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病毒的秘密
内容来源：2020年1月31日，在高山大学和更新学堂联合出品的《科学公益直播》002期中，中国科学院神经科学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仇子龙进行了主题为“了解病毒，才能战胜病毒”的直播。笔记侠作为出品方，经讲者审阅授权发布。
高级笔记达人 | 玉辉
封面设计&责编 | 智勇
第 4519 篇深度好文：5186字 | 10分钟阅读
《科学公益直播》
高山大学·更新学堂·笔记侠联合出品
本文优质度：★★★★★+ 口感：蒸豆干
笔记君说：
病毒是什么？病毒是怎样感染人体的？病毒是怎样让人生病的？究竟怎样防御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冠状病毒？如果现在有点感冒发烧，要不要去医院？
今天这篇文章，就是来解答以上问题的。
在非常的疫情时期，拥有科学的精神、科学的认知和科学的态度，才能有更好的自我保护，不至于过分恐慌。
今天我准备讲一些不是特别科学硬核的内容，讲一些跟老百姓最相关的问题。
比如病毒是什么？病毒是怎样感染人体的？病毒是怎样让人生病的？究竟怎样防御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冠状病毒？还有，如果现在有点感冒发烧，要不要去医院？
同时，也跟大家分享一下，在与病毒斗争的过程中，科学家究竟学到了什么？
一、病毒是什么？
我给大家一个非常简单的结论，病毒就是寄生虫。
寄生虫是什么意思？就是靠自己是没法生存的，一定要依附一个宿主。这个宿主可以是一个细胞，可以是一个生物体，可以是一个简单的细菌，也可以是人类这样很复杂的生物体。
病毒是寄生虫，不依附于其他生物就没法存活、没法繁殖、没法复制。
病毒的历史其实非常悠久，有生物就开始有病毒了，它是依附于生物而生存的。最简单、最早、最古老的病毒叫噬菌体，它是感染细菌的病毒。细菌虽然只有一个细胞，但也是一种生物体，是一种单细胞生物。
噬菌体怎样入侵宿主细菌呢？
它会首先感染细胞细菌的表面，然后把自己的病毒DNA注入宿主细胞。注入以后，噬菌体有两个选择：
1.分解宿主的能量和材料，复制自己，繁殖自己，也就是潜伏下来，那么这个病毒就有可能隐藏在宿主细胞的基因里。我们人的基因组里其实有很多病毒埋藏下来的痕迹。
2.利用宿主细胞的能量和材料，自己复制很多细胞里本来没有的病毒，复制出很多病毒以后，细胞往往就出现病变，然后破碎，病毒就流出来，继续去感染更多的细胞。
这是最简单的病毒感染细胞的过程。
现在各种各样的新病毒，也是用同样的逻辑来感染更复杂的人体细胞。
病毒感染宿主细菌的这些信息都储存在病毒的基因里。病毒有一个很奇怪的本领，可以把自己的基因和DNA很高效的注入到宿主细胞里。
那么，细菌被病毒感染以后会坐以待毙吗？当然不会。那么细菌用来反抗病毒的工具是什么？
大家可能听说过基因编辑婴儿出生的新闻，知道基因编辑工具（CRISPR–Cas9）。其实基因编辑工具就是细菌用来反抗病毒的工具，这套工具是在细菌里出现的，已经有上十亿年的历史。
细菌用这套工具来反抗病毒入侵，就像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样。人体的免疫系统非常重要，每时每刻都在跟入侵的病毒、病菌作斗争。
二、病毒怎么让人体生病？
能导致人体生病的病毒其实有很多，不仅包括呼吸道的病毒，还包括乙肝病毒等等。感冒有时候也会得肺炎，那么感冒得肺炎跟新型冠状病毒导致的肺炎有什么不一样？
首先介绍一下人体的结构，从鼻腔、气管到大气管到肺，是人体的呼吸道。
呼吸道分两部分，一部分叫上呼吸道，就在脖子以上的部分，通过鼻腔跟上面的气管；还有一部分叫下呼吸道，就在脖子以下的气管和肺。肺有两叶，担负着向外界呼吸获取氧气的重要功能。
以感冒病毒为例，感冒其实有两种，但这两种感冒都是影响人体的上呼吸道。
第一种叫伤风感冒，比如受凉了引起的普通病毒感染，会导致上呼吸道的细胞被感染以后产生很多病变，我们通常会鼻塞、流鼻涕、咳嗽。
第二种叫流行性感冒，简称流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比较严重的感冒。引起流感的病毒叫流行性感冒病毒，通常有一个英文和数字编码。
2009年非常著名的甲型H1N1流感禽流感，是更重要的、危害人类生存的一个大敌。伤风感冒跟流感都是威胁我们的上呼吸道。
新型冠状病毒跟SARS其实是同一类，都是冠状病毒。SARS跟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的相似度达到85%以上，从生物学上他们是非常相似的。这样的相似度可以认为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就是从SARS演化而来。
SARS跟新型冠状病毒都是直接进入人体的下呼吸道，直接感染肺部细胞。
