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杜比全景声让你听『好』，还要听『爽』
白菜君按
本文译自纽约时报2023年6月21日刊发的文章，原标题为《Dolby Atmos Wants You to Listen Up. (And Down. And Sideways.)》，作者Bob Mehr。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即可前往纽时官网阅读原文。
全文约6800多字，阅读大约需要18分钟。
文章从专业的混音师、技术的发布者（杜比实验室）和推动者（Apple）、艺人以及消费者的视角几乎是全方位地梳理了杜比全景声对于音乐行业及其整个消费类生态系统的影响。作为一个综合性权威媒体，纽约时报的对于相对细分的这个领域的报道全面且专业，推荐阅读。
搬砖过程中对于原文的说法会有针对本地语言文化的一些调整修饰或者润色。比如标题中的『Listen Up (and Down, and Sideways』直译的话就过于生硬，于是选择了现在的译法。也欢迎各位小伙伴提出自己的译法，让这个标题更加生动。
文中一些按照自己的理解翻译的内容同时也标注了原文，各位可以自行对照理解。
无论如何，这是一篇值得阅读的好文章，对唱片公司、艺术家、混音师以及音乐行业的各个领域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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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阅读愉快。
没有人欣赏音频工程师的工作和艺术价值，也没有人会注意混音和母带制作的艺术价值。这真的让我们很痛苦。我们想解决这个问题。
有着30多年的制作人和混音师从业经验的Brad Wood现在不确定他在音乐方面是否还有前途。
Wood是一位受过古典音乐训练的萨克斯演奏家，90年代初他在芝加哥入行，他为Liz Phair和Veruca Salt制作了突破性专辑，也为Smashing Pumpkins和Placebo制作过白金唱片。2000年，他搬到了南加州，在那里发展了一段时间，然后数字音乐下载时代到来，音乐制作的预算断崖式下跌，他的工作也仅仅能维持生计，一如他所热衷的吉他摇滚失去了与时代文化的关联。
许多同行放弃了，但是Wood选择坚持下来，更努力地工作，而收入却越来越少。"他说："我现在的收入怕是和刚入行的时候一样了。
然后，在2021年，一项新技术的出现为Wood--以及成千上万和他一样的专业音频的同行们，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繁荣期。
在过去的两年里，Wood一直忙于用杜比全景声中制作新旧唱片，这种音频格式让混音师们通过在听众周围和上方放置声音，创造出比传统立体声更加沉浸式的聆听体验。现在Wood在为多家唱片公司工作，为Supremes、The Pogues、Jennifer Lopez、Modest Mouse、Gwen Stefani和Soul Asylum做了杜比全景声混音--总共约300多首曲目，相当于二十多张专辑。
"他说："完全出乎意料，但相当令人激动。
对于开发这一技术的杜比实验室以及已经在其中投入了大量资源的Apple Music来说--这项技术可能导致音频领域65年来最引人注目的转变。
杜比实验室高级副总裁John Couling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几十年前，唱片业从单声道变成了立体声，之后就没有再发展了。"
此后的数十年间，人们一直试图说服公众采用更先进技术（制作和聆听音乐），包括70年代的四方声和90年代的5.1环绕声，但收效甚微。"我们改变了格式，改变了传输方式，改变了各种，"Couling说，"但从根本上说，它们仍然都是相同的声音。但杜比全景声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Apple Music的副总裁Oliver Schusser 说，他的公司鼓励唱片公司提交杜比全景声版本的内容，并将其视为将声音价值带回给音乐的方式 - 这是在流媒体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所失去的东西。
Schusser在今年春天的一次视频通话中说："没有人欣赏音频工程师的工作和艺术价值，也没有人会注意混音和母带制作的艺术价值。"这真的让我们很痛苦。我们想解决这个问题"。
今天，所有三大唱片公司和数百家独立唱片公司都在提供杜比全景声内容。Apple Music、Amazon、Tidal和QQ音乐等15家流媒体服务将杜比全景声音乐带给了160个国家的5亿多听众。
"但向普通大众提及'杜比全景声'这个词，他们其实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资深工程师和制作人Bob Clearmountai 说。作为录音界最受尊敬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Clearmountain曾对杜比全景声的生命力表示怀疑，但现在他已经开始相信它的未来。
"对大多数人来说，音乐现在实际上已经成为背景音。外出办事时，它只不过是你耳机里传出的声音而已，"他在上个月的电话中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能把一张专辑听上三、四遍，就那样坐在扬声器前，沉醉其中。" 他说，这种聆听音乐的方式已经消失了，但他希望杜比全景声能把它带回来，"如果我们能够让人们理解这（杜比全景声）是什么，并以正确的方式去聆听的话。"
在行外人来看，杜比全景声似乎正在进入一个关键阶段，这可能决定它是否会启动一场声音革命，还是成为另一项被时间遗忘的技术。
通过创造空间，我们也创造了深度和清晰度 - 而我们发现这正是内容创作者真正想要的。
杜比全景声技术于2012年推出，最初是为院线和家庭影院市场开发的。它可以提供比立体声更广的创作空间，与传统的5.1和7.1环绕声不同的是，杜比全景声可以让混音师--通常会使用十几只扬声器进行混音--将声源放在听众的前面、侧面、后面甚至上面。
