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Abbey Road (二)甲壳虫乐队经典的重生
白菜君按
本文译自Mix杂志2020年2月号的《The Ultimate Remix:The Beatles 50th Anniversary Editions》,作者 Matt Hurwitz。从混音技术的角度,讲述了制作人Giles Martin, 混音师Sam Okell等人在Abbey Road 录音室历时三年,整理出甲壳虫乐队尘封半个世纪的的原始录音素材,重新混录发行全新版本的过程。
2017年,在《佩珀军士之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专辑发行50周年之际,环球音乐集团就与杜比实验室携手,将这张专辑Remix为杜比全景声版本,并在英国和美国举行了一系列的影院放映活动,让歌迷们用全新的方式体验经典。福布斯的马克·休斯(Mark Hughes)在推文中写道:“在《佩珀军士》50周年纪念的系列活动中,这绝对是一次难以置信的情感体验 - 这才是聆听音乐真正的方式!”。(白菜君在 重回Abbey Road (一)利物浦的圣诞礼物 一文中有一些相关的介绍)。
2017年只是个开始,彼时Abbey Road正在新建一个杜比全景声的混录系统(参见本次推送第二条)。之后,Giles、Sam等人应该就开始了他们的“50周年纪念”系列专辑的Remix工程。在正式发行的专辑中,《The Abbey Road》专辑加入了杜比全景声的音轨。
和白菜君前面发过的两篇讲述颁奖礼直播的文章一样,这一篇文章虽然也是以音频工程师的视角,从技术的角度出发为大家介绍让专辑重生的过程,但是并没有停留在器材、设备的介绍的层面。而是更多地从创作的角度入手,讲述如何通过技术手段达到目的,用全新的手段为歌迷呈现他们熟悉的甲壳虫乐队。
文中涉及到的相关名词,白菜君按照自己的习惯,将乐队翻译为“甲壳虫乐队”,《佩珀军士之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专辑简称为《佩珀军士》。其他乐队成员的名字,以及专辑、歌曲的名字保持了原文。
特别要感谢搬砖过程中给予白菜君支持和帮助的老师和朋友们,感谢周紫峰老师提供的大量甲壳虫乐队录音和音乐的背景资料,感谢章寅老师提供的甲壳虫乐队录音的背景资料,感谢杨杰老师和曲璐老师的专业建议,感谢朱铃老师的严格校对。尽管如此,文中可能仍然会有一些疏漏或错误,请各位见谅。
最后,文章较长(九千多字),可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阅读。白菜君建议您保存收藏。经典如何得以传承并发扬光大,这篇文章其实给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案例。
再最后,白菜君仍然会制作一个电子版本供大家收藏。相对于公众号推送,电子版本应该会增加一些内容,敬请期待。
没时间看文章的话可以先看一下这个视频了解一下:
甲壳虫乐队的音乐的影响在现代文化中根深蒂固。歌迷们熟知每张唱片的每一个音符,也熟知每张唱片的混音风格 -那些50年前由制作人George Martin 爵士和工程师Norman Smith、Geoff Emerick、Ken Scott和Phil McDonald等人完成的混音。如果音乐和混音有任何的变化,歌迷们都会抗议 - 那就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甲壳虫乐队的唱片了。
这也是这两张唱片再版的制作人,格莱美奖获得者Giles Martin(George的儿子)、Sam Okell以及Apple Corps Ltd./Capitol/UME的幕后团队在再版《佩珀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专辑(2017年)、《The Beatles》专辑(又名《The White Album》,2018年)、以及《Abbey Road》 专辑(2019年)的时候所面临的挑战。这三张专辑的50周年纪念版的豪华套装都包含有Martin和Okell制作的全新立体声版混音、5.1环绕声混音(对于《Abbey Road》专辑,还有Dolby Atmos混音)混音,以及完整的一张包含未发行内容和小样的光盘。
Martin的首要任务是要做出决定,如果他认为用某种方式可以让专辑听起来比原版更贴切、更清晰、更有启发性的话,那么是否要做出一些改进的工作。Martin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接触甲壳虫乐队的素材,在他20多岁的时候就开始在甲壳虫乐队的《Anthology》项目中工作(“充当我父亲的耳朵”),后来他和父亲为《Cirque du Soleil LOVE》专辑的混音,并获得了两项格莱美奖,他指出,“我总是铭记'为什么我会想要听一张我喜欢的专辑的Remix版本?'”
