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临朐】父母大人—老头儿和老太太

2016-07-05 健康有约 临朐

☞【临朐】临朐,一座风景如画的小城!

☞【临朐】(寺头)黄崖根六年(全集)

☞【临朐】让(临朐)老教师体面退休

☞【临朐】一步一步走远的父亲

“老头儿和老太太”,是我对晚年父母的昵称。

我是家中的幼子,在家中受父母关注多一些。父亲的老年痴呆症,随着年龄逐渐加重,有时就像3、4岁的幼童一般,大家伙经常给他买些玩具,父亲能玩上好长时间,有时甚至跟自己的重孙辈争抢玩具。我每次回到家,总是用各种玩具逗父母玩,搂着母亲的肩膀,攥着父亲的双手玩拳击,和他俩打打闹闹,有时用母亲的拐杖激父亲发火。。。。“老头儿和老太太”,是我给他俩取的昵称,我喊“老头儿”时,老头默然迟钝,我喊“老太太”时,老娘总是开心地笑个不停。

相濡以沫的感情

父亲大约在23岁时,娶了同村的母亲。那时候的父亲从日寇铁蹄下的沈阳火车站逃跑回来不长时间,家里仅有几亩薄地维持生活。母亲可是村里的大美女,据说一双大辫子挂在头上,双眼皮,忽闪着一双俊眼。虽然小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地,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地就嫁给了家境一般、寡言木讷的父亲,到现在连我们都一直觉得是一个谜。可能是动乱的年代的原因?也可能是父亲善良勤劳的本分劲儿打动了母亲?总之,有点不可思议!

父亲上过几年学,这在这个贫瘠的山村里实属少见,这源于父亲的父亲——我从没见过面的爷爷,曾经上过几年私塾。别小看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学问,以后对我们这个家族的帮助那真的是很大的,在同龄人中,老头儿算是有学的人了。母亲则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不会写,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扫除文盲的时候,母亲曾经惦着裹脚上过几次夜校,没学会几个字就放弃了,倒是两个姐姐学会了不少汉字,把我们家的西屋院墙上涂画得满满的蝌蚪状文字。

父母的感情属于“生存型“,纯粹是为活着而活着。没有浪漫,没有诗文,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绵绵情话,朴素的情感大概都消弭在锅碗瓢盆和拉扯孩子的辛酸里了!

老头内向,老太太话多。记忆里,从没见过两人红过脸、高声争吵。父亲在很多的时候对母亲是一种忍让,这种忍让不是害怕,不是迁就 ,而更像是一种磨合,一种义务。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到母亲高声喊叫,絮絮叨叨,父亲总是低着头干自己的事,一言不发。但母亲一生在家操劳,父亲在外面奔波,两人配合默契,主次分明,的确是一对不错的搭档。

老头和老太太年轻时的感情我无法描述,但两人暮年时的情感却很动人。每次我们回家看望父母,带些父母喜欢吃的零食、水果,母亲总是吩咐我们拿一部分给父亲,老头儿则先看看老太太有了没有。父亲痴呆以后,母亲对老头的牵挂关心日甚。父亲有一次住院手术,我们瞒着老太太,出院后老头又在我家的宿舍楼上住了半月,老太太就天天念叨:你们把这个老家伙弄哪里去了?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父亲住院时,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看着我们,突然冒出一句:”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把老婆子挂挂坏了怎么办?“,大家忍俊不住,不禁为老头老太太的相互挂恋莞尔。

三日圆坟的那天,我们没有伤心欲绝地哭,心下坦然,因为我们觉得老头老太太前半辈子辛劳,后半辈子子女孝顺,丰衣足食,两人相依为伴甲子之年,这辈子也值了!我特意在坟头上插上了一根棍子,告诉母亲:父亲来和你做伴了,你可以用这根棍子继续戳戳老头子,指挥他干这干那的,继续当家做主。

勤劳善良的品质

从左邻右舍对父母的评价里,可以大致了解父母的为人:一生谨慎,小心翼翼,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左邻右舍哪家有个困难需要帮助,父母总是慷慨解囊,即使自己不富裕,也会咬牙资助。

父亲的能干和母亲的精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父亲出生于1925年,少年时随家人闯过关东,下过苦力,一生务农,对黑土地有着浓烈的情感,靠几亩地、一双瘦削的肩臂,承担了一个家族的兴盛。老头和老太太吃苦耐劳的品质,赢得了村民的尊重,树起了自己的威信圈。 父亲因为本分认真,在村里干过好多差事:保管、会计、生产队长等,在每一个位置上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家庭妇女里面,母亲做鞋、摊煎饼、缝被褥、绣花、干农活、种桑养蚕,样样精通。母亲周围,经常聚拢着一群相同年龄的妇女,大家共同帮助,有事协商,俨然一个小队长。老年时的母亲为了家庭的和睦和家人的安康,信奉神教,做一些神事,经常组织大家进行一些诸如祈祷、祭祀活动,忙得不亦乐乎。老太太的一辈子,一双小裹脚从来没有束缚住她的思想和行动,年轻时的母亲走起路来,一点也不输于大脚板子,急急火火,东家跑,西家颠,烧香磕头,祈福平安,精神头可足了!

