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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怀念大黑

2016-09-30 刘志华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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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大黑整整十二年了。每一次想起它,总是那样揪心 。 

大黑是一只狼狗,是某部卫生队领养的。我因为跟随在内蒙古某部机关工作的表哥上学,所以有机会认识了它。它那时已在卫生队生活了十多年,可算是一位“老兵”了。它长得匀称、结实,眼睛又黑又亮,全身的毛乌黑柔滑,官兵们都亲切地叫它“大黑”。

大黑给人最深的印象是“懒”,因为白天它经常趴在炊事班门旁,或呼呼大睡,或闭目养神。但它晚上是要“值勤”的——卫生队夜晚不关门,也没有哨兵,站岗放哨的任务全由大黑承担。大黑也很“馋”,和它那么多的主人吃同样的饭菜,有时甚至比官兵们吃的还好,因为大家都爱从自己的碗里拣肉给它。

大黑有它自己的“爱憎” 标准。对任何一个军人,大黑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即使是军人的家属,也一视同仁,非常友好。但对驻地的老百姓,大黑却“六亲不认”。乡亲们一旦进了卫生队大门,只要让大黑觉察到,它就不管三七二十几,扑上去就咬!在大黑的“档案”中,已有不少这样的“前科”了。每每它“作案”后,卫生队就得为人家疗伤、赔钱,队长还要亲自出面向人家道歉。之后,大家就给大黑上一堂“政治课”:什么“军民是一家,你要一视同仁”啦;什么“要有同情心,不伤无辜”啦,等等等等。但是大黑记不住,下次照样犯——这也难怪,它毕竟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军犬。

但有一次,大黑却很够意思,表现出很强的“同情心”。当时有一段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大概是精神病患者,经常在卫生队门外徘徊,炊事班的战士常常拿出馒头给他吃。有一个志愿兵还把自己闲置的一套冬常服送给他穿上了,这个流浪汉便体面了许多,但依然是步履蹒跚、蓬头垢面。有一次,流浪汉居然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大门。当时恰好大黑也趴在门口,流浪汉就从它身边慢慢吞吞地走过,但大黑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依旧悠然自得地趴着一动未动。原来,大黑只是“以貌取人”,它看到的只是流浪汉穿的那一套绿色的军装。 

大黑的这些“ 轶事”,是我刚到团部时听官兵们说的。他们谈起大黑,很是自豪,但我却不感兴趣,因为我从小就特别怕狗。当大家决定安排我在卫生队食宿时,我犹豫了——不是怕路远(我就读的那所中学和团部只是一墙之隔,而卫生队离团部和学校都是一里多路),而是怕大黑。细心的表哥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这么大姑娘了还怕狗?!大黑你可不用怕,它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可通人性啦!再说,你也是军人的亲属啦,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但我还是将信将疑、提心吊胆。一开始那两天,每一次走进大门,我都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并不时地环顾四周,生怕大黑会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扑过来——还好,那几天没有见到它。 

我第一次见到大黑,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当时我上完晚自习回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小心地走过卫生队那个大院子,刚拐过屋角,突然看见一只狗——那无疑就是大黑了,离我不到两米远,正慢悠悠地向我这边走来!在这之前,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和大黑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夜晚!我不由地“啊”地惊叫一声 ,一下子站住了,木桩似的,一动也不敢动,思维也几乎停止了。但再看大黑,它却旁若无人,依旧慢悠悠地向前走它的路。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一晚我激动地好久没能入睡——我怎么也不明白,大黑怎么会对我这个陌生的远方来客如此友好、仁慈?它怎么会知道我也是一个与军属有关的人?莫非它真的通人气?——咳,不管这么多了,大黑可真够朋友!OK!

