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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石晓顺结婚(中)

2016-07-21 周士军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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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

欢乐很快地过去了。沈红拉着石晓顺看下了房子。不是城里最贵的,但每平方也要5000元。

首付百分之三十,加上把新房的钥匙拿到手最少要20万。石晓顺家一共积攒了十万块钱,定亲那一套忙活下来,总共花去了6万多块,现在手里就仅仅剩下4万块钱了。

剩下的那16万块钱往哪里找啊?

漫山遍野的山楂花开放了。那白色的小花朵散发出一种怪怪的腥臭味,石晓顺的父亲可觉得十分的好闻。父亲把鼻子凑在花朵上,使劲嗅嗅,好香啊!就你个臭鼻子,人家都闻着臭,就你闻着香。母亲在一旁数落着父亲。嗡嗡嗡的蜜蜂围绕着花朵上下翻飞,不时还碰撞在人的脸上身上,但各自都忙碌着自己的活计,谁也不去招惹谁。石晓顺的父亲在外打工拿回来2000块钱,回到家里想办法筹钱买房。今年的山楂花很稠很稠,山楂今年是大年就是产量高的年份,需要疏去许多花。

父亲和母亲劳作着。父亲看见山楂高处的一个枝子花太多,就搭上剪子去剪。“咔嚓”一剪子下去,“哇”地叫起来,我剪着手了,我剪着手了。血顺着大拇指淌下来,很快就把褂子袖子染红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剪枝还剪着手了?母亲埋怨着。真是人不走运,喝口凉水也塞牙,父亲自嘲着。父亲用力攥着手,喊着快给我包包。母亲忙不迭地四下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颗荠荠菜。用力地在手里揉搓着,扎得手心好疼好疼,好不容易挤出水来,青色的汁液滴在流血处,母亲用一个红方便袋子给父亲包扎好。

就是这样他们还一直干到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法干活了,才往家走。

村头围了许多人,一定出什么大事了。撕裂心肺地哭叫声从人群里往外传。这是痛失最亲最亲人才会发出的哭叫声。“娘啊,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孩子他娘,你撇下我,我可怎么活呀”。怎么了?怎么了?

石大开家死了。

怎么死的?

在外被车撞死了。

怎么就被撞死了?

她不是在潍坊给儿子哄孩子吗,出来买菜被撞死了。

多大了?

有五十了吧?

过了年五十二。

怎么处理的?

私了的,赔了30万块钱。

石晓顺的父母亲围在人群里,看看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母亲的泪水一直不断地往下淌。石大开家很老实本分,从不多言多语。在外哄孩子3年了,只有过年时在家待几天。石大开一个人在家,地里的活干不过来收入减少了许多。石大开家每年过年都到石晓顺家来做一做,和石晓顺的母亲叙叙家长里短。她从不说自己在外怎么样,只是说孩子媳妇都对自己很好。

好人无长寿啊。

祸害一万年啊。

老天爷不长眼啊。

石晓顺的父亲母亲很晚才回到家。劳累了一整天,又加上刚才看到的悲惨场面一口饭也吃不下。父亲拿起暖壶想倒杯子水喝,摇晃了半天,一丁点水也没倒出来。

我去烧水去。母亲说。

歇一歇再说吧。父亲说。

晓顺他娘,你说我在外干了这么多年活,怎么没遇到这件事。

什么事?

你说,我要是被车撞死了,人家也赔30万块钱,你不就不用愁了。

你胡说什么你!

唉——

······ ······

石晓顺的父母亲开始筹钱。

开春时,上边的银行来村里办贷款证。父亲办了一个,最多能贷5万块。父亲又跑到石晓顺的姑家,在姑和父亲地好说歹说下,姑父也办了个贷款证,也能贷5万块钱。这个贷款证顶着姑父的名,贷出钱来石晓顺父亲使。关键时刻还是亲兄妹啊!父亲很感慨。

剩下的钱怎么办啊?

