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大美临朐—石门红叶染青山

我到北京工作住在海淀，近水楼台，几乎每年都要到香山观赏红叶。这年重阳节还未进入霜期，离“霜叶红于二月花”尚有些时日，乡愁催促我驱车千里回到阔别已久的山东临朐老家。车到县城，多年未面的朋友热情地迎上来说：“食宿都安排妥了，在红叶大酒店。”

红叶大酒店？难道老家也有红叶美景？看着我诧异的表情，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可千万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不知道家乡有红叶。”

“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我有点抱愧地说，“我十几岁离开家乡时，连县城都没有来过，对家乡好多事情并不了然。”

“香山红叶好，石门色更浓”，朋友滔滔不绝的地介绍说，“香山方圆之大，当然非咱们老家的石门坊可匹比，但若要独比红叶之胜，恐怕香山是要输给咱石门喽！”

“那太遗憾了，”我对朋友“月是故乡圆”式的情景介绍将信将疑，“可惜现在还没下霜，不然我真想去看看石门坊的红叶。”

“看来你的确不知情！”朋友不无自豪地炫耀起来，“这就是咱家乡石门红叶的独胜之处。北京的香山、四川的九寨……全国可观红叶的地方不下十几处，可是那里的红叶，都要经过冰霜洗礼才可红颜示人的，而咱石门的红叶，只要重阳节濒临，无论有霜没霜，一叶知秋它先红，百花落尽它更红。还有，咱石门红叶，既不靠严霜崔红，又不怕严霜摧残，开得时间之长，更是异地红叶羡慕不已，而又难以企及的。”

哦，家乡有如此红叶奇观，我竟闻所未闻、一无所知，实在汗颜不已。第二天刚吃罢早饭，我就催朋友带车往县城西南方向奔去，10公里的路程，不一会石门坊红叶景区就在眼前。原本想赶个大早，躲过人流高峰，却不料石门内外早已人山人海。

尚在景区之外，美感已是油然而生。只见那路旁田间一株株柿子树在金风中恭立迎站，它们都挑着那万千颗彤红的柿子，像一盏盏迎客的小灯笼红光闪闪，着实惹人爱怜。

还未来得及细细欣赏，一缕秋风吹来，兀然把两座山峰推开，一在东南，一在西北，相向对峙着，宛若石门。石门坊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一进入景区，我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石门里的红叶可真是独立特行啊！虽说现在霜花未降，但漫山涧簇簇红叶林，像一片片燃烧的篝火，把苍松绿树间连成了“火海”一片。

好一派青山红颜！自谷底望起，红云绕峰，红雾漫坡，红岚游嶂，红霓涂崖；从山头鸟瞰，红瀑悬壁，红潮卷地，红浪击石，红流泻谷。映日处，红光闪亮，红霞灿烂，红晖红彩起红焰；背阴里，红堕暗黛，红曛碧烟，红气红晕飘红影……这不正是“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真情实景吗？

石门红叶的确令人惊叹。伴着一年一度秋风劲，千亩黄栌脱去绿装换红装，红了梗，红了面，红脉、红纹布红片，红片散红斑、红点。浅红，橙红，桔红，火红，绛红，深红，黛红，满坡坡红艳，一树树红束。红摇万柄，红姿红舞红云天；红酣千顷，红芳红香红锦铺地。红叶，是一帜秋的红旗。掩映在红叶林中，撷一片红叶，真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石门红叶的娇艳色彩自然令我感动，但更令我感动的是红叶那坚韧精神。山川之地是异常贫瘠的，黄栌能在此处扎根、生存、发展，壮大，是何等不容易啊！看那长在岩缝里的黄栌，其扎根的空间，甚至容不下一根手指头。它们的根就扎在这里。岩缝里无土无水，谁都以为难以立足，而黄栌就在此生存，而且慢慢生长起来。或许下雨的时候，岩缝中会渗进些许雨水，然而岩缝岂能存水？附着于岩缝上的水珠儿，很快就会蒸发掉了。黄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存，而且展现了火一般的生命，该是何等的坚强？

我打眼石门岩壁，看到诸多倒悬的黄栌，真为它们的危险处境捏把汗。山风吹来，拼命地摇晃它们的身体，一旦落下山谷，就得粉身碎骨。暴风雨夹着雷电炸响之时，将它们击碎，甚至烧毁了它们的半个身体，但它们不仅顽强地医好了创伤，而且发出了新枝，展现出了火焰般的生命。这当然令人敬佩和折服。