做出决定之后,下一步就是从原始的4轨和8轨母带中,着手研究那些没有收入专辑的“遗珠”。Giles Martin发现,甲壳虫的多轨素材竟然没有数字文件备份。于是,1988年就加入Abbey Road Studios的工程师Matthew Cocker启动了一个长期的项目 - 用Benchmark 的A/D转换器为《佩珀军士》专辑制作192kHz/24-bit的数字备份,后面的项目,则使用了Prism Sound转换器。
虽然Cocker的转录工作是针对每一份开盘带并且严格按照存档的要求完成的,但是作为甲壳虫专辑的再版项目,要做的工作还要多一些。由于介质的限制,对于甲壳虫乐队的4轨和8轨录音,George Martin经常会把一盘开盘带的前四轨全录满,然后将其缩混到一盘新的开盘带的一轨或者两轨上,再加上补录的声部。当时的立体声混音则是用最新的一卷开盘带制作的。"因为他们是甲壳虫乐队,所以每一盘开盘带都留着。"Cocker说。
但是,在制作新版本的混音时,Giles Martin和Okell更想使用原始的分轨素材获得乐器的原始表现,而不是使用最后开盘带上的已经做好Submix的的素材。所以Cocker要再做一次转录工作,这一次是要把每一首歌的每盘开盘带进行同步播放。这可不是 “在Pro Tools里排一下 ”这么简单的事。
“当然可以在时间线上去做调整,但那样的相位是不准的,”Martin解释道。“而且我们不想用数字方式去做拉伸,因为我们想保持那种纯粹。” 母带制作工程师Miles Showell说:“模拟磁带从来不会以相同的速度播放两次。每次播放的时候它的速度都不一样。即使你同时按下所有机器的播放键,他们也不会保持同步。”
所以Cocker用了两个特殊的工具来完成这个任务:他的耳朵,以及一个连接到回放开盘机(一台70年代的Studer A80,用于播放4轨磁带,一台是Studer A820,用于播放8轨磁带)的手动变速控制器。Cocker保持着播放原始的立体声母带作为参考,他会在第一盘多轨带上先找出一个起始点--比如歌曲的第四拍,然后把播放第二盘多轨带的开盘机也调整到同样的位置,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点击播放。
为了保持同步,他会把第一盘磁带上的单声道混音内容Pan到极左,然后把新的磁带上的内容Pan到极右。“然后就使用耳机监听,你只需控制变速旋钮,保持耳机中的声像在中间,”他解释道。“这意味着你已经掌握了它的相位,所以当中会听到抵消。这需要一些时间练习,但你会慢慢习惯的。”
Martin更愿意使用经过同步处理的多轨素材而不是4轨的终混版本。除了考虑风格的因素之外,也是为了确保音频质量。Martin说:"你想想看,这些专辑的每一次再版,母带工程师们用的都是家父那盘立体声母带,五十年来,它们已经被从库里取出来反复播放了五六十次了。而我们用的是更早的原始素材,而且是更好的素材。"
EMI唱片公司自己的EMI开盘带(EMITape)的质量是如此之高,1英寸4轨磁带上的每个音轨都有足够的宽度(也就是很高的磁通量),“甲壳虫乐队的开盘带,我从来都不用专门去“烤”了之后才能播放(译者注:模拟时代的开盘磁带在经过长期的保存需要重新拿出来使用之前,需要经过一个加热“烘烤”的过程)。EMI开盘带保存得非常好,听起来很不错,”Martin说。
Showell 提到, “播放这些多轨素材的时候,能听到一些以前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的内容,而且那些细节清晰得难以置信。”所以,Giles和Sam尽量去做了降噪的处理,以便在新的混音可以使用非常纯净的原始录音。
Giles Martin 本尊
Sam Okell 本尊
聆听,甄选
在纪念版专辑发行前一年多的时间里,有两位骨灰级的甲壳虫乐队的研究专家对原始的录音素材以及其它内容进行了聆听甄选工作,为专辑中的花絮内容寻找合适的素材。其中一位是前EMI的副总裁Mike Heatley,他于1973年加入EMI,是公司HMV唱片店的员工,一直到退休前都在负责处理甲壳虫相关的项目,而另一位是前BBC电台制作人Kevin Howlett,他在80年代初以 "Beatles at the Beeb "系列节目而闻名,他还为甲壳虫的许多项目撰写了详细的内页和制作特辑。
