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任慧霞：你说你叫山石榴
你说你叫山石榴
还是想喊你“山妮儿”。
你真山，比我们这些皮小子都山。
四年级那会儿，你带着那几个山小子从一丈多高的坑沿往下跳，吓得我闭上了眼，心就卡在嗓子眼里，直到你拍拍身上的土，笑嘻嘻的从坑底弹出来，我才算把嘭嘭跳着的心摁回肚里。小山妮儿，胆真肥！
老师领读完一遍课文就起身忙地里家里的活儿去了，把我们交给你管。“山石榴，领读课文，听铃下课！”你站起来，人小嗓门大，你读一句，我们跟读一句。教室里响起我们响亮的读书声，有时会把铃声给盖住，直到隔壁低年级的学生倚到门前往里瞅。
秋天，村东果树园里的苹果熟了，我们照例每班分一篓。邻村的二兰子分到手一个带疤的，有点不高兴：她家四口人，她分到手三个，还一个带疤的，努着嘴，有点委屈想哭。你把自己最大的那个给了她：“你们家一人一个，正好！”
那会儿，你的笑里像是有蜜，奇怪，我一想心里就甜滋滋的。扎了根一样。山妮儿，这么多年，有多少事流水一样从心上漫过去，就是，一想起家乡就不自觉的想起你。
山妮儿。一想起那年就心疼。你倔。我中师毕业那年，你高中毕业在村小干代课。我姨夫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知道我惦记你，答应把你弄到县城里。我们一起。你倔强的像头驴：“我自己的路，凭什么你来铺？你城市户口，我农民，不高攀。”“算我高攀你行不行？前村后院的，知根知本，你知道……”“我只知道我山石榴是长在土里的树，谁也挪不走。”
忘一个人真难。山妮儿。我年年去咱的母校，也是你当孩子王的学校。怕你看见，有时绕道，就在你放学回家的路旁，远远看你两眼，就离开。从县城打个来回，五十多里，就为看看你，山妮儿。
那年，从北京进修回来，听说你嫁人了。山妮儿，我大病了一场，因为你。我一直在等你回头，你是山妮儿啊，倔得像头驴！
你是山妮儿。没谁能左右了你。从老家到青岛，隔山隔水，也没挡住你。说走就走，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闯荡，像五月的风一样。
我看见栈桥了！山妮儿，你说你们一家在栈桥等我，等我这个故人，亲人。喊你什么好呢？山妮儿。
你说你叫山石榴。
附注：
1、山，姓。在鲁西方言中还有泼辣、粗野的意思。
2、五月的风：青岛地标。
【作者简介】任慧霞，莘县人，现居青岛。聊城市诗协会员。有诗文百篇首散见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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