夜色昏暗,满世界都在沉睡中。你听,母亲推了父亲一把。外边是不是下雨了。哪里下雨?我听见沙沙地响。你听错了。父亲翻了个身,床嘎吱嘎吱地叫着。你就不会小点声。父亲没言语。“勾——勾——喽——”,公鸡的鸣叫在夜晚格外响亮。母亲也翻了个身。你也没睡着?闭上眼,眼眶子都疼就是睡不着。我也是。在黑暗中,父亲摸摸索索拉起了母亲的手。两只像木匠的锉一般的手攥紧在一起。

我想了一夜,从明天开始,我跑跑我的亲戚,你跑跑你的亲戚,看看能借到多少。

不能空着手吧。

一家一条“将军”牌烟吧。

那好,照你说的办。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石晓顺的父母亲都回来了。母亲回来得早,生上火烧开了一壶水。又继续地让火燃着,继续烧着水。等父亲回来,母亲就下好了茶,给父亲倒满了一茶碗,自己也倒上了。父亲喝了口水,水又烧开了,母亲荷包了两个鸡蛋。

趁热,快吃了。

你也吃。

我不饿,我中午在晓顺他姨家吃的。

过了一会,父亲把大门关了,并在里面上了锁。母亲把正房的门也关了,拉上了窗帘。屋子里黄黄的暗暗的,看东西不很真切,父母亲开始互相汇报个子战果:

他姑家的,一万。

他姨家的,一万。

他舅家的,两千。他舅不容易,孩子还没大学毕业,自己还拉着饥荒。是啊是啊,这两千块钱大概也是借的。

这是俺姑表兄弟的,三千。父亲说。

这是俺大舅的,五千。俺大舅快70了,平时不喝酒不抽烟,硬生生积攒下的养老钱。不能忘了人家。那是哪是。

唉,这是俺干兄弟的,一千。多年不来往了,那几年咱没少帮衬他,他现在有钱了却直向俺哭穷,说是这一千块钱就不要了。他这不是在堵咱的嘴吗。

是啊是啊。

这是俺在娘家时原来的好姊妹的,一千。她家也有钱。

谁家谁家,没借着。

我也是,谁家谁家,没借着。

·····

悉心一算,一共借了3万2千元。记好账,一定记好账。把钱藏好把钱藏好。那是那是。父亲把钱分成了三份,一份放在了床底下,一份放在破衣裳里,另一份藏在了猪圈里。

后来几天,石晓顺的父亲满村子地跑了个遍。陪尽了笑脸,磨破了嘴皮,说干了喉咙,好不容易借到了9000块钱。谁家当年计划生育罚款,咱借给了他500块钱,这回他也借给了500,真是不像话;谁家那一年他娘生病,咱借给了1000块,这回竟然一分也没借给,老是说家里穷没有钱没有钱的;谁家很好,过去咱和人家没来往,去一说人家就借给了2000块钱。又过了几天,好歹又凑活5000块。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把贷款办出来,咱就给孩子买房子去吧。

唉,好吧,好吧,真是搓搓煞个人。

十一

夏天来了。

今年的雨水十分得稀罕,满山满野的缺乏生机。最耐旱的小草也是面黄肌瘦的,有的刚刚露出头来,就身子一歪贴在了地面上,浑身惨白的颜色。高高大大的白杨树,许多的枝叶也是白里泛着青黄色,有的叶片直接干死掉了,“哗啦”一片,“哗啦”一片地往下飘落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河里断了流,河面白花花的一片,一大群一大群的蝌蚪干死在河滩上。天地间一派灰蒙蒙的景色,搭上眼仔细地看下去,能望见地面上水汽直往空中窜。地面上也火烧火燎得烫,人们开始没白没黑地浇起山楂树来。石晓顺的母亲一个人在家干不了,就打电话叫父亲回家。石晓顺父亲回来晚了一天,山楂煳了接近一半。母亲疼得三顿饭没吃,眼泪呱嗒呱嗒往下掉。

今年本指望卖了山楂娶媳妇,这可怎么办啊?还浇什么树,卖山楂的钱,大概连水费也换不回来。

唉,煳了就煳了,饭还是要吃的。咱再浇浇树,把没煳的管理好,再说还要保住山楂树。

这时候石晓顺往家打电话,说铺地面的联系好了,看看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家里顾不过来了。

石晓顺知道这次父亲就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这一天上完夜班,已是早上7点了。上下的眼皮直打着架,又乏又困的他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和小丁说了句,不回去睡觉了,去房子看看。

