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姐”退播，斗鱼“渡劫”
撰文 | 雨过炊烟
编辑 | 纪南
一场告别直播来得悄无声息。
1月31日，斗鱼头部主播阿冷低调退播。阿冷在最后一场直播中，演唱了自己的成名曲《春风吹》，这首歌不仅掀起了一波回忆杀，亦昭示着明日黄花的落寞。
直播间里，阿冷身穿藕荷色外套，手里拿着皮卡丘水壶，喝完水后，她演唱了自己直播生涯的最后一首歌《你会爱我到什么时候》，眸中似有泪光闪烁，粉丝则在弹幕下疯狂刷屏，“永远”。一曲终了，江湖再见。
谈及退播原因，阿冷表示自己已经30岁了，而且与斗鱼的合约已经到期。有粉丝在微博上留言：“11年的旅程到站了，感谢过去的陪伴，期待未来的相遇”。
在暗流涌动的直播行业里，没有人能坐稳头部宝座。而当整个直播风口过后，昔日的头部主播或者另谋出路，或者退出江湖，以阿冷为代表的秀场直播主播终究难逃大环境的变动。
直播行业刚刚兴起时，大量高颜值、有才艺的玩家争相涌入直播领域，根据媒体调查数据，95后最向往的新兴职业中，主播排在第一位。
阿冷亦是最早入局直播行业的玩家之一，2012年，阿冷用“斯维”的网名在YY直播进行了自己的直播首秀，2014年，阿冷转战BOBO直播平台，改名“可心”。2016年，阿冷入驻陌陌直播，再度更名为“这个少女不太冷”，简称“阿冷”，也是那一年，阿冷在陌陌举办的年度盛典以169万票的优势获得年度人气主播冠军，被外界称为“陌陌一姐”，正式开启了自己的主播巅峰时代。
相关数据显示，阿冷在陌陌创下了8个月被打赏三千万的记录，甚至一位粉丝就为阿冷打赏价值31.35万的礼物。陌陌排名前十的某位主播干脆表示：“我从来没有想过当第一，只想得第二，我两个小时的打赏收入还不及阿冷五分钟的打赏收入”，阿冷在陌陌的人气和吸金能力可见一斑。
但没过多久，阿冷就跳槽到了斗鱼，网传阿冷与陌陌之间的利益分配产生了问题，她起起伏伏的主播经历也与秀场直播的发展轨迹高度重合。
回顾秀场直播的发展历程，最早可追溯至2009年。彼时，视频网站六间房刚刚开启了全民直播风潮，直播风口亦由此兴起。等到2016年，斗鱼、虎牙、映客、花椒等APP更是上演了一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千播大战。
从2020年主播的一周礼物榜单来看，头部主播一周打赏的收入就高达几百万，华矩囧囧丸、正恒YJ-甜橙Yam、X小99的收入分别为313.78万、280.15万、267.11万。
由于秀场直播的金字招牌是头部主播，因此当直播行业鱼龙混杂之际，各大平台纷纷互挖主播，斗鱼、虎牙、熊猫几乎每年都花费上亿元签约新主播。
阿冷作为陌陌一姐，在2017年就被斗鱼以3000万身价挖走。除了阿冷，斗鱼还一口气挖走了八位主播，包括企鹅电竞主播张大仙、B站主播纳豆、虎牙主播游弋、熊猫主播轩子巨2兔等。熊猫则从斗鱼挖走了周二珂等十几个主播，不过，熊猫从斗鱼挖主播时，并未帮主播支付事先答应的高额违约金，由此导致主播起诉熊猫。
入驻斗鱼平台后，阿冷仍然专注于唱歌、表演才艺，在直播界里一直都是清流的存在，有网友评价阿冷，“粉丝和她的距离刚刚好”。她也迅速凭借着扎实的唱功，清纯的外表在斗鱼获得了极高的人气，并积累了原始粉丝。
根据直播观察网数据，阿冷第一次在斗鱼直播就被打赏了100多万礼物，最高人气104万，粉丝迅速涨到37.9万。2018年，阿冷还在斗鱼年度盛典上获得了“十大巅峰主播”的荣誉奖项。与阿冷同时崛起的主播还有周二珂、陈一发儿、冯提莫，这四人也有斗鱼“四大歌姬”之称，唱歌风格各具特色。
然而，属于“四大歌姬”的巅峰时代却如昙花般短暂。伴随着斗鱼的业务转型，以及直播风口消失，她们也面临着各自的转型抉择。比如冯提莫通过多次参加综艺，成功转型成歌手，2019年与斗鱼的合约到期后，还被B站以5000万的身价挖走，并在2020年成为B站百大up主。陈一发儿因言论不当惨遭封杀，周二珂出走熊猫后重回斗鱼，但直播频率逐渐减少，人气大不如前。
相比之下，虽然阿冷选择坚守在斗鱼，但直播内容并没有什么改变，如今也宣布“退休”。回顾阿冷的直播经历可以看出，她走的每一步都恰好踩中了时代的风口，但最终仍然遗憾退场。
早在2017年，直播行业就已经逐渐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尴尬境地，以光圈直播为代表的几十家直播平台纷纷关停，行业整体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局面。
2018年，360甚至考虑收购熊猫互娱来抵消彼此之间的债务关系。2019年，王思聪更是负债1.5亿，他成为失信被执行人的消息还冲上了热搜，在这种情况下，各大平台的头部主播也开始另谋出路。
