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和卢武铉：韩国总统的复仇之路

11年前的5月23日，韩国第16任总统卢武铉面对政治诋毁，选择从山崖上纵身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韩国内外，一片哗然。

8年后的2017年，卢武铉当年的左膀右臂——文在寅，在朴槿惠被弹劾下台后，高票当选为韩国第19任总统。

他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卢武铉复仇——立马启动对当年逼死卢的韩国前总统李明博的调查。

很快，李明博以“在任时滥用职权”的罪名被起诉。

这个亲手递上诉状的人，是首尔市长朴元淳。他和文在寅、卢武铉一样，年轻时立志做干干净净的人权律师，后来踏足政坛，为韩国民主化鞠躬尽瘁。

但这位市长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了。几天前，他的遗体在首尔郊外的山中被发现。死前，朴元淳曾面临性侵指控，他给家人留下遗书，疑似自杀。（我们前几天写了市长的故事，戳蓝字可阅读）

政变，独裁，弹劾，跳崖，贪污受贿，总统入狱……韩国政坛风云变幻比变天还快；刀光剑影，卧薪尝胆，十年复仇，又比武侠小说还精彩。

今天，想跟你们推荐一本书——《命运：文在寅自传》。书的作者，就是韩国现任总统文在寅。

全书时间跨度有五十年之久，其中却有三十年的篇幅，在讲他和卢武铉惺惺相惜的君子友谊。于文在寅，卢武铉是兄长，是挚友，是人生的引路人，更是并肩作战的黑暗斗士。

 相遇 

文在寅的父母是北朝鲜人，朝鲜战争时期，他们逃到南方，成为万千“失民”（家在朝鲜半岛北部，在战争期间逃到南部的难民）中的一员。

文在寅的父亲，在北朝鲜时本来是某市的农业科长；背井离乡后，只落得到战俘营里做奴工的境遇。母亲则在街上卖鸡蛋。

家境贫寒，让幼年文在寅尝尽了白眼。他曾因为没钱交学杂费，直接被轰出课堂，老师逼着他回家找家长，要到了钱才能回来上课。

贫穷催人奋进。文在寅先后以优异的成绩升入釜山最好的初中和高中。1972年，他通过大学入学测验，考入庆熙大学法学系。

学生时代的文在寅

但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屡次违反校规，曾四度被学校劝退。

他的心思不在课堂上，而在于校园外风起云涌的社会运动。

彼时，韩国总统朴正熙发动政变，实行“维新宪法”，废除总统连任限制，成为终身总统，进一步强化独裁统治。

文在寅所在法学院，有一位教授，被迫为政府写新宪法的书，又要以此为教材教学生。

文在寅记得，“100分钟的课堂里，他一眼也不看学生，一直是看着天花板讲课。不得已写了维新宪法的书，上维新宪法的课，他觉得无颜面对学生，就用这样的行为表达自己万分的羞愧。”

文在寅（二排左二）和积极参与社会运动的同学

尊敬的老师屈从于强权，让文在寅和同学们更加愤怒。他们走上街头，参加抗议活动，却不幸被捕，投入监狱，学校顺理成章地开除了他的学籍。

出狱后，文在寅应征入伍，成为一名特种兵。

服役期间，他亲历“板门店事件”。当时，美韩方面在朝韩军事分界线板门店地段，发现一株白杨树，阻挡了韩国这一边的观察视线。

在第一支“砍树小分队”被朝鲜方面发现，引发冲突，导致美军两名军官被朝方用斧头砍死，局势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文在寅临危受命，参加第二批突击队，潜入朝方，砍掉了白杨树。

他不仅因此获得“最优秀特战军人”表彰，还洗刷了自身“亲北（朝鲜）立场”的政治指控。

退伍后，他重返校园，继续学习法律。1979年，总统朴正熙遇刺，韩国首都爆发“汉城（首尔当时的名字）之春”的民主化运动，文在寅自然再次投身其中。

新总统全斗焕上任后，继续推行独裁统治，宣布全城紧急戒严。文在寅违反戒严令，又一次被捕入狱。

两次牢狱之灾，锤炼了文在寅的钢铁意志。他在自传里回忆，第一次入狱后，母亲从釜山赶到首尔西大门看守所来探监。母子俩隔着铁栏，母亲悲怆地问：“就算是再正确的事，为什么非得是你去做呢？”

文在寅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已经愧对父母，就更不能愧对法律人的良心。

在狱中，文在寅因为法学院学生的身份备受狱友尊敬。在他宣判前夕，狱友们收集了很多装面包的塑料袋。他们将花花绿绿的袋子搓成绳子，再捆成一个花瓶，送给文在寅，嘱咐他：

“以后，当了法官、检察官也不要忘记世上这么多冤屈的人，把花瓶放在书桌上，多想想生活的艰难。”