石晓顺来到小区打开毛坯房的房门,走到里面把窗户全都敞开来。他听到对门的家里有隆隆的声音,就敲了敲门走进去。对门也是从乡下来给孩子买房的,地面已经铺好了,正在干木工活。石晓顺向他打听了许多事情,他都很热情地做了回答。他告诉石晓顺上哪里买地面砖,上哪里买水泥沙子,上哪里买装修材料,什么样的材料什么样的价位。石晓顺很感激,真是遇到好人了。后来才知道这位大叔是干楼房装修的,是和自己相邻乡镇的。问起了石晓顺父亲的名字,他们还认识曾在一起打过工。石晓顺就请他给自己干装修,他满口答应等地面铺好了就给他干。

大叔告诉他,铺这120平方的地面,需要三方河沙,1吨水泥。到咱们这个楼层,找人运上来一袋水泥20块钱,一方沙子150块钱,一箱地面砖8块钱。

这么贵啊?

石晓顺想想自己人高马大,有股子气力的,自己往上运行不行?大叔看了看他,说这是很累很累的活,城里有专门干这个的,一般人干不了吃不消。

我试试,看看能不能干了。

小伙子,真难为你了,一看就是懂事理的好孩子。你要真自己把材料都搬上来,能省下两三千块钱。

石晓顺听了很高兴,想到省下这笔钱还能干其它的事情,就打定注意自己干。他自己想先运运河沙试一试,看看到底有多累,能不能坚持下去。石晓顺回到出租屋,给了房东一盒烟,向房东借了一张锨,又想买房东几条塑料编织袋。房东问他干什么用,石晓顺和房东说了实情。房东给他找了几根结实的,一分钱也没要。

第二天下了班,石晓顺找个小饭馆,饱饱地吃了一顿。他刚到新房前,送河沙的就来了,和人家结清了帐就干起来。他把塑料编织袋放在地面上,一锨一锨地铲上沙子,铲了十几锨就背起来往楼上走。他走得很快,感觉不是很累。第二次时他就多铲了几锨,后来就一次一次楼上楼下地往返着。干了有个把小时,感到背上的沙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压得他直不起腰,每爬一步台阶都感觉十分困难。他只好停下来歇一歇喘口气。这时睡意又袭上了,一合眼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趴在背上来的沙子上,嘴里还塞满了沙子,他赶紧爬起来又往楼下跑。

过了中午,太阳格外毒辣起来。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好像也凝固了,憋得人喘不过起来。你即使什么活也不干,坐在树下汗水也会溜溜地顺着脖子往下淌。石晓顺早已光了脊梁,大裤衩子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紧贴在身上。他现在背一袋子就坐下来歇一歇。他把嘴张得最大,拼命喘着气,呼哧呼哧想把肺腑都吐出来一般。石晓顺有点不想干了,这是何苦为省这俩钱,把命都快搭进去了。可想一想爷娘的困难,还是咬牙坚持下去。

他又铲上沙子,把装上沙子的袋子往肩上一抡,俩胳膊“生”得一疼,竟然这一次没抡上肩。他又只好做了第二次努力,才算成功。他背着沙子一步一个台阶往上挪。他每挪两步台阶就扶着楼梯喘口气,他每挪两步台阶就扶着台阶喘口气,最后他每挪一步台阶就扶着台阶喘两口气。他感觉肚皮紧贴在脊梁骨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了。他抬起脚来,台阶怎么那么高,高到他怎么也攀不上去。两条腿一丝一毫的气力都没有了,脚下怎么也站不稳,脚下一晃,眼前冒出一片金光,他一下子摔倒下去。

“孩子,你怎么了?孩子,你怎么了!”对门的大叔焦急地喊着。

十二

石晓顺额头蹭破了一块皮,他没有人样地晃回了出租屋。晚上还要上夜班。小丁问他怎么了,他怎么也不说。小丁后来就很生气。石晓顺看小丁真得生气了,就和他说了实话。小丁说你要是不要命了,你今晚就去上夜班。不上班会扣工资。工资重要还是命重要?小丁出去“啪嗒”一声上了锁。

