emotion and personal belief)。
《人类简史》三部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曾说道:“人类其实一直生活在后真相时代:在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被蒙蔽,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只相信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实。”
随着当今社会网络世界的不断延伸,自媒体与社交媒体的发展愈演愈烈。当社交媒体成为信息宣传的主要载体时,信息爆炸式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信息本身被曲解的结果。与此同时,主流媒体的公信力也在逐渐下降,导致大众对信息的来源与真实性的信任度变得更差。(据皮尤中心统计,在上世纪70年代,美国公众对传统媒体的信任度达到70%以上的峰值,而2016年则跌落到32%的谷底)数据来源于网络。
在近期的圆桌派栏目中,主持人窦文涛也有提及后真相时代的显著特征。越来越多的新闻专业机构、专业的从业人员,正在逐渐被社交媒体所取代。
在这个假新闻和另类事实大行其道的后真相时代,作为被众多信息消费的我们都免不了会上当受骗,更多受煽动式宣传和病毒营销的蛊惑,一直在影响我们的生活。
英国作家赫克托·麦克唐纳先生在他的作品《后真相时代》中讲了这样一个新闻事件,这个事件涉及的一句广告语,笔者相信绝大多数人都听过:“超过80%的牙医推荐高露洁”。没错,就是这句话,多年来,高露洁的广告一直这样宣称,并且医生的形象也一直在使用。大家认为这种说法背后的调查数据衡量的是所有牙膏品牌中将高露洁排在首位的牙医比例。实际上,牙医被要求推荐的品牌数量没有限制,大多数牙医推荐了多种品牌,而某个竞争对手的品牌被推荐的次数几乎和高露洁一样多。
该调查所衡量的事情与高露洁引导消费者相信的事情并不相同。高露洁的口号最终被广告标准管理局禁止。高露洁正是利用“后真相时代”的特点,故意使用误导消费者的广告语,从而达到营销宣传的目的。
在《后真相时代》中,麦克唐纳提出了“竞争性真相”这个词。他认为,许多时候,人们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描述一个人、一起事件、一件事物或者一项观察,这些描述可能也具有同等的真实性。当真相被操纵、利用,我们该如何看、如何听、如何思考在用大量实例总结误导者的惯用伎俩时,麦克唐纳提出了四种竞争性“真相”,从这4种真相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出那么人是如何利用“真相”来证明观点、凝聚人心的。
片面真相指的是沟通者选择的真相,也就是“我”想告诉你的那部分事实,但是它们并没有传达完整的真相。真相的片面性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沟通特点。
主观真相指的是可以改变的真相。当你宣布某件事物很好、很理想或者具有财务价值时,你是在表述主观真相。但是由于这种主观性,它可以因为环境、道德、财务价值而随时被改变。
人造真相指的是人们一手打造的真相。当我们为产品、事件和政策赋予一些全新的带有语言特色的命名时,就会改变人们对其固有的看法。就像“如果玫瑰被称为蓟或臭菘,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美好了。”(L.M.蒙哥马利)
未知真相指的是影响未来的真相,其实说的就是设立目标、风险评估和培养精神层面的信仰等。在决定投资、婚姻、教育以及生活中的其他许多事情时,我们会根据经验和一些判断因素来预测最可信的行动。
在以上这四种竞争性真相中,麦克唐纳又区分了13种细分的维度。分别是复杂性、历史、背景、数字、故事、道德、吸引力、财务价值、定义、社会建构、名字、预测、信仰。麦克唐纳通过不同的方向,用真实发生的故事来解读众多真相的构成,并分析其形成原因。他强调:这些互相影响的真相可能发生在任何事件中,并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受众的态度和行为。比如,书中举了一个例子,关于“左撇子真的会早死吗”的分析,麦克唐纳辩证地指出在不同的年代,人们对左撇子的宽容度是不同的。纠正和后天的改变在影响着出生时就是左撇子的整体概率。不同的数字分析导致了同一事件不同的真相,至于如何判断,不妨将数字放在更大的背景中去比较,以显示真实的大小。总而言之,竞争性真相与我们所有人息息相关。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它们都在影响我们每一天的生活。我们自己和我们的社会应该更好地认识它们,负责任地使用它们,并在必要时对抗它们。学会识别并运用“矛盾真相”做出理智的选择,是每个信息消费者在后真相时代的必修之课。
但我们并不应该丧失对“真相”的重视。“我相信,我们重视真相,愿意为之抗争。”麦克唐纳在书中写道,在真相遭到诋毁时,他挺身而出为它辩护。赫克托·麦克唐纳 牛津大学生物科学学士,英士国际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为巴莱克银行、辉瑞制药、世界黄金协会、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等世界顶尖企业提供咨询服务。
《后真相时代》探索了政客、营销人员、新闻工作者、甚至政府官员等用真相误导我们的途径。并且将会带领读者浏览竞争性真相的世界。
在这里,麦克唐纳记录了众多五彩缤纷、极具创意,而且含有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比如以色列学校的历史教育、对于失败的奇特追捧、女权主义的最佳定义、卡特里娜飓风过后的故事、工资如何会在政客口中既上升又下降、无人驾驶汽车的引入对于立法者的考验等。
随着互联网技术和自媒体的爆发式发展,真相已不再如纸媒时代那样作为稀缺资源为人们所看重,对于真相的权威式的报道与解读已经面临消解。并且,在阅读量为王的后真相时代,真相似乎已经让位于情绪,报道似乎已经让位于宣传,得情绪者得天下。
但是,作为后真相时代的信息消费者,我们应该知道,所有真相都是多面体,都是多个竞争性真相的合集。所谓操纵与煽动,其基础不过是截取和加工。
回到本文的第一个故事《我们与恶的距离》,如果大家都能理性的去分析造成悲痛的原因,而不是一味的被舆论所导向,那么我们与恶的距离将会是新的转变。
诚然,竞争性真相在影响我们的思维模式,我们的思维模式又决定了我们随后的选择和行动。从现在起,试着不被后真相所影响,拒绝被信息消费,做个清醒的局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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