第二次服刑期间，文在寅接到了通过司法考试的通知，他备受鼓舞，准备冲刺法官的职位。

1980年8月，文在寅以优异的成绩从司法研修院毕业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游行示威经历和政治案底，他被法院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文在寅只能走上律师之路。就在这个路口，他遇见了卢武铉。

那一年，文在寅29岁，卢武铉36岁。一个是迷茫的新晋律师，一个是一身正气的人权律师，刚刚创办了自己的律所。

后来回忆起来，文在寅觉得他此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与卢武铉律师相遇而提前设定的程序而已。”

“都是命运的安排。”

 抗争 

与文在寅相比，卢武铉的律师之路更为曲折。

卢武铉生在农村，在初中三年级时，家中已经一贫如洗。他不得不放弃进入普通高中从而升入大学的机会，选择了奖学金优厚的商业高中。

在以出色的成绩完成学业后，他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了一名专长于税务、会计等方面的商业律师。

青年时期的卢武铉

但是一个人的命运不仅要靠自我奋斗，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1981年，全斗焕军政府实行独裁统治，发动了“釜林事件”，对22名釜山地区的大学生和社会运动家进行集中抓捕。

阴差阳错的，卢武铉成了“釜林事件”的辩护人。他此前没有给政治犯打官司的经验，但经过与被拘留者的接触，受到极大震撼。

为了维护他们的权益，和检察官死磕半年，甚至被威胁：“卢武铉我警告你，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让一两名律师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卢武铉是块硬骨头，“釜林事件”落幕后，他放弃了继续做一名“能赚钱”的商业律师，转而做起了无利可图的人权律师，站在鸡蛋的一边，与墙战斗。

1982年，被法院拒绝后的文在寅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他加入了卢武铉的律所。

卢武铉说：“如果我们二人合作，要以此为契机，我们一起做干干净净的律师。”

这句话说到了文在寅的心坎里，也让文在寅意识到，他和卢武铉是同一类人。于是，专门受理劳动和人权诉讼的“律师卢武铉、文在寅合作法律事务所”应运而生。

积极投身市民和人权运动的文在寅（左）和卢武铉（右）

当时的釜山地区，随着学院自主化措施的推出，社会控制逐渐松绑，民主化运动重新焕发了生机。卢武铉和文在寅的律师事务所蒸蒸日上，成为了釜山地区人权辩护和劳动辩护的核心力量。

但军政府当权，韩国的整体政治环境不容乐观。

1987年6月，釜山当局水刑逼供民运学生朴钟哲致死，却对外声称，“调查人员’当’敲了一下桌子问他话，他’呃’了一声突然就倒地死了。”

这样的解释令市民无法接受，卢武铉和文在寅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们先是集合了24位釜山律师的签名，发表了《釜山律师时局宣言》，要求改宪法为直选制；同时组织社会运动团体走上街头，为朴钟哲烈士举办追悼会。

在大街上，参与追悼会的民众遭到警察的围追堵截。这时卢武铉站了出来，跪在众人与警察之间，高呼“让我们走上前去，坐在马路上，用身体来阻挡警察！”

参与抗争的学生

抗争结束后，卢武铉被拘留，但此时他的政治声望已经登峰造极，最终法院也未批准对他的逮捕。

次年，在当时的民主运动领袖（也是后来的韩国总统）金泳三的建议下，卢武铉加入统一民主党，参加第13届议会选举，正式步入政坛。

 辅佐 

本来，卢武铉去从政，文在寅留在釜山，继续帮别人打维权官司。

俩人看上去越走越远，直到2002年，仕途一帆风顺的卢武铉决定竞选总统。他需要一个人来辅助自己，担任自己的竞选干事。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文在寅。

文在寅原本无心政治，但架不住卢武铉一再坚持，最后，他是这么答应的：

“我对政治一窍不通，对政务判断能力、职责之类的也不怎么清楚。但是办坚持原则的事情我还是可以的。如果您觉得就是要我起这个作用，那么请您用我吧。”

卢武铉本来就深受国民爱戴，有了文在寅的助攻，顺顺利利地当选为韩国第16任总统。

当选后，卢武铉给文在寅打电话，邀请他担任青瓦台民政首席秘书官（相当于中纪委秘书长）。文在寅又想拒绝，但卢武铉说：“是你们让我搞政治的，还让我当上了总统，你们是不是也得负点责任啊？”