明天我和你一块干。

小丁帮着石晓顺两天时间把沙子,水泥,地面砖都背上了楼。

干了两天,他们好像找到了干这个活的窍门。小丁脑子灵活,感觉干这活来钱快,就商议石晓顺看看这个小区还有没有铺地面的,能不能揽下活,他们俩一起干。石晓顺觉得主意不错,就满小区转悠了半天,发现还有许多人家没有装修,活一定不会少。果然就揽到了第一份营生——运沙子。他俩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要得钱比人家少。很快就来了第二份,第三份活。

这段时间他俩如果上白班,就晚上时间给人家运;如果上夜班,就白天给人家运。他俩过得很兴奋。

有一天晚上,他俩正在给一户人家运着沙子。突然,“嘭”“嘭”两根铁棒分别砸在他俩头上,把他俩砸倒在楼道里。

竟然敢抢我们的买卖,不想活了!

他俩从这往后再也不敢去干这活了。

十三

房子终于装修好了。

沈红家答应她们买家具和电器,一共算下来,也需要五六万块钱。石晓顺家也很高兴。石晓顺的父母找本家的长辈到沈红家去了两趟,沈红的父亲把她的“年命帖子”给开了。年命帖子就是在红纸上写上沈红的出生年月。石晓顺的父亲拿着沈红的年命帖子找人查下了结婚的日子。

喜事定在农历十月十二。

石晓顺很高兴。爷娘也很高兴。都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婚事。

有一天晚上,沈红打来电话。石晓顺很长时间没接到沈红的电话了,交谈了没几句,石晓顺的心就冰凉冰凉的了。沈红要石晓顺家在结婚以前买车。

当时订婚时不是没说买车吗?

今年我们村里结婚了三个女孩,她们都买得车。我不能没有。

家里实在是没钱了。

我不管。

能不能结婚以后再买啊。

结婚以后你们家就有钱了?

······

可我们实在是没钱了。

你不买就拉倒。有房有车的男孩在我身后等着排队。

······

买不上车就甭想结婚。

石晓顺一晚上翻过来覆过去地睡不着觉。想到爷娘为自己的婚事操得心受得累,想到自己运水泥运沙子吃得苦,禁不住流下委屈的泪来。快到结婚了又要买车,这可怎么能办得到?要不干脆不结婚打一辈子光棍算了,可又想到真打了光棍,一辈子肯定很难受永远也不会有开心的日子,再说那么多的钱也花了,看看再让爷娘想想办法吧。思前想后地拿不定注意,拖了两天也没敢往家打电话。沈红的电话却又打来了,问他和家里说了没有。石晓顺支吾了半天才说没和家里说。

你等着就是,你等着不说就是,到时候看谁和你结婚。

石晓顺实在是没有办法,就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啰嗦了半天才说出沈红要买车,电话那头父亲只说了一句话:

这不是要人命吗!

十四

石晓顺的父亲要借高利贷。

听到要买车,石晓顺的父母亲都傻了眼。再上哪掏添钱去?借了那么多钱,现在人人都躲着,见了他们像见了大麻疯病人一样,和人家说两句话,就以为又要向人家借钱,都不敢往人前站和人家说话了。除去上坡干活,就是囚在家里不敢和人家来往。实在没有办法了,爷娘就在天黑以后到了舅家,和石晓顺他舅商量办法。

石晓顺的舅舅和妗子知道天这么晚了来家一定有事,妗子炖了一盆山豆角,把石晓顺父亲割的20块钱的肉也都切上了。舅舅拿出了一瓶“串香”酒,边说着没什么好酒,边给父亲倒上了。他们就喝起酒,商量起事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大头钱都花了,说不买车黄了这门婚事,是不行的。钱又没地方借,但车又不能不买,看来只有借高利贷了。也不用借太多,听说买车也能分期付款,要不就试试借高利贷,先把车买上,把婚先结了再说。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知道哪里能借高利贷。

借是好借,到时候要是还不上,那些人是不讲理的,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我想最多就借一个月。这是八月里,照往年到九月里山楂就卖了。今年山楂能有两万斤,要是能卖2块钱一斤,还高利贷就不会太难。再说那时候山楂都卖成钱了,借也有的借。

那就这么办吧。

只好这么办了。

石晓顺的父亲打电话给他,让他问问沈红要多少钱的车。石晓顺问了问沈红,沈红说最少10万的,钱少的车没法开也开不出门去,开出去了也让人家笑话。石晓顺的父亲又打电话让他看看车贷怎么办。石晓顺去打听了一下,车贷不麻烦,首付最少百分之三十。