“我们听的都是那些以前从来没有公开过的、对任何周年纪念版都会有价值的素材,”Heatley说,“但并不是所有我们听的内容都会发布,原因是多方面的,不单是录音质量的因素。我们的目标是要让大家一窥甲壳虫乐队以及George Martin的创作过程,通常会从专辑中每首歌曲的早期或重要的录音开始。”
“所有人都知道甲壳虫乐队的音乐是伟大的艺术,”Martin说。“(我们所做的工作)有点像医生在检查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越是深入,所能看到的和学到的东西就越多。(这一次),我们想让听众能够尽可能地接近(甲壳虫乐队当年的)录音环节。这意味着(可以听到)包括聊天、搞怪(在内的场景)。这些都能够帮助人们认识到–这些音乐就是那四个家伙在那个房间里一起创作出来的。”
早期的版本中,例如原始的 《佩珀军士 》专辑的第九首歌,只有吉他、鼓和人声 - Bass 和Horn 还没有加入 - 听众可以感受到乐队是如何在录音棚中开始一首歌的创作的。Howlett说:“如果只听George那首<Here Comes the Sun>的伴奏,可以说是这首歌的核心部分,只有Paul的贝斯、George的吉他和Ringo的鼓。然后在听到了最终呈现的效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们原来是那么出色的唱片制作人。”
在Cocker 的转录过程中,偶尔也会在开盘带的后面发现隐藏的彩蛋,这一部分通常会被标记为可以抹去以供录制新的内容,但其实里面记录着连历史学家都不知道的一些歌曲的早期版本或者片段。
例如,在《White 》专辑的一卷开盘带的最后部分,他发现了之前从未听过的 <Revolution >这首歌的一个速度较快的单人排练的版本,那是在正式录音的前一天晚上录制的,也发生在工程师Geoff Emerick创造这首歌标志性的失真吉他音色之前。(在这个版本中)仍然能听到Lennon和Harrison的干净的吉他电声。在另一卷开盘带的最后,是Lennon 唱给母亲的歌谣 <Julia >的早期片段,可以听到他和制作人Martin讨论是否应该坐着演奏这首歌,而不是站着演奏,他发现后者很难做到。“除了能让你感觉到自己就是在录音棚里和约翰和乔治-马丁一起排练<Julia >这首歌,”Howltt说,“(这一段)听起来也很美妙,就是特别赞!”Howlett说,“非常漂亮的演绎。”
Howlett和Heatley把他们的推荐歌单整理出来之后,Martin会先听一下,有时甚至会亲自回到开盘带上寻找他可能记得的其他片段。“我们不遗余力地去做,”他说。这份歌单最终会再做精简,然后提交给Apple Corps的Jeff Jones和Jonathan Clyde,最后再交给 “董事会 ”去听--McCartney、Starr、Yoko Ono和Olivia Harrison。
由于时间的关系,Martin将在Abbey Road的专用房间内混音,而Okell则在Studio 3控制室制作新的立体声混音。
Kevin Howlett 和 Mike Heatley
立体声混音
Remix甲壳虫乐队专辑的方法并不是简单地逐字逐句地复制原作。Martin和Okell的目标是给这些歌迷们熟知的唱片带来一些新的东西。“我们总是在想,音乐会带给你什么样的感觉?”这位制作人解释道。“<Here Comes the Sun>这首歌听起来应该是很美的样子。就像温暖的阳光洒满你的全身那种感觉,就那种精神层面的感觉。而《珮珀军士》则是一张你想坠入其中的专辑。《The White Album》就是那种听上去能有一种强烈的冲击感的专辑,你会发现这是一张发自肺腑的唱片。而《Abbey Road》是那种Hi-Fi 范儿高保真唱片,它听起来应该是很美的感觉。”
“所以,如果你把目标定成这样,”他问道,“那要怎样去做到?现在已经不怎么做专辑混音了。都是只做单曲混音。但甲壳虫乐队的唱片太有辨识度了。我觉得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制作周期没有拉得那么长,而且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做的混音。但今天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了,(一张专辑或者一首歌很有可能)是由7个人在不同的国家混音的。”