文在寅和卢武铉

于是，文在寅走向青瓦台，从卢律师的同僚后辈，成为了卢总统的左膀右臂。

而他的工作，正是协助卢武铉一同打破政治威权体制，实现市民民主主义，不让“釜林事件”、“朴终哲事件”等惨案再次发生。

2003年，在大法官推荐人选问题上，卢武铉和文在寅坚持实现对人权、女性、少数群体保护的多样化原则，要求任命一位女性大法官。

他们与司法系统激烈对抗，没有退让，最终保守派势力选择妥协，大韩民国第一位女性宪法法官和女性大法官诞生了。

韩国历史上首位女性大法官金英兰

第一次从政，起点就这么高，文在寅累得吃不消，他在自传里写道：“一年内胖了十公斤，拔了十颗牙，拔牙的时候，居然累得睡着了。”

也许是太不适应，民政首席秘书官的位置坐了不到一年，文在寅提出辞职，去喜马拉雅山脉徒步登山。

一个月后，当年的独裁者——朴正熙的女儿朴槿惠，领导国会对卢武铉发起了一场总统弹劾议案。理由是，“非法竞选资金”。

事实上，卢武铉一生追求公平、正义，他在任时对韩国各大财团发起调查，甚至连SK集团、现代集团这样只手遮天的财阀巨兽都敢动，并由此连带出一批政客。

卢武铉动了他们的蛋糕，于是被安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此时，人在尼泊尔首都的文在寅听说总统受难，赶紧星夜驰援，打算通过组建“弹劾事件总统方代理人团队（律师团）”的方式，帮卢武铉赢回总统之位。

这并不容易。首先，进入青瓦台后，文在寅的律师工作一直处于暂停执业状态，想要为卢武铉辩护，他得重新申请执业。

其次，文在寅不是首尔的律师，想在首尔打官司，需要找到一个临时办公室。

最后，这次弹劾由多数党发起，法院也具有保守主义倾向，卢武铉在政治上处于劣势。

但，文在寅抱有拼上职业生涯的决心。同时，弹劾期间，国民经常自发组织反对弹劾的烛光集会，声援卢武铉，表达对多数党滥用权力的不满。

文在寅的身影经常出现在烛光集会的现场。他深知这场“弹劾审判的政治性，和宪法法官的保守倾向”，认为“有必要在舆论上占据压倒性的地位”。

最终，有了文在寅坐镇指挥的律师团辩护，以及国民压倒性的支持，卢武铉重回青瓦台。

 跳崖 

一直到2008年卢武铉卸任，文在寅都没有离开过总统身边，一直做到青瓦台秘书室长，是总统的首席幕僚。

算起来，从2003年到2008年，他三进三出青瓦台，可以说都是为了卢武铉。

卸任后，卢武铉决定回老家峰下村生活，成为韩国历史上第一个“归乡总统”。

文在寅则选择了邻近的梁山梅谷度过自己的退休生活，这样“还能时不时去峰下村探望总统”。

“快乐的农夫”卢武铉

可惜的是，安逸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新上任的总统李明博，就对卢武铉展开了报复。

李明博和卢武铉一样，出身寒门。不同的是，卢武铉走上了律政之路，致力于伸张正义；李明博24岁入职现代集团，一路从职员干到总裁，进入政坛后，他成了韩国财团的代言人。

小眼一眯，心生一计

卢武铉在任时动了财团们的利益，他们不会允许他就这么全身而退。

他们要把“干干净净”的卢武铉，掀翻在阴沟里。

由于卢武铉清清白白，本人找不出什么破绽，他们只能对其身边人下手。

2008年12月到2009年3月，卢武铉的妻子和侄女婿，分别被曝光收受过泰光事业会长朴渊次100万美元和500万美元的汇款。

尽管，多方证词表明，卢武铉“对100万美元不知情，500万美元则是在卸任后才知道，但那是正常的投资。”但韩国检方还是要求以“综合受贿罪”嫌疑犯的身份，传唤卢武铉进行调查。

在20多天的传唤调查里，检察官力图找到卢武铉受贿的证据，但一无所获。

法律手段不起作用的情况下，他们通过媒体公开一些没有证据的调查细节，对卢武铉展开舆论审判和公开羞辱。

比如，“卢武铉夫妇2006年60岁生日接受了朴渊次赠送的两只价值1亿韩圆的手表”，“检方开始调查后，权良淑将手表丢在了自家附近”。

对于一个爱惜羽毛的老人来说，这种漫天抹黑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卢武铉选择以死自证清白。

