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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大桥村的记忆

2016-09-01 郭宝学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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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为拍摄古槐来到大桥村的。听人说,大桥村有一棵明清时的古槐,而我正着手整理全镇古槐的图片文字档案,当然要亲自去一趟。

大桥村位于禅堂崮北麓,一个很小的村子,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小山沟里。秋收时节,村子里很少见到人,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在家的多是老年人和妇女,八九点钟,正是出坡干活的时候。

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我在随地势而建的庭院间转悠。将到沟底,在一座旧宅院前见到了我要寻访的古槐。古槐处在一家农舍前的街面上,槐树下,一位老人正在晒玉米。听明我的来意,老人表现的十分热情,向我介绍了古槐的一些情况。

“俺不知道槐树的年龄,俺爷爷的爷爷都不知道槐树是啥时候栽的。可能是老辈人立村时栽下的吧?你看看,这树干都空了,树皮也掉下了好几块,俺想补一补,可一直没捞着工夫。前些年,有一位外地人来看槐树,想买下它,俺贵贱不依,俺说,你就是把钱摞到槐树那么高,俺也不卖。”说到这里,老人有点激动。“这是俺村的历史见证,不能没有了它。”

我点头称是,选了几个位置,拍了几张照片。大槐树主干挺拔,三米以上分成两股,一股斜向西北两米多,枝干早年间被锯断;一股直向高空伸展,三四米以上枝干已经干枯,黑瘦苍劲的枝桠在半空里作龙飞凤舞之状。蓬勃生长的枝桠集中在槐树的腰身部位,形成浓密的树荫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清凉。

来之前,我翻阅过大桥村的志略,它应该属于紧邻沟子东边的白家庄村,清初立村,大槐树应该是立村人所植。“问我故乡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这首民谣真实记录了明朝初年的那场大规模移民,当然也承载着先人对故土家园的依恋、顾盼之情。风俗相沿成习,后来只要迁徙立村的人都会在村头栽上一棵槐树,以志纪年,更表怀思。

我向老人提出疑问:你们村原来就处在山沟的底部吗?

老人点点头:“可就是。早先村里人就在槐树周边居住,坡上的住户都是后来搬迁上去的。你打这里往下走,看到了吗,那儿有一条小溪,溪边有一口古井,古井往东二三百步,原来有一座石桥,在俺上两代石桥就被山洪冲垮了,可还有石碑,可惜‘文革’时都砸了,垒了堰墙了。”老人一下说了这么多古典,让我实在兴奋,便辞了老人去寻古探幽一番。

不到百步就找到了那口古井。井筒呈方形,全部用石块垒成,探头一望,深一米许,井水清澈照人。井口北面有一石墙,半米多高,石头水泥结构,是近代构筑。

古井南十几米处,就是出自西面山谷的蜿蜒小溪,虽然时近两个月没有降雨,但溪水依然潺潺流淌,不远处还传来鸭子的欢叫声。小溪不足两米宽,水边有几块光滑的石板,很显然村里人常来这里浆洗衣服。

按照老人指点,沿溪下行,水面渐渐宽敞,水草也更加丰茂。我在小溪的北岸埋头搜寻,十分幸运的是,不多会儿便找到了大石桥的重修碑碣。它平躺于地,其上还压了石块,只留了小半截,看来村里人是把它作了台阶石用。我拂去罩在碑上的落叶,看到了“重修题名”、“大清乾隆”、“重修石桥”等文字,正楷阴刻,字体秀丽端庄,清晰可辨。这是一块功德碑,乃大桥重修时所建,下面镌刻的应该是捐款人的名号。

我在周围继续搜寻,在北面的石堰上看到了几块断碑,二十公分的厚度,上面粗糙,探手底面,光滑而有文字刻痕,这应该是老人说的那些‘文革’时砸烂的石碑。三块残碑被死死压在石堰上,牢不可撼,像那些已沉寂地下无法推测的历史,让我倍感遗憾而无可奈何。

看来我的探索也只能到此结束了。打眼一望,溪水之阳有两间十分破败的茅屋孤立在秋阳婆娑的山野里,茅屋间的空地上竟有一盘废弃不用的石碾。走近来看,碾砣依然光滑可鉴,碾盘上落满了树叶。

不断有落叶飘零,一如我此时的思绪。小小一个村子,为什么要在此地建一座大石桥?过河向南就是陡峭的山坡,修这座石桥意欲何为?溪水之阳就是禅堂崮,其上有明朝修建的泰山行宫、千佛阁,规模之宏大,骈邑之内无出其右者,这座石桥是否为明朝所建?

我重又回到老人的住处,希望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可能由于年事已高的缘故,老人的述说大多集中在毁碑前后,零散而毫无头绪。

老人指给我看他家大门口的石条:“这是毁碑时,俺从沟底搬过来的,是大石桥留下的唯一一块,也是最完整的石条。”石条厚二十多公分,长一米半左右,四面全用錾子凿过,十分规整,可以想象石桥的用料大方而讲究,建筑气势也一定十分了得。

根据手头掌握的资料,我复原了一点大石桥的来历:

大石桥南的禅堂崮,古称盘龙山,左有凤凰山,右有麒麟山,南有双雀山,北有石佛山,是龙凤呈祥、麒麟献瑞之地。崮上有明万历三十四年兴建的泰山行宫,万历四十八年兴建的白衣观音阁,到明天启七年,敕建禅堂崮千佛宝阁,碑文中写道:“兹复建千佛宝阁,浮空摩汉,如琼楼玉宇,大壮奇观”。屡次大兴土木,屡次浩大建设,大量建筑材料如何运上谷深崖险坡陡的禅堂崮顶?工匠师们自然把路线确定在了地势稍缓的西崮北面,而西来东去的溪水成为天然屏障,建一座稳固的石桥就成为了必然。从禅堂崮遗存碑刻可知,历次建设均得到当地政府和远近望族、大户的鼎力支持,尤其青州衡王府还参与了禅堂崮泰山行宫的修建,财帛必然厚实,这石桥的档次也自然非同凡响。

秋风落叶,犹如岁月匆匆的脚步,但拂去凄凄荒草,缤纷落叶,那些早已模糊的历史还是透过残碑、古井折射在深秋的原野上。

古槐、老井、残碑、石碾……告诉了我许多小村子渐已丢失的记忆。临别时,我跟聂洪武老人讲,庄子与白家庄紧邻,应该叫白家庄村,县上出版的镇村志略也是这么记载的。老人却十分肯定地说:“俺庄就叫大桥村,早年间的地图上标的很清楚。解放战争,八路军的部队打这儿过,就是照着大桥村来的,明明白白!”耄耋老人的情感深处自然有很深的历史情结,只不知现在的年轻人会怎么看?他们还会对村庄名字耿耿于怀吗?

沧海桑田,世事如烟,可以想见,眼前的一切也会淹没在历史的云烟之中,但不知那时候,小村子留下的会是什么?


郭宝学,寺头镇鹿皋村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爱好写作,发表新闻、文学作品近百万字。出版《岁月如歌》《守望》等作品集。创作歌词多篇在《歌曲》等杂志发表。临朐作协理事,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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