从那以后,我觉得大黑不可怕了——但我仍然惧怕其他的狗,晚自习回来看到它,反而觉得有了安全感。我在卫生队住了近一年,几乎天天看到大黑。它常常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屋里,我便拿出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给它,它有时吃得很有滋味,有时却对食物不感兴趣,只是闻一下便走。渐渐地,我们混熟了。 

那段日子里,我每天一大早都出去跑步。大黑只要听到我的脚步声,就会远远地追出来,跟我一起去晨练。有时,我自己跑到卫生队旁边的山坡上时,会看到正在后院或静卧或徜徉的大黑。这时,我只要喊一声“大黑”,或是使劲拍一下巴掌,大黑就会飞快地跑向墙边,“噌”地一下从矮墙上跳出来,一会儿就追上我了。它总是撒欢似的飞跑在我前面,我喊一声“大黑,等一下!”,它就立刻慢下来或是停下。等我跑到它跟前时,它就又跑开了。它像非常留恋大自然似的,一跑出去就不愿回来,返回时我要喊它许多次。但有时它也不听我的话,只顾自己跑跑、停停;这儿走走,那儿闻闻。我来不及等它,只好自己先回——大黑是不会迷路的,也不会误了早饭时间,等我去打饭时,它就早已等在餐厅门口了。 

有一天早晨,大黑又随我跑出去了。不同以前的是,那天山坡上有一头脱缰的驴子。见大黑跑得飞快,驴子以为是冲它去的,撒腿就跑。大黑就顺势去追。驴子跑出四、五十米,又突然转身往回跑,大概是要向大黑进攻,但大黑却不愿早战或是害怕,也立即回转;跑了没几步,又不甘示弱似的,也猛地转身,再冲向驴子,驴子又吓得掉头跑开了......这样往返了好几回。我当时几乎惊呆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想到平时温驯而此时肚子滚圆滚圆的驴子居然那么猛,跑得那么快。我吓得紧紧抱住一棵大树,生怕被这头“蒙之驴”窜过来踢中,不停地大喊:“大黑,快上!挡住它!别让它过来!挡住它!”大黑似乎明白我的心思,起劲地追去,一直把驴子赶下了山坡。我像看了一场双方实力相当的足球赛,兴奋得忘乎所以,连声喊道:“赢了!赢了!大黑,你真棒!你赢了!”而大黑呢,仍然若无其事,毫无战胜对手的惊喜,轻轻松松地小跑过来。我禁不住在它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早饭时,我特意犒赏了它,亲手喂它一个热乎乎的松软的精粉花卷儿。 

当时盛传部队要减编,官兵们一有闲暇就谈论此事。有一天午饭前,大家又不约而同地谈到了静卧在一旁的大黑。有的说:咱们走了,大黑咋办呢?有的答:送给老乡吧?紧接着就有人反对:不行,那样大黑吃不好,会受委屈的。又有人说:杀了它吃肉吧?——这句话使我一阵揪心。一个上校军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黑十几年来默默无闻,替我们站岗,给我们解闷,为咱们卫生队立下了汗马功劳。要是吃它的肉,不是太没良心了吗?到时候要是不允许带它走,我们是不是给它来个安乐死?然后把它埋在对面那个山包上,再给它立个碑,碑上写:“某部卫生队功臣良犬——大黑之墓”。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之后不久,我便上了大学。又过了一个多月,部队全部撤离了。表哥也转业回了山东,我再也没回团部,更不知大黑的消息了。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不知大黑怎样了。这些年来,任何有关狗的信息都会使我想起大黑,想起与大黑同处的那段日子。我常常念及它的下落。我不愿意它当初被遗落在哪一个老乡家,更不愿意它被施以安乐死,我愿意它仍然同它的一些主人一同编进别的部队——那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大黑它究竟怎样了呢? 

我多想再见到大黑,再抚摸一下它那乌黑柔滑的毛。我现在真后悔,当年拍了那么多照片,怎么就没想到先与大黑合个影? 

大黑,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大黑,我永远怀念你。                                                                      

以上文字写于2004年。如今,又是十二年过去了,大黑早已作别尘世了吧?我不忍多想。记忆里留存的,永远是大黑那结实、匀称的身影,连同那段有大黑相伴的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    

——2004年秋初稿,2016年秋稍改 

刘志华,网名清风慕荷,城关街道城关小学教师,中共党员,《峡山文艺》编辑,临朐县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随笔、随感发表于《作文周刊》《读者》《临朐教育》《山东教育》等报刊。2015年出版教育随笔选集《师爱,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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