在最后一篇博客中，他这样写道：“对于已经查出的事情，作为前任总统，我的名誉和道德信誉已经彻底完了……现在只剩下低头向国民请罪了。事情发展到某种程度，我会做的。”

2009年5月23日凌晨，他前往离家不远的烽火山“猫头鹰岩”，趁着警卫不注意，一跃而下，离开人世。

 复仇 

卢武铉死后，文在寅作为他曾经的密友和同僚，为其主持葬礼。

超过五十万人自发赶来追悼前总统。四大宗教团体分别主持宗教仪式，看着这样的景象，文在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是我一生中最为痛苦，煎熬的一天。”他后来在自传里写道。

“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哪怕几分钟也好。有人递了一杯茶过来，我盯着茶杯出神，突然想起与总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第一次见他，与他聊天时面前也放着一杯茶。那一天的我们是那么年轻，那么耀眼……”

就在文在寅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时，葬礼上起了波澜。

李明博也带着人来吊唁，被国会中支持卢武铉的议员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文在寅整理好情绪，收起悲伤，恭恭敬敬地上前给李明博道歉：“是我们失礼了，我们对前来吊唁的客人礼数不周。”

但在他内心深处，一出复仇的剧本已经徐徐翻开。

为了卢武铉，本来准备淡出韩国政坛的文在寅又杀了回来。

2012年，他和朴槿惠正面对决，竞选李明博之后的下一任总统之位。

双方旗鼓相当，朴槿惠打出感情牌：“我没有家庭、没有丈夫，没有儿女，国民就是我的家人，让大家幸福是我参政的唯一目的。”

借此她收割了一波选票，最终以3.54个百分点的微弱优势胜出。

但文在寅没有气馁，虽然这一年，他已经59岁。

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2016年，朴槿惠陷入闺蜜干政风波，再加之先前世越号等事件的处理不当，积压的民意瞬间爆发。

文在寅抓住机会迅速反击，以在野党身份组织弹劾总统的议案。朴槿惠重重跌落，被罢免了总统职务，还要吃上25年的牢饭。

文在寅参加主张弹劾朴槿惠的烛光聚会

再一次竞选总统，文在寅稳操胜券，以44%的得票当选韩国第19任总统。

他上任后，也就到了跟李明博秋后算账的时候。

接下来的故事，字面意思上诠释了什么叫大快人心。

2017年9月，首尔市长朴元淳状告李明博在任时滥用职权。

10月，检方调查李明博涉嫌贪污大世汽车公司349亿韩元(约合2.1亿元人民币)、受贿111亿韩元(约合6756万元人民币)，滥用职权为三星负责人提供总统赦免……

2018年3月22日深夜，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对李明博批捕。

文在寅特意选在5月23日——卢武铉的忌日这天对李明博开庭审问。审判持续了半年，最终一审判决李明博涉嫌贪污受贿等16项罪名成立。

这时的李明博，已经77岁了。等待着他的，是15年的刑期，和130亿韩元（约合人民币7894万元）的罚金。

 命运 

仇是报了，文在寅继续贯彻着卢武铉生前的意志：

他重启了南北首脑会谈，缓和与朝鲜的关系（卢武铉是韩国历史上第二位发起朝韩首脑会晤的总统，在李明博和朴槿惠上台期间，朝韩会晤中断）；他继续推进废除国家安全法，保障国民的人身和言论自由。

更决绝的是，他继承了卢武铉的勇气和果敢，抽刀砍向多年来兴风作浪的韩国大财团们。

去年，韩国媒体曝出李胜利夜店事件。YG娱乐旗下艺人李胜利经营的夜店内，被查出存在毒品交易和迷奸女客人的非法勾当；并且在VIP包房内，强迫女性为韩国政商高层服务，进行权钱交易，韩国民众的怒火被点燃了。

连带着，十年前，韩国女星张紫研上吊案也被翻了出来。张紫研生前常年被公司逼迫出卖色相，勾结财团高层、达官政要，最终不堪其辱上吊自杀。这件事在当年被多方权力压制，不了了之。

到了文在寅这里，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彻查李胜利和张紫研事件的真相，并立下生死状：“愿堵上命运彻查！”

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韩国财团，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文在寅手中胜算几何？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卢武铉未完成的事业。

“三十年高山流水，只为人间一片清明；十年卧薪尝胆，还他一身清白。”很难想象，在21世纪的今天，政治人物之间还会有如此古典的情谊。

但文在寅做到了，他说这是命运使然。

就像他在自传里写的：

“是像命运一样的东西，引领着我来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与卢武铉律师相遇，一直到今天，这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他在遗书中说‘都是命运’！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 END —

岂曰无衣，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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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电子驴

编辑 | 黄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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