这个病毒很奇怪，它怎么感染人体细胞的，其实科学家和医生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只知道人体只要被SARS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部细胞产生的反应就非常明显，肺部产生炎症，免疫系统被激活。
而且免疫系统不是被良性激活，是被异常激活，会产生免疫系统的紊乱。因为我们的机体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毒，它会错误的攻击自己的细胞。
流感每年都会导致很多人的死亡。但是流感病毒其实并不会危及生命，真正威胁人生命的其实是流感引起的并发症。
大家可能还记得2018年有一篇网文叫《流感下的北京中年》，作者的岳父在很普通的流感后患了严重的肺炎，在短短的一两周之内就去世了。
其实每年因为流感并发症带走的生命远远大于我们现在所恐惧的这些冠状病毒。流感病毒感染了上呼吸道以后，一些导致人生病的细菌趁虚而入，就会产生很多炎症，慢慢顺着呼吸道下去，病菌从上呼吸道到下呼吸道，引起肺炎。
肺是很脆弱的器官，一旦形成肺炎以后就很容易危及生命。而且肺部有感染以后，抗生素很难加进去，因为肺泡非常细，血管非常细，治疗药剂很难到达肺部深处，所以肺部感染很难用药。
病毒这么坏，把病毒杀死不就完了吗？有什么药能杀死病毒吗？抗生素可以吗？抗生素只能杀死那些引起并发症的细菌，而病毒是寄生生物，没有细胞壁，抗生素并不能直接杀死病毒。
严格说现在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杀死病毒。
另外，流感病毒和新型冠状病毒从生物学上看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从外形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们的敌人是新型冠状病毒，并不是流感病毒。有人说吃VC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流感的作用，但是流感跟冠状病毒没有关系，所以VC并不能预防冠状病毒感染。
其实，流感每年带走的人的生命远远多于冠状病毒。
2009年美国和墨西哥发生了严重的甲型H1N1流感，有5900万美国人感染，26.5万人住院，1.2万人死亡，是WHO（世界卫生组织）第1次宣布全球突发性公共卫生紧急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Concern）。
这次事件的整体死亡率大概万分之二，住院病人死亡率4.5%。美国刚刚发生的流感，1300万人感染，12万人住院，目前有6600人死亡，整体死亡率万分之五，但是住院病人死亡率达到了5.5%。
所以我个人认为现在没有必要恐慌。
其实人类疾病有很多，流感我们每年都遇到，就不那么害怕了。我们看看2003年，SARS的致死率有多少？
中国大陆地区住院死亡率7%。现在新型冠状病毒致死率在2%左右，但是我个人认为不出一两个月结束了主要疫情以后，整体死亡率不会多于1%。这是我个人的结论，欢迎大家批判。
我们可以初步判断，新型冠状病毒的毒性远远不如SARS，所以没有必要太担心。
而且有了2003年SARS的经验以后，这次我们能够更好的治疗这种疾病。
2003年使用了大量的激素来做治疗，当时是有效的，但是大量激素用完以后，对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包括骨关节和软骨的坏死，被迫换人工关节，非常糟糕。
现在刚刚得到的消息，在武汉，我们上海华山医院的医疗队，非常严谨的控制激素量，现在用的激素只是原来的1/10。
三、怎样防御新型冠状病毒
经常有朋友来问我，这个病毒很厉害，我呆在家里哪也不去，会不会被传染？
不会，病毒是相互传染的，不是自己长出来的。这个病毒是一种很小的微生物，直径是100纳米，大概是头发丝的1/1000。
这么小的颗粒自己是不会飞的，通常都附着在粉尘和飞沫上。大家不用担心，空气传播不会存在，它必须依赖于粉尘和飞沫。
知道这个传播途径以后，就知道怎么阻断传播了。
有接触传播，我们就勤洗手；
有飞沫传播，我们就戴口罩来阻挡。
有人说这样太被动了，能不能主动防御它？还是以常见的流感病毒为例，每年北半球基本上都会经历一场流感的浩劫，包括美国和中国都是。
防御流感，最有效的方法是注射流感疫苗。就是用流感病毒表面的蛋白质来做抗元得到抗体，然后打在我们身上，然后让人体具有这种抗体。
但是流感疫苗不像脊髓灰质炎疫苗，脊髓灰质炎疫苗糖丸一辈子只吃一次就够了。
流感疫苗每年都得打，因为流感病毒是自身演化得非常迅速的病毒，在每次的复制过程中不停演变，导致今年跟去年的流感病毒就很不一样，所以美国每年都会有新的流感疫苗问世。
那么要不要做冠状病毒的疫苗，特别是新型冠状病毒的疫苗？当然要做。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在烈性传染病传播的过程中，做疫苗通常来不及。
以SARS为例，传播过程最快最频繁的就2—3个月时间，但是做疫苗至少需要9—12个月。疫苗必须保证安全性和有效性，必须在细胞上试，在动物身上试，然后才能进入人体实验。SARS疫苗真正用于人体试验是2004年，花了一年的时间。