Okell说,第一步是尽可能地复刻原版的立体声混音,“检查我们拿到的素材全部正确并且在听感上相差无几,以确保我们(的混音)不会偏离歌迷们所熟悉的(甲壳虫乐队)太远。”
这是一个反复尝试的过程,他指出。“我们会先做一些尝试开始。有时当我们把一些混音放在一起时,有时我们走错了路,所以听起来可能会和原版有些细微的差别。或者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把东西改得过于戏剧化,听起来和原版完全没有关系了。所以,这是一个来回摇摆的迭代过程。”
例如, <Here Comes the Sun >这首歌,在Harrison的Moog声部上叠加了木管,可能很多乐迷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在原版唱片中,(声部间的)平衡做得非常好,”Okell说。“所以,如果你想把某些声音推大,就会改变这样的平衡。能够(让歌迷)听到新的东西固然很好,但你也不想让它听起来(和原版)有明显的不同。”
在重新制作效果时,Okell总是会从真正的ADT(Automatic Double-Tracking )开始,用Studer开盘机引入适当的、真正的延时和加倍技术,帮助(他们)混音出真正的甲壳虫乐队的声音。
“这样的改变比较微妙,”Okell指出。“我猜你会得到一些磁带压缩(的听感)和一些声音的染色,但你也得到了这种连续性的变化。而且它对人声的效果要比直接使用延时要微妙得多。”
马丁补充说:“你不会想听ADT的。你只想有立体声的感觉。”
“但我们也不排斥尝试任何类型的现代插件,”Okell补充道。“(尽管)一些现在听上去很不错的东西,可能在几年后就会过时。但我想我非常愿意尝试。开始我可能会先用Fairchild的压缩器,然后逐渐尝试一些现代的东西,看看这样是不是带来一些有趣但并不会让听众分心(的声音)。”
Martin说。"我自己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从不使用任何采样,我也不会去调整它们。对于乐队的演奏什么都不做,我们从不用采样去增强Ringo的鼓,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听上去就不是他的音色了。
当然,在专辑诞生的地方Remix的优势之一就是,可以使用当年专辑制作时使用的那些设备。Okell说,所有当年用过的设备都在那里,“但我们用得越来越少了,因为它们的声音已经记录在磁带上了。这些都是录音时要用到的。我们没有必要重复操作。”
Okell通常会用EMI原厂的REDD电子管调音台进行混音(或仅仅是过信号)。甚至是为《Abbey Road》,当年这张专辑是用EMI当时最新的TG晶体管调音台录制的。“Geoff Emerick并不喜欢那个调音台。他说过一句名言,他觉得没有办法获得以前专辑的那种紧缩、失真的效果。”
至于混响,Okell会使用当年使用的Studio 2混响室,他说,“用在鼓和吉他上的回声效果相当惊艳。用在任何需要短混响、宽敞的空间效果的声部也都可以。我也可能会使用UAD板式混响的插件或Abbey Road板式混响的仿真插件。我们对一些硬件混响器和一些插件做了A/B对比的盲测,特别是一些重要的部分,比如<Because>中的人声混响,最后我们选用的是UAD板式混响的插件。”
Okell还有一些其他喜欢的插件,Waves Audio,Universal Audio。但他最喜欢的是FabFilter Pro-Q 3均衡器。“我们有很多细节方面的工作要做,FabFilter在这方面表现是非常好的,”他说。“你想要怎样的精度都可以,只需在这里或那里加半分贝。它可以帮忙去除人声当中的噪声,或者增加一些气势。FabFilter是一个真正的功能强大、音色出众的均衡器。”
