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张维明：泰山碑石记

泰山的碑碣刻石真多！

一座岱庙，简直就是一座碑碣博物馆。这里有堪称稀世之珍的秦丞相李斯所书小篆碑；有汉张迁碑、衡方碑；晋孙夫人碑；唐李北海神宝寺碑；宋米芾“第一山”大字碑等。粗略算来，不下数百幢。

登山途中的石刻之多，也是其他名山少有的。过“岱宗坊”，便有“一天门”、“孔子登临处”、“天阶”等石坊依次而立；登万仙楼，又见有数十块明代石刻镶嵌楼上。正赞叹间，经石峪那斗大的隶体字，又赫然入目，令人徘徊其侧，不忍离去。

磴道逶迤。至壶天阁，见一对联曰：“登此山一半已是壶天”，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又抬头见回马岭石坊，才知刚入险途。攀上一段艰险的盘道，于气喘吁吁之中见“峰回路转”石刻立于道侧，不禁点头赞许。

在中天门，对石上的刻字尚能细细品赏，过云步桥后，山势陡峭，道路奇险，累得人汗水淋漓、气喘不休，对于酌泉亭、五松亭、朝阳洞等周围的石刻，渐渐无心看了。心想，这一路上的刻石题字，或即景生情、或引经据典，倘若有人将其汇集起来，不就是一部奇书？

登上大观峰，昂首天外，浩浩漫漫；俯视人间，恍若棋盘，不禁神思飞越。一阵天风刮来，云雾似海涛翻滚弥漫，人在云雾之上，大有飘飘欲仙之感。此时再看身旁大石上所书：“五岳独尊”、“昂首天外”一类文字，便觉得不太称意了。并不是这些个字题得不好，实在是眼前这景，胸中这情，都是难以形容的啊！

正在感叹词难达意，突然眼前一亮，见一方刻石上刻有“果然”二字。初疑其下文残缺，仔细瞧了瞧方确认二字独立，再一品量不由得击掌叫绝。寥寥两字之下，留下无际天地，任凭千古游人用自己的感受、想象来补充，真是含不尽之意于言外！在泰山众多的刻石中，构思之妙，我以为无出其右者。

原以为“果然”二字已是精炼到家了，谁知玉皇顶上竟还有幢无字碑。这碑是何人所立？有人说是秦皇，有人道是汉武。石头不开口，后人至今没弄明白。但不管是秦皇还是汉武，都是中国历史上公认的、具有雄才大略的帝王。令人迷惑不解的是，他们当初树碑时，就没有想到过要镌上一篇与泰山共长久的文字吗？

但是，在这五岳之首的泰山极顶之上，书写什么样的文字才能相称呢？

也许是御用文人搅尽脑汁费尽思量，仍不能使帝王满意，于是干脆树起一片空白？

这就是古哲所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吧？

岱岳归来，我对这谜一般的无字碑念念不忘。有好几次，我曾想以无字碑为题写点什么，每次都是摊开稿纸，沉吟再三而不能下笔。最后，总是叹一口气，又把笔抛下了。

——2013年5月(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