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撞机 | “数字人文：观其大较”专栏主持人语

学术主持人介绍

姜文涛，纽约州立大学石溪校区哲学博士，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后，现任职于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学院（海宁国际校区），研究方向为英国近代印刷文化与情感研究、文艺理论和比较文学、数字人文、语文学理论与历史。

戴安德(Anatoly Detwyler)，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校区亚洲语言与文化系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和数字人文。

人文学术的发展需要辩论，这样才会有学术研究的进步。数字人文的方法与文学研究的结合（即“文化分析学”①）尤其如此：一边是技术和方法的抽象，一边是非常复杂的语言修辞。自我们于2016年开始这个学术专栏以来，数字人文的发展似乎呈现出一年比一年热闹的迹象。有时候，我们不免担心，这些热闹喧嚣、各种各样的学术会议，到底提出和讨论了多少有价值的学术问题？这些学者们的劳作和付出是否在真正地促进人文学的发展？随着时间之河的流淌，能够有多少有价值的数字人文学术可以成为人类文化和文明的永恒的那一部分？

①文化分析学，Cultural Analytics, 是纽约市立大学列夫·曼诺维克（Lev Manovich）教授2005年创造的一个批评词汇，指的是“通过使用计算和可视化的方法对大量文化数据集和数据流进行的分析，”这个词汇，正如本期笪章难的文章开始所指出的，是数字人文文学文化研究许多种名称中的一种。

毫无疑问，伴随着数字人文的发生发展，有一种学术生产话语在悄悄地生长、蔓延：数字化时代来临了，新的计算研究方法诞生了，传统的研究方法会被淘汰，我们迈进了人文学术研究的新纪元。这是研究方法上的一种“新胜旧汰”的学术达尔文主义，它会扼杀人文学研究的精神和灵魂。尽一切可能促进数字人文的稳健发展，不得不警惕“DH泡沫”的可能性存在。正如这一期我们所包括的斯坦福大学马克·安德鲁·阿尔吉—休伊特教授所说，以计算的方法来研究文学和文化，“不是要用数学严谨性取代学者们数百年来发展出的阐释技巧的虚拟人文学科。它是增强的人文学科，在最好的情况下，能展现最仔细的细读读者往往也看不见的新类型的证据和仔细考虑过的理论观点，二者联手产生新的批评研究。”这需要两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是传统人文学科研究和思想素养的训练，这包括一些学术史方面的知识；另一方面，是数字人文基本方法上的训练，这包括阅读相关的领先学者们的文章和书籍，以及掌握一定的关于统计学、自然语言处理、Python和（或者）R语言的基础知识②。目前，鉴于部分国人趋新、趋快、趋技术的心态，我们认为需要极力避免的是没有人文思想与学术史视野的数字人文文学研究，强调文学文化研究方面的学科训练，强调所研究问题的人文本位。

②关于数字人文研究方法上的入门，参见我们通过“数字人文：观其大较”专栏第一期对芝加哥大学霍伊特·朗（Hoyt Long）副教授的访谈：《附录：美国芝加哥大学霍伊特·朗副教授访谈》，《山东社会科学》2016年第11期。

如果没有来自人文学科本学科的严谨训练，所实践的数字人文必然是华而不实。这样的数字人文对于人文学的发展丝毫没有意义，并且会成为人文学未来的“特洛伊木马”，这是非常需要警惕的。当然，问题的另外一个方面，是要警惕未经理论思考的人文和思想与数字之间的对立关系，这也常常是关于数字人文文学研究的讨论容易意识形态化的一个原因。并不存在超越历史时期和社会进程的人文研究，人文学在近代大学体制里的发生发展是一个科学化、职业化的进程，也必然会与大学体制中的其他学科发生富有成效的学科关联，正如我们本期作者凯瑟琳·伯德所说：“文学的意义不是单一的、而是由社会构成性地锻造而成，在这个社会里，特定时刻中特定范式（历史的、哲学的、心理学的、社会学的，现在是统计学）的突出地位塑造了我们所知的一切和了解这一切的方式。任何情况下，学科的纯洁性都无法保护贫乏的方法论；跨学科性能增加方法论意识。”

我们认为，对文学文化研究领域的计算方法开展理论争论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这种理论上的探讨可以在两个层面上展开：或者是从长时段的人文学的脉络中定位数字人文文学文化研究；或者是以计算和统计的方法由具体的研究出发、并进而得出具有一般理论意义的分析。为此，我们这一期呈现给读者的是一场发生在文学研究领域的辩论。一方是笪章难教授以计算和统计学的方式来批驳已有的数字人文文学研究学术成果，直言这些研究从理论的预设、数据的选择、方法的使用、以及结论的得出等方面都充满了谬误，进而得出计算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文学和文化现象阐释的复杂性这样的结论；另一方是这些研究的作者们捍卫自己的研究，指出批评者行文逻辑、方法预设和数据上的疏漏，同时也认为这次以计算方法为基础的关于数字人文文学研究的辩论实际上能起到推动数字人文学术研究的进展。

除此之外，我们还附录了有关数字人文文学研究两本最近的学术专著的书评。这两本学术专著分别出版于2018年和2019年，两位作者——安德鲁·派博和泰德·安德伍德——是数字人文文学研究最前沿也是最资深的学者，两位书评作者则是数字人文文学研究领域的青年学者。这样做也是为了表示我们的态度：带着审慎之乐观的态度，努力推动健康的数字人文文学研究！

我们很高兴地看到，多位“数字人文：观其大较”专栏的作者参加了这次讨论。同时，我们也希望这期专栏在国内学术界能推动更多有关数字人文本土化、数字人文文学研究基础理论建设、文学文化阐释历史和方法、人文学的历史与未来等方面的讨论，能在新的社会环境下推动人文学的发展。

END

主编 / 陈静、徐力恒

责编 / 任苗青

美编 / 任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