"Couling说："当你把声音彼此分开时，你就能听到每一个独立的音色，比它们混一起的时候听得更清晰，通过创造空间，我们也创造了深度和清晰度--而我们发现这正是内容创作者真正想要的。"
对于像Chic的创始人Nile Rodgers这样的艺术家来说，沉浸式音频是最接近音乐人的体验。"Rodgers在一次视频聊天中说："我在制作唱片的时候，会和乐队在一个房间里，演奏、Jam，让自己沐浴在声音当中。对我来说，这就是音乐应该听起来的样子"。
在专业录音室里听杜比全景声混音是一种超赞的体验。"非常吸引人"，Clearmountain这样说，他曾为Bruce Springsteen、Rolling Stones和其他乐队做过杜比全景声项目。"我给很多人播放过杜比全景声音乐，他们说，'我再也听不回立体声了'。人们会流泪，会被他们听到的东西所感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效果"。
录音专业人士对任何问题的看法很少一致，也有一些人对杜比全景声持保留态度。
Susan Rogers 是Prince 长期合作的混音师，她90年代末离开音乐行业，成为一名认知神经科学家。去年秋天，杜比公司邀请她到旧金山的公司总部，聆听Prince的 "When Doves Cry "的全新杜比全景声混音版本，她是这首歌曲原始版本的制作者。
"Rogers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作为一名工程师和心理声学专家，要说这（杜比全景声技术）究竟是不是一种进步，我的感觉其实很复杂。
她指出，从听众身后和上方传来的声源可能会令人感到不安或焦虑，这其中有进化和生物学方面的因素。她还注意到，音乐之所以能够作为一种有效的沟通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消费端听众自我进行的的『脑补』（She also observed that music is a potent form of communication in large part because the consummatory phase happens entirely in the listener’s head）。一下子听到更清晰、更多的声源，反而让人更难知道该去注意什么。
"这就是我在听杜比全景声版本的'When Doves Cry’ in Atmos'时注意到的情况，"Rogers说。"听上去确实惊艳，但以我私人的感受而言，想要（把杜比全景声版本呈现的样貌）粘合为一个整体实在是太难了（It sounded amazing, but it was more difficult to assemble it into a unified whole in that private place I listen to music）。我发现它会让人分心。" 她说："我的直觉是'不想要'，"她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可能会学会喜欢它。"
很显然，我做过的唱片会用杜比全景声重制，如果我不学习如何做，别人就会，而我就得失去（对内容质量的）把控。
Apple Music是在豪赌公众会爱上杜比全景声。尽管包括亚马逊在内的其他公司也曾尝试过这项技术，但在2021年，Apple 公司决定全力投入杜比全景声，并将自己的专利和品牌融入到这项技术中，称其为 "空间音频 "。
从战略上讲，杜比全景声为Apple Music提供了一种进一步将自己与Spotify等流媒体竞争对手区分开来的方式 - Spotify历来忽视高分辨率或高级音频选项 - 并从业界占主导地位的音乐服务YouTube那里吸走市场份额。
"我们想要的是能让人们立刻感知到差异的东西，"Apple Music高管Schusser,说。"也许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会喜欢杜比全景声或空间音频，但大家都会知道这听起来不一样，希望大多数人都会接受这种升级。"
Apple Music一开始最大的挑战是，杜比全景声内容少之又少。2017年，R.E.M.的 "Automatic for the People "成为第一张为杜比全景声混音的专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另有几张引人注目的杜比全景声专辑--来自Elton John, Queen 和 the Beatles--展示了该格式的发展潜能。
为了实现其深远的目标，Apple需要杜比全景声的内容足够丰富且具有可操作性。Apple首先与杜比公司合作，鼓励录音室升级到支持杜比全景声。现在，全球40多个国家共有大约800个官方认可的杜比全景声音乐工作室。这一数量在短短两年内增加了350%。(杜比公司估计，还有两到三倍数量的录音室能够提供杜比全景声音乐制作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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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音乐还列出了（想要制作成杜比全景声的）艺术家、专辑和曲目的愿望清单提交给唱片公司，用于帮助迅速扩充杜比全景声音乐的曲库。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一重塑流行音乐50年的努力为工程师和混音师带来了大量的工作，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在这种格式下的业务量很大。
Wood最初对学习使用杜比全景声不屑一顾，但他说一旦意识到杜比全景声的崛起不可避免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他说："很然显，我做过的唱片会用杜比全景声重制，"他说，"如果我不学习如何做，别人就会，而我就得失去（对内容质量的）把控。Wood的第一次杜比全景声混音是Liz Phair的 "Soberish"，立体声版本是他制作的。他补充说："同时，我也意识到，学习也会有不错的收获"。