石晓顺的父亲在一个人地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养猪场。他来办高利贷。这是一座其貌不扬的养猪场,四周原先垒得砖墙有的已经倒塌,没有倒塌的也歪歪斜斜地站立不稳的样子,好像来一阵风就能刮倒。养猪场孤零零的在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显得很孤独。养猪场的四周有高高低低的洋槐树遮挡着,隔远了就看不真切。养猪场的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硌得脚生疼。

那人把他领到了三间北屋前。北屋门口一边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两条大狼狗。狼狗看见陌生人来到,站立起来,张开大口“旺旺”地疯狂地叫着,尖尖的牙齿咬得铁笼子“咯吱咯吱”响。石晓顺的父亲吓得往后直倒。

不要害怕,它跑不出来。领着的人说。

来到屋里,石晓顺的父亲看到了一个很瘦小的人。看到他进来,起身让了座,还给他倒了杯子水。那人问了问为什么借钱,石晓顺的父亲本不想说。那人又问了一句,父亲就大体说了说,那人听了也很感慨,很同情。

现在的女人,就只认得钱,她爷她娘也不认的。然后和石晓顺的父亲讲了讲规矩。说这里借钱没有时间太长的,最多一个月,但利息高点。分三种情况,一是十天以内的,利息2毛;二是二十天以内的,利息1毛5;三是三十天以内的,利息1毛。你看你是想借哪一种的?

三十天,三十天以内的。石晓顺的父亲连忙地说。

好吧,借多少?

四万,四万。

那好,立个字据。

怎么写?

我说着你写。

那人把纸笔递给石晓顺的父亲。石晓顺的父亲接过纸笔,手直哆嗦,心里惶惶的。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按时还上就行。石晓顺父亲的手哆嗦得差了一些。好的,我说你写。

今借到:

胜利养猪场武胜利现金四万元,大写肆万元整,利息壹角,借款时间一个月,按时连本带息归还。逾期不能按时归还,任由养猪场武胜利处置。

借款人:石凡达

借款时间:二零一五年农历八月初十

写好了?

写好了。

拿过来我看看。石晓顺的父亲把借条递过去,那个叫武胜利的接在手里,认认真真念了一遍。好, 你还写个好字呢。在你名字上摁个手印吧。他把印台递过来,石晓顺的父亲在自己名字石凡达上按了按。不是很清楚,再重新摁个。石晓顺的父亲就用食指在印台上指很认真地按了按,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像血一样的手印就按好了。好,过来拿钱吧。

那人走到床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皮箱子,打开来,满满一箱子的百元大钞,很随意地拿出四沓,摔给石晓顺的父亲说,你数数。石晓顺的父亲就真得一张一张的认认真真地数起来。那人的嘴角撇了撇,好好数数。

不多不少,整好。

那就行,记着按时还钱。

石晓顺的父亲走出屋来。那人也跟着走出屋来,他走到屋后一只手提着一只鸡出来。那是淘汰的蛋鸡,身上的毛也褪去了许多。那人走到铁笼子前,打开盖子把两只蛋鸡分别扔到铁笼子里。那鸡惊吓得扑隆隆乱飞,嘴里发出令人心疼的哀鸣。那狼狗窜了几窜,一下子咬住鸡的脖子,咔嚓拧下鸡的头颅,吧嗒吧嗒嚼着。只见那鸡血从没了头的脖子上哧哧地往上喷。石晓顺的父亲吓得落荒而逃。 

十五

石晓顺回家拿了钱。

石晓顺给沈红买了车。

沈红很高兴。沈红亲了石晓顺。

十六

山楂开始慢慢熟了。

一嘟噜一嘟噜红红的亮亮的大山楂,点缀在苍绿的叶子中间,由于太沉太重的缘故压弯了枝条,透露出丰收的喜悦与自豪。

阳历的十月一过了,断断续续的有山楂客户走到山楂园里,看山楂了,但都没有出价的。去年这个时候,许多的客户早就蜂拥而至,你出三块我出三块二,你出三块二我出三块五地抢购山楂了。去年山楂是小年(结的少产量底),山楂客户出价过高都没挣到钱。今年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没有出价的呢?石晓顺的父母心急火燎,吃不好睡不着。过了十月十号,有出价卖的了。多少钱一斤?两块。两块?比去年差远了,痛痛快快两块一斤卖了也好啊。石晓顺的父亲就拉着人家到地里看山楂。

