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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朐】吕永国:瞧,碗里的那块肉

2016-11-15 吕永国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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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很清苦。要想吃顿肉,解一解馋,最好的机会是过年。因此,一到冬天,我就整天掰着指头盼冬天,总觉着北风吹,雪花飘的时候,年就快到了,能吃上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那时候,盛菜不像现在一样用大盘,而是用青瓷花碗。菜肴出锅时,母亲先用筷子将菜中的肉块选出来,晾到一边。然后,将青菜舀进花碗里,用勺子往下按一按,压实。最后,才将挑出来的肉块一一摆在碗顶上。怎么摆?那可是个技术活儿。肉要用的少,又要耐看、显眼,表现出大气。母亲像插花一样,仔细端详,精心修饰老半天。可是,不管怎样摆弄,碗里的肉最多超不过六七块,少的可怜。由于摆在菜的最顶部,非常显眼,这些肉是不能随随便便挤掉的。即便主人擎起筷子千般劝让,你也不能当真。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筷子将肉送到嘴里,你前脚可能还没跨出大门,亲戚里道已经在门后边嘀咕开了:喉咙里伸出小手来,真馋,将你一褒贬一个瞎眼蛋子。这样,问题来了:一方面,人们经年油花不蹦,面呈菜色,望着碗里的肉,眼睛直冒绿光,恨不能连菜带碗吞进肚子里。另一方面,形象就是生命,为维护高大上的光辉形象,人们又正襟危坐,装出经常吃或者不屑吃的神态。即能吃到肉解馋,又不落下“吃货”的口实,自然就成了酒席桌上各路高手费力琢磨的课题。本家有位大爷,很逗,在这方面颇有心得。他的经验是:专注地吃跟前的菜,而且是从碗的最根部开吃。在可劲吃的同时,他还殷勤的将跟前的菜肴夹起,礼让着与他人分享。这样做的结果是,被吃的部位出现明晃晃的窟窿。随着窟窿的扩大,塌方现象突现,碗顶上的肉块顺势“骨碌”到大爷的面前。自然,肉块成了爷们的腹中之物。像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千不该,大爷错将寒碜当特色,在与朋友瞎掰时,将事情炫耀出来。大伙才如梦方醒,一时间成了东西两庄茶余饭后的笑谈,大爷的公众形象也因此缩水打折。

那年月,走亲串客,老婆孩子是不能上桌“坐席”的。倒不是歧视慢待,而是实在穷,供不起。在父亲与客人谦让入座的时候,母亲会一遍又一遍地撵我出去玩耍。要在平时,根本用不着嚷嚷,我早就一溜烟跑得没有人影了。这时候可不行,桌上的饭菜正冒热气,肉的香味直朝我的鼻孔里钻呢!我的屁股上好像沾满了黏糊糊的沥青,一步也挪不动。我紧闭嘴唇,把即将破口而出的馋虫硬生生地憋回肚子里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馋得实在忍不住了,就采取小步勤挪的办法,碎步向饭桌方向靠拢。看看父亲脸上没有揾色,我瞅准客人拿烟、茶碗缺水的时机,麻利地拿起火柴、擎起茶壶,为客人点烟、续水。当时,我的眼睛虽然直视客人,手脚也不断的忙活,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死死瞄在饭桌的菜肴上。这样做的好处多多。为客人点烟倒水,属懂礼貌,父亲没有批评我的理由,不可能朝我翻白眼,动粗呵斥。要紧的是能得到客人的奖赏。有时,客人还会摸摸我的头,发出些许感慨:小小年纪,这么看眼色,将来出息大着哩!说罢,顺手夹口菜送到我的嘴上。我的目的也就实现了。

客人走后,母亲会将摆在细瓷碗顶部、薄的透明的肉片小心翼翼地挑出来,放在锅盖上晾着,预备热一热,招待后一波串亲的客人。我呢,在大口吃放过肉的剩菜的时候,偶尔会发现母亲捡漏下来的小小的肉片,那可真是意外的惊喜了。找到片肉,绝不能一下子咽下去,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吞下,那是吃不出真滋味的,不解馋。通常的做法是用筷子夹着肉,放在面前,仔细端详一番,再伸出舌头舔一舔,然后上下门牙对齐,将肉一点一点地咬下,细细嚼上一阵,几乎让它慢慢化掉,渗进喉咙里再咽下,那才真能品味出肉的滋味,那才真叫解馋哩!

许多年里,我始终存在这么一个疑惑:小小的一个碗,明晃晃的一片肉,母亲又一向细心,怎么能挑不干净,会出现拉漏?是没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次,我将疑惑说给母亲听。母亲微微一笑,责怪我大惊小怪:“叫花子借算盘,穷有穷的打算!总得想想法子,让你们哥俩解解馋吧!”

母亲的回答饱含着心酸,但更多的是洋溢着幸福。我的双眼霎时潮乎乎的,苦涩的液体立即滚动而出.......

吕永国,男,1966年10月生,东城街道吕家油坊村人。1990年毕业于山东大学,就职于潍坊市临朐燃气热力集团有限公司(潍坊市临朐焦化厂),现为临朐港华燃气公司党支部副书记,客户服务副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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