虽然当代流行音乐和嘻哈歌手很快就采用了这种新发行的格式，但要说服老牌摇滚乐队加入杜比全景声的行列确实是一个更大的挑战。"Schusser说：一开始的头六个月，这些艺术家有很多问题。
一些乐队例如The Doors，很快接受了这种格式，用杜比全景声重制了他们的全部曲库；其他如Fleetwood Mac，则比较谨慎，一次重制一张专辑。不过，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顶级老牌艺人频繁地推出杜比全景声混音版本，最近发行的专辑包括Pink Floyd的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和Beach Boys的 "Pet Sounds "等标志性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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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杜比全景声内容的制作数量以及人们对这一格式的理解在不断发展，不同的混音质量并不一致。
"Clearmountain说："貌似唱片公司是把这项任务都外包了，而且原班制作团队并不总是参与其中。"我知道这不大可能。但不管怎么说，有时拿到的混音确实比较糟糕--或很奇怪。"
Wood--他有过原班制作团队沟通的经历，也做过自己参与的作品的重制--也同意。"他说："一般来说，你必须要想办法在扬声器监听环境中进行混音，这样才能保证它听起来就不会太刺耳或太花哨。他说："我们的目标是让你感觉到你就坐在这些正在演奏的乐手中间。（杜比全景声混音）和所有的混音是一样的，非常主观，你的处理方式，真的取决于音乐本身。"
对于一些艺人来说，将以前的作品转换为杜比全景声是一个挑战。Chic最近用这种格式重制了他们的前三张专辑。Rodgrers说："这个过程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给了杜比全景声混音团队一些笔记，我们还在不同的工作室，（自己）做了粗略的混音给他们示范我们讨论的都是什么。"
而对于另外一些艺人，这种全新的重制相对来而言并没有那么困难，甚至会令人大开眼界。去年春天，Alicia Keys用杜比全景声重制了她的八张专辑。在一次视频采访中，Keys说，为她重制专辑的工程师 "完全重新设计了每个音符、每个声音、每件乐器、每个人声。听起来就像你以前从未听过的。我的意思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这真的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如果三年前你跟我说，我有机会把一些史上最伟大的唱片重制成杜比全景声 - 竟然还能有报酬 - 我的答复是：那必须干啊，这事太NB了！
其他曾被寄予厚望的环绕声技术，如5.1和7.1未能流行起来的原因之一是它们需要特定的扬声器配置。但是，杜比全景声（终端的播放）却是适应各种设置，非常灵活。
鉴于其在耳机市场的成功，Apple已经强调了其AirPods和Beats Fit Pro设备的播放，这些设备都提供了一个带有动态头部追踪的杜比全景声体验版本（声音随着用户的运动而变化），价格在200至500美元之间。其他一些制造商，包括Audeze、RIG、Corsair和LG，也提供Atmos耳机和耳塞。
经济实惠并支持杜比全景声的家庭音乐系统的选项，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多。亚马逊和苹果已提供有自己的支持杜比全景声的智能音箱。
今年3月，Sonos推出了首款低于500美元的扬声器Era 300，它更成功地将杜比全景声体整合包到一个紧凑的装置中，配备了六只驱动单元，可将声音向左、向右、向前和向上引导。
格莱美获奖混音和母带工程师Emily Lazar 帮助对Era 300进行测试和调音，她希望这是科技公司向市场提供更多可行的杜比全景声选项的开始。
"她说："任何一个在做过适当调校、声音优美的录音室里听过杜比全景声音乐的人都不会否认它带来的体验。她说："现在，如何能用紧凑的箱体提供这种效果，让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获得同样的体验，这将是这项技术向前发展的关键。"
进入汽车也许可以让杜比全景声大获成功。现在大多数汽车都标配了十几个扬声器，实际上已经成为体验沉浸式音频的自然环境。到目前为止，包括梅赛德斯-奔驰和沃尔沃在内的几家主要汽车制造商已经推出了将杜比全景声应用于其车辆的计划。杜比和苹果都表示，他们决心进一步扩大这一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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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技术变革不会在一两年内发生--迄今为止确实如此，"Schusser说。"显然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但我们都乐观地认为，我们会通杜比全景声达到目的。"
与此同时，像Wood这样的录音专家将继续工作和混音，希望杜比全景声的冲击能再持续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我能否为我职业生涯的这个阶段写下更好的篇章，"他说。"如果三年前你跟我说，我有机会把一些史上最伟大的唱片重制成杜比全景声 - 竟然还能有报酬 - 我的答复是：那必须干啊，这事太NB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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