至于说到McCartney的贝斯,他的Hofner还有Rickenbacker,Okell有时会用到录音室的Altec RS-124压缩器或Fairchild的压缩器,“有时也会使用Waves的压缩器,这样会让它更富有冲击力。类似这样的方法,都可以在混音中灵活地使用。”
现代感的经典之声
作为混音方法的一部分,Martin和Okell试图提供一种更有现代的声音,这样更能满足今天的听众的口味,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注意到歌迷们对这些经典录音的熟知程度。(如何在让经典专辑焕发新意但又不改变歌迷心目中的经典的听感),其中的关键在于立体声“画面”的设计。
“早期的录音中听到的很多东西比如说《珮珀军士》的声音,都与当时的录制方式有关,也许人声并没有居中,”Okell指出。通过(把素材)一点点从开盘带的转录出来,(在立体声的混音版本中)乐器可以被分离出来了,但这样的处理必须非常谨慎。
“我们总是尽量把贝斯和鼓放在中间,”Martin解释说,和现代的录音一样。“但在<With a Little Help From My Friends>这首歌中,贝斯在中间模仿着Ringo的声音。所以Sam把它放到了一边,这样做是对的。有了和他在另一侧呼应的贝斯,Ringo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再那么孤单。” 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McCartney的 <She Came in Through the Bathroom Window >这首歌当中,如果把鼓定位在中间的话,“实际上Paul的声音听起来就会有点失真。”所以鼓被定位到了一侧。
Okell还把Starr的鼓声在立体声中做了展开,他使用Pro Tools中的 “Tab to transient ”功能将鼓组中的每一件识别出来然后定位在不同的轨道上。“通过将不同的鼓分开到各自的音轨上,我们就可以分别对一个底鼓、军鼓进行处理[EQ和压缩]或声像定位了,”他解释道。
Okell指出,使用ADT也有助于对鼓做立体声展开,为非常接近的鼓声加倍能够骗过耳朵,让它以为听到早期反射声,可以让音源听起来更加宽广,Okell指出。“这种做法对高频特别有效,这就是为什么你会特别注意到钹。”
Okell会用到的另一个重要工具是Reamping - 在录音棚里的一边放置一只扬声器,然后用这只扬声器播放当年用单声道录制的音轨,比如弦乐或鼓,同时用设置在房间中央或后方的多点传声器阵列进行重新录制。
“家父为甲壳虫乐队的录制的大部分弦乐都是单声道的,”Martin说。“如果想在Abbey Road做立体声的版本,当年录制这些乐器的房间就在这里,所以我们只要录制这些房间的空间信息,不但能够获得一种立体声的感觉,也能最大程度地重现当年唱片中的房间的声学特征。”(弦乐录音使用的是1号录音室,乐队则使用Stuio 2或Studio 3)。"我们把扬声器实际上是背对着话筒,所以话筒拾取到的实际上都是墙壁的反射声,“通常我们会用一只大的Bowers & Wilkins扬声器(“那可是个大家伙”,他说)。
Martin和Okell经常使用母线压缩(Bus Compression),听众们有时会注意到这种压缩可能会让Starr的鼓听起来更响一些。“使用母线压缩来处理甲壳虫乐队的音乐很容易就能得到非常好的声音。这样的工具永远能帮助好乐队锦上添花”Okell说。“在制作The White 专辑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我对Sam说,“我们这样是在作弊”。我们用了他们当年的Altec压缩器,我把它们摘掉了。然后把所有的内容又重新混了一遍。我们用总线压缩的方式呈现出一种“拳拳到肉”的冲击感来。我们希望人们可以感觉到每一个甲壳虫乐队的成员就在他们的面前表演。”
对于那些没有收录进专辑的素材,Martin则力求简单,基本上不做任何处理。“是一种刻意的'反混音(Anti-Mix'),因为我希望人们听到的是没有任何效果的4轨带上的声音”,他解释说。“我试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干净,所以能听到纯粹的磁带上所记录的内容。而且我做得非常快,我最多会做一些Panning,但仅限于此。这应该是那种立竿见影的感觉,就好像家里有一台开盘机,你能听到甲壳虫乐队录制在磁带上的声音。对我来说,成品录音和未收录的素材(在听感上的)的差异性非常重要。”