所以肯定要马上研制疫苗，但是指望在短短的一两周、一两个月之内就能用，是不现实的，我们必须尊重科学规律。
那么，现在没有疫苗，我们又没有办法杀灭病毒，怎么办呢？调动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增强自身的免疫力，才是抵抗病毒最重要的方法。
关于新型冠状病毒防护有一个官方的手册，可以在网上免费下载来看。
四、如果现在有点感冒发烧，
要不要去医院？
去医院之前可以先问自己几个问题进行自检。
第一，在两周之内有没有去过疫区？有没有碰到过湖北省来的朋友？您的亲人有没有接触过湖北来的朋友？
第二，您所在的地区有多少确诊病例？以上海为例，我所在的闵行区只有两三例，那么我接触到病毒的可能性就很小。
第三，你去过人多的地方吗？几十上百个人的封闭空间，比如饭店、超市、商场等等有没有去过？如果没去过，被病毒感染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
如果能够排除就不用担心。但如果感冒发烧很严重，有肺炎的症状，请一定要去医院。
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肺炎症状？可以看血液中氧气的含量，叫血氧饱和度。如果肺功能出现了障碍的话，血氧饱和度会下降。
一般健康人的血氧饱和度在95%以上，如果测出来血氧饱和度低于92%，就要警惕了，请赶快去医院。
五、在与病毒的斗争过程中，
科学家学到了什么？
第一，利用细菌的免疫系统。
我们人类科学家在2012年才发现细菌的免疫系统这么厉害。
有4位科学家发现细菌的基因编辑系统可以用来改变基因，改变DNA序列，修改动植物的基因，最终也可以用基因编辑的方法来修改基因的缺陷，还可以为人类治病。
第二，利用病毒来造福人类。
病毒会不停的把自己的基因放到宿主细胞里去，那么就可以利用病毒携带基因的高效性来造福人类。
比如，有一些人患有先天性的基因缺陷的遗传病，包括眼睛、血液、免疫细胞都有缺陷，我们就利用病毒的特点，改装病毒的基因组，不让病毒自己复制，把坏的基因都扔掉，把好的基因装进去，然后用病毒作为载体，就像一辆小货车一样，拉着正常的基因，装到病人体内来给人治病。
这不是天方夜谭，从2016年到2019年，用改造过的这种无害病毒作为载体的基因药物，已经开始给人类治病了，有很多基因治疗的药物上市了。
六、辟谣
第一，洗热水澡没有用，多少度都没有用，有用的温度下人就烫死了。
第二，防护口罩都是一次性的，请不要手洗也不要喷酒精，晒都没有用。真正能够消毒的只能100多度以上的高温，那就把纤维就煮坏了。
第三，板蓝根、辣椒等等都不能够杀死冠状病毒，不能预防冠状病毒。VC可以吃，但是不要指望对冠状病毒有预防作用。
七、我们应该吸取的教训
第一，我们不能把病毒永远消灭掉。
病毒与生物体的斗争一直在进行，一直是此消彼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格局，一直在战斗，不会停止。
尤其是现代社会，人口密度非常大，给流行传染病的传播客观地创造了一些条件，想完全消灭病毒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很可能冠状病毒又会卷土重来。
第二，要相信科学规律。
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考验社会的公共卫生系统、社会应急系统，以及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健康。怎么来渡过难关？要相信科学规律。疫情总会过去的，要战胜恐慌心理。
第三，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猎奇去碰大自然的野生动物，百害无一利。
第四，各级卫生系统的关键信息要共享，面对危机各方都要建立应急机制。
在此也呼吁大家，不在疫区的话不要大量抢购、囤积医用口罩。其实，疫情对我们每个人的素质也是一个考验。
我相信，人类与病毒的斗争还会一直继续下去，但是我们跟17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等这次风波过去，重新回顾国家对于病毒的公共卫生预警机制，还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众志成城，守望相助”，是当年非典的时候，政府一个口号，我们都非常喜欢。现在也是这8个字：众志成城，守望相助。
不管是在疫区的人、不在疫区的人，待家里很无聊的人，还是战斗在医护一线、特别是那些医生朋友们，我们都要为他们加油，守望相助，相信我们一定能迎来战胜新型冠状病毒那一天！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笔记侠立场。
昨晚8:00，通过更新学堂、荔枝、喜马拉雅、一刻Talks、十点读书、知乎等多平台联动直播，当晚有17万人在线观看科学公益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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