在石门红色波涛畅游，我蓦然想到一个问题，红叶是成功者、胜利者、自当受到的敬仰和褒奖。但是人们在为胜利者鼓掌的时候，是否看到了它们背后的艰辛和汗水呢？黄栌红了的确很美，但它红得实在不易。不要说盛夏须经受酷热干旱的艰难，到秋来，搏击风霜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深秋凉风吹来，一夜间可将杨树、桐树、槐树等许多树木的叶子全部扫掉，连勇敢的松柏也不得不开始紧缩了身体，屏住了呼吸，与秋风搏斗。这时可恶的白露与寒霜也赶来为秋风助阵，万木开始凋零了。唯独黄栌没有畏惧，反而被寒霜激怒了，在山岗上列阵抗击。在搏斗中，黄栌每根血管都胀起来了，身上的热血沸腾了，面孔也涨红了。它们挺起了胸膛，阻击秋风的呐喊和进攻，在昼夜的奋战中，用热血消融着霜露，成长着自己。

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枫叶更加厚实强大了，面色更加雄壮了。它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傲雪凌霜、蔑视强暴的浩然正气。记不起是谁说的话了，“在生命的秋天，还能这样火红，这才不虚此生!”我以为这话对极了。

石门红叶之美，是整体之美。这就是说，染红青山，并非哪一株黄栌的个人英雄行为，尽管有的黄栌比其它兄弟更为粗壮和枝繁叶茂，单靠自己力量，无论如何是成就不了火红的事业的。或许这里每黄栌树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它们都有着强烈的责任意识和使命自觉。其实，在这里，不仅是黄栌，秋天一到，柿子、苹果、平柳、荆、榆、桧等树叶都变成红色，当然红叶以黄栌为最。

你看那几株长于岩缝中的黄栌，身体都被如铁的山岩挤扁了，它们不仅迎着秋风微笑，而且兴奋的红艳欲滴……

再看悬生于绝壁的黄栌，虽然随时都有坠落深谷之险，但它们毫无怯意，而是昂然仰首，用自己火红的躯体将陡峻的悬崖装扮成美丽的彩屏……

那山腰的、山顶的、山阴的、山阳的，每株黄栌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它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结成连理，列于岭岚，形成了坚固的阵线，用火红覆盖了山川，染红了长空。

“其实，红叶最感人之处，就是它的奉献精神。”同行的朋友告诉我，他多次来石门看红叶，观察到它们的轮回往复。兴盛之时，它用红红的叶片去染青山，把美丽的色彩奉献出来；凋零之后，它将干瘪的躯体护住新芽，把仅存的余热奉献出来。秋季过后严冬来临，红叶的尸体汇集于黄栌树下，一层又一层，越积越多，越积越厚，紧紧地护住了黄栌的根部，使它少受霜冻寒冰的侵蚀，安全度过严冬，以备来春发新枝，吐新芽，长新叶。不仅如此，它还借助雨雪的浸泡，决心腐烂自己，化作春泥，融进土里，将己身那些可用的营养重新输入黄栌的肌体，使的黄栌兄弟们一年比一年更茁壮，枫叶也更加丰厚光亮。在这个奉献的过程中，它们的精神得到了升华，生命得到了延续。

对红叶的赞美，古往今来有口皆碑。有多少文人墨客为赋诗红叶，而磨秃了笔锋。杜牧那“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脍炙人口的名句，自不必细说。唐代另一位诗人白居易在《和杜录事题红叶》诗中写道：“塞山十月旦，霜叶一时新。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连行排绛帐，乱落剪红巾。解驻篮舆看，风前唯两人。”唐钱珝《江中无题》诗曰：“远岸无行树，经霜有半红。停舟搜好句，题叶赠红枫。”明代唐伯虎也有题咏赞美红叶的诗：“野桥流水晚湖平，短杖微吟得得行；可是丹枫故相调，鬓丝霜叶映秋风。”

“石门红叶染青山”，在游览回来的路上，朋友告诉我，县里已经将石门红叶定为临朐新八景之一了。

“好，这个‘染’字太妙了！”我像是回答朋友，又像是对自己说，“人们之所以赞美红叶，就是它乐于做雪中送炭的工作，让萧瑟肃杀的晚秋，变成了火红的春天”。

红叶，我敬佩你，我愿向你学习！ 

我时常在想，人的一生怎样才能辉煌？是否应该像红叶一样，只要活着，就要为这个世界增光添彩！即使生命临到尽头，也要为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精彩呢。同是一死，有的人腐为粪土，有的人化作长虹；有的人万世唾骂，有的人永受瞻仰。何去何从，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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