父亲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母亲则是理家的一个能手。不论集体农活还是大包干以后,父亲的庄稼活总是村里人的样板,开墒耕地播种,都是村里邻居的榜样,老头儿的农田里很少有杂草,地头地垄平整划一,施肥驱虫,授粉去棵,收获的季节总会引来大家的赞叹声。母亲在家里主事,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家徒四壁,但老太太总是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干干净净,物什摆放齐整。母亲爱干净,注重自己的形象,床头上有一把小圆镜子,窗台上放几把木梳(都是老头儿从集市上给老太太买回来的),那是她洗脸梳头的工具。母亲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从不凌乱。整理母亲仪容时,我特意用小梳子给爱干净的母亲梳了梳头。一生没用过高级化妆品的母亲,最奢侈的就是搓手油(一种凡士林的合成剂),但岁月仍然掩饰不了年轻时的风韵。老多见过暮年母亲的朋友都说:你母亲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

母亲没发病之前,老早就把两个人的寿衣做好了,并且做得细致。入殓时,两人的衣服非常的合身,令我们称奇不已!

养育子女的辛劳

我们兄妹五个,确切地说,应该是六个(中间夭折一个),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因为孩子多,大姐二姐基本没有上学,很早就辍学帮父母干农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大哥在很小的时候,诊断为婴儿瘫(小儿麻痹症),那个时候国家没有疫苗,发病后父母到处求医,没有效果,最后只好放弃治疗,大哥的一条腿肌肉萎缩,行走困难。为了使大哥将来有一条生路,父母在大哥身上费了不少心血,从初中开始,因为学校离家远,父亲就用小推车每周去学校接送一次,大哥也很争气,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并且写得一手好字,学校里的黑板报都是大哥书写的。如果不是国家政策限制(残疾人不能升高中和大学)的话,大哥保准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初中毕业后,为了让大哥学一门手艺,将来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父母决定让大哥学裁缝,找的师傅远在20里路外的青州山区,父亲硬是用小推车来回接送大哥,前后一年多的时间。手艺学成后,大哥在家里撑起了一个简易门头,平时在家里给人家做衣服,五井集镇就去揽生意,风尘仆仆,风雨无阻,成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我和二哥的高中、大学,就是父亲和大哥一点一点赚来的辛苦钱供应出来的。几十年来,我们对酸煎饼情有独钟,也是源于父母用汗水收获的玉米做成的煎饼,里面含有太过醇厚的酸甜滋味,让我们难以释怀!

年轻时的父母省吃俭用,硬是从牙根里攒出我们兄妹五个的口粮,一直把我们五个养育成人。二哥高中毕业,直接去了部队,在外面打拼。大姐嫁到了本村,二姐嫁到了山里。两个姐姐出嫁时,父亲嚎啕大哭的样子,记忆尤深。父母年轻时辛苦拉扯我们,是迫于生计,到了我们成人以后,也总是以我们为荣。2010年元旦前,父亲已经86岁高龄,痴呆得已经比较严重。一天下午,在家中照顾父母的大哥哭着打来电话,说找不到父亲了。我赶到家时,家中已经乱成一团,父亲已经走失4个多小时了。当时已进寒冬腊月天气,父亲穿着不厚,如果找不到的话,一夜的功夫就会在野外冻死。晚上7点钟左右的时间,我正在村东哭着找寻时,传来消息,父亲在离村8里多路的一个村庄里被人发现了。想抽烟的父亲循着记忆中的路去找门市,竟然走过了2个村庄,翻过了3道深沟。父亲当时对人家说的就是我们弟兄三个的情况:老大老二老三叫啥名,在哪里上班,一清二楚。

从小到大,父亲从来不打骂我们,急性子的母亲总好抡起烧火棍。父亲不发火,但我们都怕他,因为老头儿瘦削的脸颊上透出一种威严。遇到我们做错事,父母从不和我们讲道理,父亲的脸和母亲的烧火棍,就是我们鉴别对错的标准,我们也从这实实在在的管教里,慢慢树立了自己的人生观, 成为今后为人处世的准则。

没有结束的结束

老头和老太的一生,贯穿了平凡朴素的情意,相看不相厌,相守不离弃,早起迎朝阳,日落看西山,粗茶淡饭苦中乐,没有远大理想,没有波澜壮阔,没有闪光的舞台。在平凡的农村生活中,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度过了60多年。结婚以后,父母只是去过二哥工作的地方几次,从没有去过其他大地方,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天安门,留下念想的恐怕只有村东头那一颗百年的老槐树和村南头的老柿树了!

没有耀眼的光环,没有惊天的事迹,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一生的志向,大概就是想养家糊口,过得不比人家差,把子女们养大成人。他们的脑海里一辈子没有”改革发展“、”股票期货“、”社会主义新农村“、”乡村旅游“、”总统选举“等大词汇大概念”,“平安、挣钱、吃饭,盖屋、拉拔子女。。。“才是充斥父母一生的主旋律!

喜欢这片黑土地的父母,相隔半年后,终于在天堂里团聚了,天堂里没有裹脚,没有狗吠猪叫,没有碾盘和鏊子窝,没有酸酸的汗水。。。。。。。当父母的躯体化作泥土回归大地,消融在八岐山与卧龙山之间的沃野深土里,一朵祥云正在缓缓飘向天国,云彩之上的母亲又一次牵住了慈祥父亲的手,这次不再是百年之约,而是永恒!(图片/网络)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