个头也行,色泽也行,就是煳得太狠。

你给出个价。

摇一摇头,不能办,这个样没法卖。

再找一个人看看,还是这样说。

怎么办怎么办?卖不了可怎么办,就指望着卖了山楂还高利贷。有人出主意,自己先把煳的山楂摘了去,再叫人看看。这个办法行,这个办法行。石晓顺的父母就自己钻到山楂树下,一个一个地找煳疤,找到煳疤用果树剪子剪掉。早起晚归剪了四五天,煳疤总算剪完了。再去找客户时却找不到了。怎么回事?山楂贱了,山楂贱了,一块五六外边也卖不动。为什么这样?今年经济不好,外边的人手里没有钱,哪个市场也卖不动。就是卖得动,下货量也很少。

唉,完了。唉,完了。

这高利贷的钱拿什么还?拿什么还!

石晓顺的父母整天心绪不定,烦躁不安,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毫无办法。眼看着农历九月初十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钱一分也没有着落。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有什么办法过了这难关。唉,任它去吧,任它去吧,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

还有三天。

还有两天。

还有一天。

真是度日如年。

九月初十的晚上,石晓顺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扑通扑通”地直跳着。母亲说把门关了吧。父亲就去把门关了。把灯关了吧。父亲就把灯关了。咱到床上去吧。俩人就到了床上。俩人披着床单坐在床头。时光一秒一秒地过,一秒,一秒地过。街上有脚步声,是不是人家来了?吓得母亲躲进父亲的怀里,直哆嗦。仔细听一听,脚步声走远了。不是上咱家的。嗯。看来人家今晚上不来了。今晚不来了。咱能睡个安稳觉了。睡安稳觉。

开门,开门!

突然传来“咣啷咣啷”地砸门声。

人家······来了。母亲吓得哆嗦成了一团。

真是来了。

父亲拉开灯,摸摸索索穿上鞋,刚走出门去,“扑哧”一下摔倒在地上,两个膝盖都摔破了。一瘸一拐地打开门。武老板来了,武老板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来了一共四个人。武老板,那天领路的,还有两个提着刀的人。一个剃着锃明瓦亮的光头,一个留着披肩的长发。两个人都是大胖子,大肥头,从肩膀以上几乎没有脖子。俩人都穿着大红花褂子,袒露着满是毛发的胸脯,胸膛上都纹了身,一个纹着一条龙,一个纹着大猛虎。

在家等了一天,怎么没去还钱。

正在筹着,正在筹着。

是不是忘了。

哪敢哪敢······这不等着卖了山楂······山楂甭卖不了······

我只要钱。明天还不上,晚上还来,到那时就不客气了。咱们走。

“咔嚓”一声,一个凳子被纹着猛虎的那个人砍成两半。

跑了一天,借了2000块钱,

第二天晚上,那四个人又来了。钱都准备好了?就借了这么些。把2000块钱递过去。“啪”的一下打飞了,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还真想耍赖。不是,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什么话也别说,要不还钱,要不拿命。母亲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宽恕几天,行行好再宽恕几天。

大哥,干脆来利索的,剁只手算了。

那样犯法。领路的那个人说。

你剁吧,我不告。谁让我欠钱了。

那个纹着龙的人举起了刀。

剁我左手,我右手干活用得多。

慢着慢着。那个领路的人把武老板叫到一边,嘀咕了一阵。武老板发了话:

把他带回去。

那两个人把刀一收,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把父亲架了出去。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母亲“哇”地哭了:

孩子他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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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军,男,辛寨镇周家庄村人,1984年参加教育工作,现为辛寨镇杨家河小学校长。1981年开始文学写作,在当时县文联郝湘榛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先后在《海鸥》(现为《青岛文学》)《风筝都》等文学期刊发表《沂蒙山轶事》《锄禾》等小说多篇,小说《回光明照》获全国小说大赛一等奖,另有多篇散文在省市报刊发表,现为县作家协会副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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