一方面，头部主播渐渐离场，另一方面，秀场直播热度数据也呈现出持续下降的趋势。根据斗鱼财报，2022年第一季度平均移动MAU达到5510万，而2021年第一季度为5910万。2022年第一季度平均付费用户数量达到640万，而2021年第一季度为700万。同一时期，抖音MAU达到了6.88亿，环比增长2.34%，快手MAU达到了4.72亿，环比增长14.74%，抖快二者的财报中都反映出直播业务营收增长强劲。由此看来，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崛起后，用户正在逐渐抛弃传统的秀场直播平台。
截至发稿前，斗鱼股价已经下跌至每股1.48美元，市值4.7亿美元，而斗鱼上市时，市值突破了37亿美元，股价每股曾高达11.5美元。根据斗鱼财报数据，斗鱼直播在2022年Q2季度实现营收约18.33亿元，同比减少约21.6%，净亏损约3880万元，Q3季度实现营收17.983亿元，净亏损约为660万元。
与此同时，相关部门的政策监管无疑令这些以秀场直播为主的平台雪上加霜。2022年5月，四部门联合发布《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 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其中，规定明确禁止未成年人进行直播打赏，并要求平台在1个月内取消打赏榜单，禁止以打赏为唯一依据对主播进行排名、引流、推荐，秀场直播处境愈发艰难。
从商业化的角度考量，秀场直播的营收模式较为单一，主要依靠粉丝在直播间刷礼物、打赏，打赏所得由平台和主播共同分成。在秀场直播的黄金时代里，榜一大哥往往是贡献最多的金主，不过，当头部主播的粉丝逐渐流失，平台的收益随之减少，PK规则受限后，榜一大哥数量也在不断下降。
与此同时，直播带货正在成为新的风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玩家，但秀场直播并不适合发展带货，一方面，秀场直播的主要受众是男性用户，购买力偏弱，另一方面，秀场直播并没能构成直播带货的氛围，强行带货也不现实。因此，大量主播亦选择了转移阵地，头部主播的出走给平台带来的损失也难以估量。随着阿冷退播，斗鱼的秀场直播又损失了一员大将。
虽说秀场直播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但直播领域依然有着广阔的前景。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直播电商行业的总规模达到了12012万元，预计2025年将达到21373万元。2022年，中国在线直播用户规模达到了6.6亿人。其中，直播领域覆盖游戏直播、秀场直播、生活类直播，电商直播等。
和斗鱼比起来，抖快正在以内容为原点，不断拓展秀场直播的边界，当多元化的直播内容如雨后春笋般野蛮生长时，留给斗鱼秀场直播的发展空间已经不多了。
从内容层面来看，随着用户生活节奏逐渐加快，短视频凭借着内容时长短、反转迅速、碎片化等属性备受用户青睐，只靠主播表演才艺、内容单一的秀场直播动辄几小时，渐渐无法满足用户需求，而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出现给秀场直播带来了新的演化方向。
2021年，快手推出了2021年度快手百大主播名单。从入选的主播名单上可以看出，快手官方正在扶持小众的民间艺术文化，比如舞狮、二人转、唢呐等，此举极大地丰富了秀场直播的内容。
抖音则在2020年3月推出了抖音娱乐直播厂牌——DAULive，并与影剧综的明星艺人联动，推出音乐、影视、综艺、偶像、Livehouse等内容。除此之外，抖音也推出了全民直播计划，为腰部、尾部艺人提供了表演的舞台，“成都哈哈曲艺社”就在线连麦表演了快板、相声等才艺。
近年来，抖音和快手等平台正在不断优化和改进秀场直播的功能体验，渐渐挖掘了更多主题，扩大了直播内容的覆盖面，并为用户提供多元化的互动形式和玩法，增强了秀场直播的社交属性。
总而言之，早期的秀场直播被受众抛弃一方面源于直播环境的改变，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受众对内容的选择更为严苛，而昔日的头部主播离场则是直播行业整体更新迭代的必然结果。或许，阿冷早应该意识到的一点是，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风口上，哪怕是曾经大热的秀场直播领域也是如此，而对于更广大的秀场主播群体而言，究竟凭何可以在这个行业立足，才是真正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