环绕声混音
完成了立体声混音之后,Okell就着手开始5.1环绕声的制作。《佩珀军士》和《Abbey Road》两张专辑,还制作了杜比全景声版本(《佩珀军士》的杜比全景声混音版本并未包含于豪华套装中,但是有在专辑50周年纪念版的影院活动中亮相)。Abbey Road的杜比全景声混录棚在2017年竣工,《佩珀军士》是它建成后的第一个项目,按照Martin的喜好,录制成8轨磁带。
Martin认为,尽管杜比全景声最为人所熟知的是可以让声音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但对于甲壳虫的音乐来说,这并不是它的目的。“我们的目标是让你更贴近乐队,"他说。"这样你就能感觉到自己沉浸在录音室里,仿佛在与乐队一起演奏。你越接近那首你喜欢的歌曲,它就越能与你产生共鸣,越能打动你。沉浸式音频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乐器可以从前方的主声场(Sound Stage)中“剥离”出来,在提升听觉体验的同时保持歌曲的完整性不去破坏。比如说,当我们把节奏吉他的部分Pan到前后之间的时候,听上去是否还行?或者说,这样做是不是会分散注意力,与音乐的基调(bed)脱节?我们的目标是将编曲中所有的细节和细微的差别提取出来,让他们能够在三维空间的世界中呼吸,但同时又能让歌曲听起来有解构感。”
Martin的偏好是把乐队的节奏声部和主唱放在前方,他说这是源于甲壳虫的那些早期的录音。“他们当年的录音都是单声道,所以所有内容都在中声道。我喜欢有一个强大的中心点的想法,通常是人声、鼓和贝斯。然后围绕着这个中心点是一簇簇氛围和声音。”
Okell用到了很多在制作立体声版本混音的时候也用到的工具,最主要的是ADT和Re-Amping,后者进一步再现了录音棚的声音。“我们经常使用ADT效果来创建假的双[三重或四重]音轨,将其Pan到三维空间中,模拟我们的耳朵在真实的声学环境中习惯于听到的早期反射声,好像声音从墙壁上反射回来,”他解释道。
只有对特定的乐器或效果,“我们才感觉有资格在三维空间内做一些活跃的pan的操作,”他继续说道。“幸运的是,甲壳虫在他们的立体声混音中也使用了这种效果[最明显的是在《佩珀军士》专辑中],所以我们觉得在Atmos混音中使用这种效果是有一些先例可循的。”
但是Martin指出这样做也应该是有限度的。“你不会真的想要声音不停地移动,那样只会让人崩溃。人们想听的是歌曲,而不是混音。我们的目标是创造温暖和包围的听感。不一定一直都是环绕声,不是说(声场)一定要做得很宽,也不是说一直都要有被包围的感觉。我觉得有些人会有这样的误区,因为我们的聆听方式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这是有差异的。”
在《Abbey Road》专辑中,聆听Lennon的 <Because >的三声部和声是一种非凡的体验。Martin说:“这是三个男孩把同一首歌唱了三次,然后我们又做了ADT处理,以创造更宽的声场。所以实际上是三个人唱了三次,但听起来就像一个合唱团在演唱。”
马丁补充说,空间音频(Spatial Audio)最好的地方就是,“可以让人们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可以听到以前从没注意到的乐器,(这些乐器)因为压缩或者定位的处理被隐藏或者被掩盖了。所以,(从Remix版本中能听到什么新的东西)完全取决于听众,看看他们能够发现什么,或者他们喜欢什么。”
《Abbey Road》专辑50周年纪念版豪华套装
母带制作 - 流媒体、黑胶、蓝光
最后一步,当然是母带制作,由Miles Showell在Abbey Road完成。他2013年1月才加入Abbey Road,接替了他的前任,一位已经工作了48年的老员工,所以他还不是一名高级工程师。他和Abbey Road有着某种形式的合作,所以会用到许多自己的设备,他把它们安装在Room 30,正对着传说中的那个人行道。他参与的第一个甲壳虫乐队的项目是Martin 2015年为《The Beatles 1》 专辑做的Remix,之后就是18个月后的《珮珀军士》专辑。
虽然有一些插件,但Showell更喜欢使用模拟设备。“我常用的均衡器是Sontec [MEP 250EX参数化均衡器],这是弗吉尼亚州的一个人手工制作的,就在他家厨房的桌上做的”,他说。他还有一个Prism Masalec均衡器,这是Martin的最爱,还有一个Manley Labs Massive Passive Stereo EQ,他通常用它来处理中音内容。他最喜欢的压缩器是Fairchild 670的手工复刻版,是英国的一个朋友在Analog Tube制造的。“他用的都是原厂元件,并完全按照Fairchild的工艺制造,全部都是点对点的焊接,没有一块印制电路板。制作这样一台设备他用了80小时。”
Showell与Martin和Okell的合作过程也是一个反复的过程,如同这一工作中的大部分步骤一样。"我拿到的素材其实并不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他说道。"90%工作在拿到我这里之前,就都已经被Sam完成了。我只是在这里做一个分贝或那里做半个分贝的调整,也许会用我的电子管压缩器做一点非常温柔的压缩。"
每次处理之后,(歌曲)都会返回给Martin和Okell,他们会听到他的调整,然后将这些变化融入到他们的混音中,再返回给Showell作另一个处理。“总而言之,他们希望给到我的素材,让我做的越少越好,”他解释说,“因为我在信号路径上的每一个设备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声音。你必须扪心自问,'因为我加的这些东西所导致的一些衰减是否值得?'你要尽可能地保持它的纯净。”
Showell将为流媒体服务和CD唱片的发行做一些数字限制(Digital Limiting)的处理。但对蓝光(5.1、Atmos)和黑胶唱片的则完全不会用到限制处理。"蓝光是96kHz,24位,我没有做限制处理,而我也会用同样的源制作黑胶唱片。"他指出。"不管怎样,唱片能给你用到的电平就只有这么多,声音太大了就会失真。而满刻度的数字音频,在数字表上的峰值为零的时候,声音会超级大而且会把所有内容切掉。必须要把它拉下来。"
黑胶的母版是用半速 - 16-2/3 rpm 而不是33-1/3 rpm - 刻录的,这也是Showell所擅长的工艺。回放的时候同样以正常的速度的一半播放。
意义深远的传承
虽然自己已经是一个非常著名的音乐制作人了,但是Martin仍然感到无比荣幸 - 能够跟随父亲的脚步、以最好的方式呈现甲壳虫乐队的音乐,无论是从传承还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都是值得骄傲的。“这就好比有人给了你一个装满美味巧克力的漂亮盒子,而你最想做的事就是拿出来和每个人分享。”他笑着说。“我(的工作)只是让人们驻足聆听的途径。”
尽管内容丰富了许多,但新的混音的理念并没有改变:为甲壳虫乐队的歌迷们呈现他们所熟悉的声音 - 但是多了一些东西在里面。Okell说,“如果有人听了之后告诉我,'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那我就很满意了。”
历史学家Howlett总结得很好,“我想,未来的人们会像我们现在一样,想知道这些唱片是怎么样用这些设备制作出来的。也许50年后,他们也会同样着迷,想知道100年前这些都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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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B还是不2B,这或许是个问题
但是
“干,还是不干,从来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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